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柳州疑雲(十)
如今事情已經有顯著進展,雖然說孫興來的死亡,已經能夠高度懷疑是被誘發出的那蘭提花的毒素導致的心悸過速、心臟驟停,但幕後的下毒之人到底是誰?到底是誰要針對言家?
荊子言蹙眉,「大人,看來如今,我們只能在那株佩心草和那個帶面罩的人身上上下功夫了。」
如今即便知道言大小姐的婚事還有個中曲折,但沒有證據,不能輕易去懷疑皇子。更何況,兩個皇子爭奪一個女人,為此不惜用如此下作的手段,這聽起來讓人覺著匪夷所思。
柳靜頤皺了皺眉,「公子,聽花房的趙老闆說,那佩心草喜陰,一般長在山上,如果下毒之人是從山上採回來的,那麼我們也無從查證啊。」
荊子言點點頭,有些無奈。「那位花房的趙老闆所描述的購買那蘭提花的人,你還記得他的特徵么?」
柳靜頤說道:「趙老闆說的那人,是一位帶著銀質面罩的人,身高七尺左右,慣用左手。」她頓了頓,接著說道,「我記得,孫興來的那個徒弟丁一說過,送給孫興來花的人,就是一個臉上帶著銀質面罩的人。那個丁一還說,這個人與孫老闆是好朋友。」
荊子言抬了抬那深邃的雙眸,陰沉的說道:「一個帶著面罩的好朋友?這個好朋友也不簡單啊。」
「假如我們把這兩個人看作同一人,你說什麼樣的人面對好朋友也要帶著面罩?」荊子言悠悠的問道。
「要麼是隱藏身份,要麼是像我一樣,臉部被毀容了。」柳靜頤說道。
「好,我們假設他與你一樣,臉部被毀容了。頤兒,你平時是怎麼遮擋自己的臉?」荊子言反問道。
柳靜頤不解,「我平時著女裝的話,就會帶一個面紗,如果著男裝的話,就帶一個像這樣的面罩,把受傷的這邊的臉遮蓋起來,另一邊沒有受傷的不作遮擋」。
「也就是,你是隨時隨地地將臉遮起來。」荊子言沉沉的說道。「按照花房老闆所言,那個帶著面罩的人,並不是像你一樣,只帶一半的臉,他是整張臉都遮蓋起來。如果他因為臉部受傷而帶面罩的話,那麼他會一直帶著面罩。」荊子言說道。「如果他只是為了隱藏身份,那他只有在見這位孫老闆時,才會帶面罩。」
「大人,請您發現懸賞通告,全柳州府內尋找這位臉帶面罩的男子。」荊子言向焦震說道。
焦震聽完荊子言的分析,贊同的點點頭。「荊寒啊,你分析的有道理,我立即命人發下懸賞通告,全城尋找這位男子。」
荊子言似是想到什麼,對柳靜頤說道:」頤兒,你之前去給言大小姐診過脈,如今已經過了些時日,你是不是應該去再去探望一下言大小姐,看看她是否痊癒。」
柳靜頤眼神一亮,說道:「哎呀,我怎麼把這茬忘記了,我這就去言府。」
「哎,慢著。」荊子言叫住了拔腿就走的柳靜頤。「此刻天色已晚,你此刻去了,一會兒城門關閉,你就回不了家了,明日再去。」
隨後荊子言向焦震告辭:「大人,小人近日就先告辭,明日再來。」
焦震向外看了看已經降臨的夜幕,說道:「荊寒啊,我看你以後就在城裡置辦一處宅子,搬到城裡來居住吧,要不然你這來回進城出城也太不方便了。案件要緊,我看你就儘快搬家吧,如果有什麼困難,儘管向本官開口。」焦震眼神複雜的看著荊子言說道:「如果錢財上有什麼困難,也一定告訴本官,本官可先預付你月錢。」
荊子言遲疑了一下,說道:「不瞞大人,小人已有此意,已經安排家人置辦宅院,不日即可搬到城中居住。」
「好好好,等你安頓妥當,本官去你給你賀喬遷之喜。」焦震不住的點點頭。焦震有自己的小算盤,他派人查過這位荊寒,兩年前才來到小田村,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位荊寒的來歷。可是他多年的為官直覺告訴他,這個人不簡單。
荊子言帶著柳靜頤回到小田村的家中,寒澈早已在提刑司衙門外備好馬車等候。馬車內,荊子言青著臉看向柳靜頤,將柳靜頤看的心裡一陣發毛。
柳靜頤陪著笑,小聲說道:「公子,您怎麼這麼看著我,是我哪裡做的不對么?」
荊子言沒有搭理她。語調陰沉朝著外面駕車的寒澈說道:「寒澈,回到家中自己去找劉管家那兒領罰。」
「是。」寒澈聲音清脆的答道。
「公子,寒澈做錯什麼了,您要罰他?」
「他護主不利。」荊子言依舊陰沉的說道,「我讓他跟著你,是為了護著你,查案不比外出看診,這實在是太危險了。」
柳靜頤笑著說道:「公子,我好歹也跟您學過功夫,能護的住自己,倒是公子,您本就身子弱,必須得有個人跟著您啊。」
「不行,以後查案,要麼你跟在我身邊,要麼就讓寒澈跟著你,否則不許出門。」荊子言仍然面色陰沉。
「是。。頤兒以後聽公子的還不行么。公子就別生氣了,您就饒了寒澈這一回吧。」柳靜頤替寒澈求饒。
「對了公子,我現在突然想起一件事兒來。」柳靜頤說道:「言府之前派去找孫興來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公子有沒有見到啊?」
「是言府的副管家,叫薛祥。」荊子言說道。「我跟焦震去言府的時候,見過這個薛祥。他是三年前才來到言府,因為精通術算,在言府做賬房,同時也幫著管家周浩打理事物。」
「三年前?那言大人知不知道這個薛祥是什麼來歷啊?」柳靜頤問道。「言大人是哪年致仕的呀?」
「大宸乾元四十年,就是三年前。」荊子言說道。「言大人說,當時這個人被餓暈在言府門口,言大人便命人把他抬入府中,於是他便在言府留了下來,此人原本就是一個落魄秀才。」
「公子,你說這個薛祥見完孫興來,孫興來就暴斃,您說這是巧合么?」柳靜頤抬頭問道。
「這世上哪兒來的這麼多巧合的事兒呀。」荊子言說道。「不過是有人刻意製造的而已,只是我們現在還沒有找到這其中的關竅。」
說話間,馬車已經回到小田村的家中。幼惜姑姑照例已經在門口迎接。「公子勞累一天,飯菜熱水皆已備好,公子還請回房好好歇息。」
「姑姑,我吩咐你的事情辦的如何了?」荊子言問道。
「回公子,我今天和墨雨已經找到一家合適的住宅,就在城東的一條街道上,宅子不大,卻也僻靜,適合居住。就等公子看后定奪了。」荊子言點點頭。
入夜,荊子言歇在了柴若雪的房中。一番雲雨之後,荊子言寵溺的看著柴若雪說道:「雪兒,以後我可能走上一條滿是荊棘的道路,你可願意在我身後支持我?」
柴若雪不解的看向荊子言,淚眼婆娑的說道:「子言,我們現在的日子不好么?為什麼非要去走一條不歸路?」
荊子言嘆了口氣,「雪兒,你放心,不管我身處何位置,我一定會護住你的。」
「子言,我怕,我不想再過原來在沐王府中的日子。」柴若雪低低的哭訴道。
「雪兒,不怕,你放心,一切有我。」荊子言撫摸著柴若雪那烏黑的秀髮,把她摟的更緊了一些。「不管何時,我都會護著你。」荊子言輕輕安撫著柴若雪。「我們過兩日要搬到城裡去住,如今我在提刑司衙門當差,住在這小田村來回也不方便。」
柴若雪吃驚的看了看荊子言。搬家一事,她從未聽他提起過,也是,自從成婚以來,家中大事小事都是荊子言做主,她這個當家主母,做的太悠閑了。
她知道,這件事已經沒有商量的餘地,荊子言決定的了事兒,對她只是通知一下,不過她也樂得省心。
第二日,柳靜頤按荊子言交代,帶著紫蘇去言府探望言梓桐。荊子言先去衙門點卯,懸賞通告發出去了,但沒有人來衙門提供線索,案子一時陷入僵局。荊子言便隨幼惜去看宅子。
這是一個二進位的宅子,坐落在城西安寧坊,她沒有選城東,城東的宅子皆非富即貴,荊子言希望避世,不引人注目,偏僻安靜的地方總沒錯。
荊子言宅內人並不多,來到小田村之後,一直做藥材生意,加上柳靜頤經常出診所賺取的診金,多少也有了些積蓄。雖然可以買一個三進三出的宅院,但荊子言不想引人注目,所以一切從簡。
對荊子言而言,這個宅子剛剛好,宅內亭台樓閣,綠樹成蔭。從街門也就是大門進入,旁邊便是一排倒座房,連著前院。這一排倒座房可以給下人用,前院用來待客,前院與內院通過拱花門相連,穿過拱花們便是內院。內院由東西廂房組成,內院正對著的是正房,正房后還連著東西二房。難得的是,這個宅子雖然是二進位,卻有東西跨院。
「您對這個宅子可滿意?」幼惜恭敬的問道。
「滿意滿意。」荊子言不住的點點頭。「以後您和夫人住正房。」幼惜姑姑說道,接著想把自己的安排告訴荊子言。
「把東跨院收拾出來,給頤兒住。」荊子言打斷了幼惜說道。「其餘的,你就安排把。哦,對了,頤兒那邊只有紫蘇一人伺候,你再去尋一個與靜頤差不多大的丫頭,過來與紫蘇一起伺候。」
幼惜一怔,便反應過來:「是。」
荊子言看著這個院子,滿意的點點頭,腳步踏入東跨院,雖然東跨院比正院要小店,可也由正房和東西廂房組成,院內清靜宜人,幾顆垂柳隨風搖曳。
「以後這個院子就叫頤和軒吧。」荊子言淡淡的說道。「幼惜,命人好好休整一下這個宅子,我們擇日搬過來吧。」
突然,一種窸窸窣窣的聲音從荊子言的身後傳來。荊子言目光凜冽,寒聲道:「閣下已經跟了我一路了,也該現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