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柳州疑雲(十五)

第十七章 柳州疑雲(十五)

看著許祥交代的數十頁的供詞,荊子言皺了皺眉頭,還有幾處地方,並沒有理順。如果真的是言越威的夫人害死了許筱婉,那麼這位公子夫人又是如何知道這種神不知鬼不覺的害人方式的?

除非,這位公子夫人也熟知打理花圃的技藝。還有,薛祥說自己挪用了言府的賬款,為什麼言府會一點沒有察覺?

想到這兒,荊子言看向焦震說道:「大人,我還有幾處疑點,想再去言府一趟。」

焦震點點頭,「我也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比如公子夫人是否會園藝,你隨我一同前去吧。」

荊子言點點頭。

「荊寒啊,我看你觀察細緻入微,頗有斷案的天賦啊,當一個藥商太可惜了」焦震嘆了口氣,惋惜的問道:「荊寒啊,你若入仕,必然大有可為啊,為何不走科舉仕途呢?」

「大人,小人出身鄉野,自由慣了,一朝入仕,便有了很多束縛,小人不願意過那種日子,所以只想自由自在的做點小生意,能養家糊口就足以。」荊寒淡淡的說道。「此案一結,小人想辭去這職務,還是回去做自己的藥材生意。」

「你這,實在是太可惜了。」焦震不住的惋惜道。「我看你在刑律上頗有天賦,不如就留下本官身邊做一名刑名師爺可好,師爺並非是仕途之路,不像官場這麼束縛,師爺做好了,照樣會有一片天地啊。」

荊子言苦笑,「大人抬愛,小人目前的日子還不錯,沒有想過改變。」

焦震用手撫了撫下巴上的極具喜感的鬍鬚,重重嘆了一口氣,「荊寒啊,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如此沒有進取心?」

被焦震這麼一說,荊子言一臉錯愕,無奈的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還請大人成全。」

焦震搖了搖頭,跟他共識這段時間后,他更加確定,這個荊寒不一般。所以,他想把荊子言留在身邊,看看他到底能走到什麼樣的高度。

焦震語重心長同荊子言商量「荊寒啊,你先別著急拒絕,你回去好好考慮考慮好不好?」

說話間,不知不覺已經來到言家,周浩上前迎上來:「見過大人,請正廳用茶,請稍後片刻,我家大人隨後就到。」

此時,正在同言家的賬房先生查賬的張濤,聽聞焦震前來,急忙趕了過來。張濤對著焦震和荊子言拱手一禮「大人,師爺,有發現,賬房先生在查閱近一年的賬目之後,發現每個月都會有為虛假的報賬支出,但是支出之後,下個月又會有一筆進賬來填平上次的支出,所以總體上,賬目是沒有出現問題的,實際的銀兩支出也都能對的上。」

荊子言一驚。「你的意思是說,每個月支出之後,下個月就有進賬來填平,然後再繼續支出?」

張濤點點頭。

「但是薛祥的月例並不高,他哪兒來的錢填補虧空?」荊子言冷冷的問道。「這些賬目,以前都是薛祥負責的?」

「是」

此前,他認為,如果是薛祥一直負責賬目的話,薛祥一定會想辦法把挪用的賬目抹平,而非採用補賬的方式。事實卻是,薛祥用補賬的方式把賬目填平,他哪兒來的銀錢?

思索間,言學晟來到正廳。因為言學晟是正一品致仕,品階要高於焦震。焦震急忙起身,拱手行禮相迎。

「下官見過言大人。」

「哦,焦大人」言學晟上前扶住焦震,將其讓到上首左側位置,自己在右側位置落座。

焦震向言學晟說明來意。「言大人,下官此次前來是有一事不明,想向大人請教。」

「焦大人請講。」

「聽聞言大人愛花,精通花道,不知令公子是否也精於此道?」

「哎,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整日里流連勾欄瓦舍之地,不學無術」提起言越威,言學晟便唉聲嘆氣。「要不是他迷戀許筱婉,也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

「大人請節哀」荊子言說道「請問大人,府上除了您,可還有他人精通花道?」

「原來的副總管薛祥也精通花道。除此之外,並無精通花道之人。」

「那公子夫人呢?」荊子言追問道。

「惜月這孩子對花過敏,所以平日里對花草一類都是敬而遠之。」言學晟痛苦的回憶著。

聞言,焦震和荊子言面色一緊。一個對花植敬而遠之之人,卻主動送人花植,是何居心?

言學晟不解,「不知焦大人今日為何有此一問?」

焦震便將薛祥的供述向其大致描述了一下。言學晟重重的嘆息了一聲,「冤孽,都是冤孽啊」

「敢問大人,公子夫人生前,一般都與什麼人來往?如果許筱婉真的是被公子夫人所害,那麼公子夫人又是如何知道的這種害人方式?」

言學晟搖了搖頭,向身後的丫鬟吩咐道「去,把夫人請來。」

片刻之後,言夫人來到正廳,焦震與荊子言紛紛起身行禮。「見過言夫人」

言老夫人雖然年過古稀,卻依然精神矍鑠,眼神銳利。言學晟把焦震的來意告訴了她,同時問道「你可知惜月生前,都喜歡與什麼人來往,其中可有精通花道養植之人?」

言老婦人回憶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月兒平時雖然刁蠻了些,卻也知書達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平日里並無經常來往的閨中好友,如果說有什麼愛好的話,那就是愛香,經常去城中慶安坊的香囊店買香囊。」

荊子言微微蹙眉。又是香囊,言老夫人所說的香囊店,正是孫興來的香囊店。丁一來到香囊店的時間只有三年,自然不知道十年前的事。而所有與的線索,便隨著孫興來的死而畫上句號。

「言大人,你可知薛祥來您府上之前,是做什麼營生的?」荊子言問道。

「這。。」言學晟仔細想了想,搖了搖頭,「這個你還是問問府里的下人,對於下人的過往,我並不清楚。下人的管束一般都由管家周浩負責。」

言學晟命人把周浩找來。言學晟指著荊子言對周浩說道:「管家,你來給這位官人講一下薛祥在咱們府上的事。」

未等周浩開口,荊子言便問道:「你可知,薛祥在來言府之前作何營生?」

周浩扯了扯唇,「回官人,周浩是昏死在我們府門口,被老爺救回來的,後來老爺讓我給他在府里找點事兒做」

「他從家鄉逃難至此,因為精通術算,我便讓他做一些簡單的記賬,後來見他極具天賦,變讓他管了賬目,他一直勤勤懇懇,賬目從來沒有出過問題。」

「他在你們府上的月例是多少?」

「開始是一兩五,後來升到副管家之後,便升到了二兩。」

二兩銀子,即便每個月省吃儉用,也不夠貼補香囊店的進料支出。荊子言凝眸,薛祥到底是從哪兒來的錢來填平挪用的賬目的?

這個案子,並未結束,還有許多未解之謎!必須再次提審薛祥!

坐在一旁的焦震,看到荊子言的表情,聯想到周浩的話,頓時明白了荊子言的困惑。「管家,周浩平日里除了在言府做管家外,是否還有其他賺錢的營生?」

「未曾聽說過。」周浩不明所以,一臉疑惑。「平日里,除了打理賬目,他就喜歡打理花圃,平日出府也不多。」

焦震意識到,這個薛祥身上,還有未解之謎。見在這裡也問不出更多的線索,便起身向言學晟告辭。

「言大人,如今兇手已經歸案,您也可以安心了。下官已經叨擾多時,這便告辭。」說完,焦震向言學晟拱手行禮后,便與荊子言離開了言府。

「大人,如果公子夫人真的如言大人所說,不善花植之道,對花植敬而遠之,那麼她是如何知道利用佩心草和那蘭提花來害人呢?薛祥又是哪兒來的銀錢來填補每月的挪用的?」

腳剛剛邁出言府的大門,荊子言迫不及待的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剛剛提的這兩個問題,其中一個已經隨著公子夫人和孫興來的死而成為永久的謎題,第二個,我們再去提審薛祥。」焦震說道。

「哦,對了荊寒啊,本官上次提議的讓你搬入城中來住,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荊子言動了動唇「大人,我已經在城西的壽安坊買了一處宅子,不日就可搬家。」

聞言,焦震大喜,不住的讚歎,「好啊,好啊,等你搬家后,本官一定去給你賀喬遷之喜。」

荊子言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向焦震拱手行了一禮。

這時,夜幕已經降臨,繁星初現,焦震說道:「荊寒啊,你今日就先回去吧,晚了城門關閉,就出不了城了。明日我們再提審薛祥。」

荊子言抬頭看了看暮色,同意了焦震的建議。回到提刑司衙門,同早已等在衙門口準備接荊子言回家的墨雨,一起出稱,向著小田村的方向走去。

馬車上,荊子言總感覺到陣陣不安。回到小田村的家中,幼惜姑姑、夫人柴若雪和柳靜頤已經在家等候,見荊子言從外面走來,齊齊向他福身行禮。

荊子言點點頭,徑直走到上首位置坐下。

「公子,案子有何進展呀?」柳靜頤秀色的雙眸看向荊子言。

荊子言把薛祥的供詞大致說了一遍。柳靜頤當即覺察出了問題「言公子的夫人,是如何知道這種下毒方式的呢?」

荊子言讚賞的看了看她,淡淡的說道:「此事,已經隨著公子夫人和孫興來的死而成為一個謎題了。」

「公子,既然案子破了,您也累了一天,先用膳,然後沐浴好好休息一下吧。」幼惜說道。

正要起身之際,墨雨帶著張濤前來。

張濤一臉凝重。「師爺,大人讓我前來通知您,薛祥在獄中咬舌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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頤景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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