第十章 柳州疑雲(八)
回到小田村的家中,天色已晚,馬車在家門口停下,幼惜早已在門口等著望眼欲穿。一整天不歸家,幼惜姑姑已經提心弔膽了一整日。
幼惜扶荊子言下車之後,柳靜頤隨後從馬車裡鑽了出來。
「公子,夫人已備好晚膳,公子先去用膳吧。」幼惜恭敬的說道。
「不用了,讓夫人自己用晚膳吧,幼惜你隨我到書房。」荊子言沉著臉說道,又看向柳靜頤:「頤兒,你先回房用膳休息吧。明天我們還要繼續查案子。」
幼惜姑姑聽聞,心知定是出了不小的事,默默跟在荊子言身後往書房方向走去。
書房內,荊子言坐在書桌旁,一直用手撐著頭,似是累極了。「公子今天可是累著了?可讓靜姑娘過來給您推拿一下?」
「不必了。」荊子言蹙眉,把今天的所獲告訴了幼惜,沉沉的說道「姑姑,言家的事你怎麼看這件事?」
「此事確定是針對言家的,可是公子的中毒,奴婢覺著,也是刻意針對的,如果左家和劉家的香囊沒有問題的,那麼公子的香囊,也是刻意為之的。」幼惜說道。
荊子言冷冷的說道:「不錯,我也是這麼想的。只是,為什麼針對我,目前尚不確定。為今之計,必須先查出下毒之人,才能查出幕後主使。」
「姑姑,我想搬到城裡去。」荊子言突然說道。「你明天和墨雨、寒澈去城中尋一處宅子,如今我在提刑司衙門做師爺,在住在村子里,往返不方便。」
幼惜姑姑吃了一驚。「公子,怎麼突然想跟官府的人打交道了?」
「形勢使然,要查這個案子,尤其是牽扯到言府,言府是官宦之家,我如果想查案,有個官方身份,行事也方便。」荊子言頓了頓,又說道,「更何況,姑姑不是一直想讓我恢復身份么,此事少不了跟官方打交道。」
「公子是想。。。。」
「姑姑,即使我有一天恢復了身份,但無根基,你覺著那個位子我能做的長久么?」荊子言語氣嚴肅。
幼惜低下頭,恭敬的說道,單憑公子吩咐。「姑姑,我目前沒有什麼想法,只想先把這個案子查清,到底是誰要害我」
其實荊子言對身份地位毫無興趣,如果可能,他只想在這個小田村隱居一輩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是,他卻發現,這樣的日子,他也許保護不了自己的妻兒。
「姑姑,你先下去吧,把靜頤叫過來。」
回房之後的柳靜頤,亦沒有用膳的胃口,簡單吃了幾塊點心,心思便又放在了香囊之上。但是又想不出所以然,便想轉移一下注意力,突然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
她循著香氣找去,發現窗台上多了一盆盛開的白色植物。她還尚未見過開的如此美麗的鮮花,便急忙問道:「紫蘇,這是什麼花呀?」
「姑娘,這叫那蘭提花,是今日奴婢按照您的吩咐進城置辦藥材,路過一處賣花的花房,看到這花開的漂亮,花香撲鼻,想著姑娘天天跟藥材打交道,還不曾見過什麼花,就想著給姑娘買回來。」紫蘇笑嘻嘻的說道。
「那蘭提花?」柳靜頤走到花盆前,猛吸一口盛開的花朵散發出來的芳香,沉醉其中。突然,她想起,在孫興來的會客廳內,也有一盆如此盛開的鮮花,跟這盆花極其相似,但氣味卻不相同。
想到這兒,柳靜頤急切的想再回到孫興來家中勘驗,她怕晚了,那盆花就會被人處理掉。
想到此時,她急忙說道:「紫蘇,你再隨我去一趟孫興來家中。」
紫蘇為難:「姑娘,今天天色已經這麼晚了。。。。。。」
正要說下去,門外幼惜姑姑的聲音想起:「靜姑娘,公子讓您去一趟書房。」
正好,可以把這個發現告訴荊子言。
柳靜頤帶著紫蘇來到荊子言的書房,敲門進入,紫蘇是丫頭,照例是不能隨柳靜頤一起進入的。柳靜頤自己進入書房,發現荊子言正坐在書房的書桌旁,眉頭緊蹙。
「靜頤見過公子。」柳靜頤輕輕屈膝行禮。
「免了。」荊子言從書桌旁起身走出來,來到正對房門的矮榻上坐下。「頤兒,我有些累,你給我把把脈。」
柳靜頤順從的走到荊子言跟前,輕輕跪到荊子言右側,拉過荊子言的左臂,用左手托起其手腕,纖細的右手輕輕搭上其手腕,神色凝重。
良久,柳靜頤抬起頭,秀色的深眸對上荊子言深邃的雙眸,「公子今日是累著了,脈象有些紊亂,公子是近幾日太操心了。待頤兒給您開一劑靜心安神的房子服下,公子早些回房休息吧」
荊子言面帶倦色,閉上雙眼,有些悲傷的說道:「休息?我何時才能真正得到休息。」
此時的荊子言,卸下了平日冷峻的神色,在柳靜頤第二次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之後,荊子言對柳靜頤已經完全信任,在她面前,亦能卸下防禦。「頤兒,給我捶捶肩,推拿一下。」
「是。」
柳靜頤從未見到荊子言如此的疲倦。心下有些心疼,她提了提裙擺,挪了挪身子,輕輕的為荊子言推拿起來,因為是醫家,柳靜頤對力道拿捏極其有分寸,不一會兒,荊子言的倦色開始舒展。
見著荊子言如此疲倦,柳靜頤也不忍再拿案子,在柳靜頤的推拿之下,荊子言倦色逐漸消退,連日以來從未有過的放鬆,荊子言竟然坐著睡著了。
柳靜頤不忍叫醒他,將紫蘇喚入,搬走矮榻上的小方桌,慢慢將荊子言放平,為其蓋上被子,隨後二人退出書房。
「紫蘇,我寫一個方子,你去按方子準備藥材,明日我為公子煎一劑葯,在他出門之前讓他服下。」
做完這些,已經過了三更天,柳靜頤心裡挂念著孫興來家中的那盆花,毫無睡意。可是荊子言這邊他又放心不下,過度勞累之後,不知道會出現什麼問題。
到底是放心不下,柳靜頤在書房外為荊子言守了一夜。深秋的夜裡,格外的涼她與紫蘇二人,就在書房外的台階上坐了一宿。
「姑娘,您要是冷的話,我去給您拿個披風。」
「無礙的,我不冷。紫蘇,你回去休息吧,我在這兒守著」
「那怎麼行,我要在這兒陪著姑娘。」
二人相互偎依著熬到了五更天,幼惜姑姑前來服侍荊子言起身,看到坐在台階上的柳靜頤主僕二人,驚訝的說道:「靜姑娘怎麼在這兒?」
「幼惜姑姑,昨天公子累到了,脈象有些紊亂,好不容易睡著,我怕公子夜裡會不安穩,就在外面守著了,幸好,公子睡的還算安穩。」柳靜頤說道。
幼惜第一次對這個小姑娘生出心疼之感。這個小姑娘對自家公子的忠心,她是看在眼裡的。「紫蘇,這深秋寒涼,你也不知道去給姑娘拿個披風。」紫蘇嗔怒道。
「姑姑,不怪紫蘇,是我不讓她拿的。」柳靜頤為紫蘇申辯道。
幼惜剛要說什麼,卻聽到書房內傳來荊子言的聲音:「是誰在外面?」
荊子言醒了,聽到外面有人說話,從矮榻上起身。他疑惑的看著矮榻,他記得,昨夜靜頤給自己推拿了一會兒,自己便睡著了,睡著的時候,他是坐著的。
幼惜推門進入:「公子,靜姑娘說昨夜公子累著了,怕夜裡公子睡不安慰,在門外守了您一夜。」
「什麼!」荊子言眼睛一熱。「頤兒,進來。」
柳靜頤依言進入,屈膝一禮:「見過公子。公子休息了一夜,是否感覺好點,讓靜頤給您把把脈。」
說完,柳靜頤讓荊子言坐好,自己則跪在荊子言身邊,柳靜頤的手搭上荊子言手腕時,一陣涼意瞬間順著荊子言的手腕傳入荊子言心底,守了一夜,柳靜頤的手已經被凍的冰涼。
「頤兒,不著急,你先回房去休息一下,暖暖身子,我這會兒感覺還好。」荊子言溫和的說道。
「休息了一晚,公子的脈象安穩多了,頤兒一會兒給您煎一劑葯,公子服下后,能緩解公子的疲憊。」
此時,柳靜頤見荊子言面色已經恢復如常,便將昨夜自己的懷疑告訴荊子言:「公子,我想再去勘驗孫興來的香囊店,我記得他的會客廳里有一盆花。我想再去確認一下那盆花。」
荊子言不解的看著柳靜頤,她把紫蘇買回來的那盆花告訴了荊子言,並說道,「孫興來家的花與紫蘇買的那盆那蘭提花極其相似,但香氣卻不同。」
「好,今日我讓寒澈陪你去勘驗孫興來的香囊店。」荊子言說道「我與焦大人去言府。」
荊子言停頓了一下,又說道「再著急,也得先回去暖暖身子,用過早膳之後再去。」
柳靜頤依言,她還得給荊子言煎藥。
回房后,紫蘇趕緊給她拿來一個手爐,抱著手爐,身子逐漸暖和起來,柳靜頤便讓紫蘇準備筆墨,寫好方子,讓紫蘇去抓藥,幸好都是家中常備的藥材。安全起見,這麼多年來,荊子言所用之葯均由柳靜頤親自煎好,端到荊子言面前。
這一次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