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B市的聚會
是不是我不給你打電話,你就不會給我打電話了?
那你預備什麼時候來見我啊。江心然故意擺出一副我很生氣,你快來哄哄我的模樣。
對不起,小然,我以為你懂的。
顏姐姐,怎麼和我哥哥生氣就預備和我們所有人都一刀兩斷?
難道以後大家要老死不相往來了,還是因為以前你對我好,也只是想討好哥哥而已,要是這樣的話,那我真的是白叫你那麼多年顏姐姐了。
當然不是了,我只是還沒想好用什麼身份來見你,沒想好要怎麼面對這一切,畢竟當年……
顏姐姐,我知道的,哥哥呢,你可不能輕易原諒他的,你要那麼輕易就原諒他了,我都不答應。
你這鬼丫頭,你哥要知道你在背後這麼給他掉鏈子,他是不是該後悔白疼你那麼多年了。
看著江心然笑著那狡黠的模樣,顏憶就知道自己被這丫頭給騙了。
你這鬼丫頭,古靈精怪,難怪你哥哥總拿你沒辦法。
顏姐姐,我就知道你心裡肯定是有哥哥的。
當年……
當年是哥哥傷了你的心,可是他也是因為太愛你,不想讓你遺憾終生。
他不想你有生之年,因為各種原因,放棄自己喜歡的事情,還是在自己最單純的年紀。
而且我看見哥哥的抽屜里擺滿了這些年他往返兩座城市的機票,可是他從不去打擾你。只是想你的時候,他就對著抽屜愣神,彷彿只要這樣才算拉近了你們之間的距離。
雖然哥哥表面上看起來挺冷情的,好似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只是因為他不願意去表達。因為他覺得愛這個詞,過於沉重,沒有言語能去詮釋,所以他乾脆選擇不說。
但是在他心底,你才是他不可失去的救贖,是他此生不可多得的溫暖。
小然,你知道嗎?其實S市的軍校,並不是我的夢想,拳術、格鬥、軍姿、方正、甚至跑步,我不僅不喜歡,甚至非常討厭。
我喜歡長發,喜歡穿各式各樣好看的衣服,喜歡睡懶覺,喜歡任意妄為,其實我也很嬌氣的。
可是誰叫我更喜歡他呢?我只想喜歡他喜歡的東西;我只想喜歡他的理想;我只想變成他喜歡的樣子。
我不喜歡和體育有關的一切,其實我最討厭跑步了,每次跑完步我都會覺得心口犯噁心,可就算那樣,我也一直堅持,因為我覺得只要做他喜歡做的東西,就好像我們之間的距離又近了一步。
所以從小到大我都特別羨慕你,羨慕你有個正大光明的理由對他撒嬌。
有時候我寧願我們變成親人,哪怕不能成為愛人,但至少最後我能夠有個理由呆在他身邊,只要在他身邊,怎樣都好。
所以當年我苦苦追求了這麼久的信仰,我一直堅持了那麼久的東西,居然成為我們分開的理由,好諷刺!
所以S市已經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地方了。軍校也沒什麼再可以作為我堅持的支點,所以我只好做了逃兵。
我想遠離和你哥哥有關的東西,現在我只想做一回我自己。
這些年我都沒有為過自己而活,這一次我要為自己勇敢,建大的法律專業才是我的夢想。這一回也算是稍稍彌補一下這些年對我自己的虧欠。
你捨不得,你捨不得的。
顏姐姐,你選擇建大還有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在這兒吧。
那當然了,因為你在這兒,所以我來了。
「嗯?」你的這聲「嗯?」有些意猶未盡啊,聽起來似乎是有些別的意思。
好吧,心甘情願讓你利用我一回。不過,我可是要收利息的,晚上請我吃飯,地點我定。
心然我們來建大都這麼久了,你出過校門嗎?聽說B市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地方。
都沒出去過啊,我們今晚上出去逛逛吧,好不好呀?好不好呀?好不好呀?江小然同學。
好啦!沁爺求別念,我們改天再出去玩,今天晚上我哥哥說請你們吃飯,他七點來接我們。
你哥哥,沒聽說你有哥哥呀?乾哥哥?李欣已經正式開啟腦補模式。
李欣小朋友,請立馬停止你腦子裡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是我表哥,不夠我們的關係非常好,與親哥哥無異。
帥不帥?帥不帥?
你看看心然的長相就知道他這個表哥,也絕壁是帥哥一枚。
喂,膚不膚淺,膚不膚淺?然然,我更關心的是表哥有沒有女朋友啊?
呃!陳靜同學,請問你的矜持呢?
帥哥當道,又是單身,矜持算個毛線呀。
看著這群活寶室友,江心然覺得說什麼估計都會被駁回吧,乾脆還是趁早打破她們的花痴夢比較OK。嗯!不僅有女朋友,而且還是親梅竹馬,兩小無猜。
天啦!青梅竹馬什麼的,最招人羨慕嫉妒恨了。
走走走,趕緊去打扮一下,就算帥哥名草有主,保持自我的良好形象還是很有必要滴。
好吧,你們去打扮吧,記得打扮的美美噠,一會我給你們評分啊。
美女就是好啊,出門都不要捯飭自己的。
你們快去打扮吧,要不然該來不及了,離七點只有不到一個小時了。
人散盡后,喧囂的空氣里立馬寂靜起來,只能夠聽見滴滴答答的鐘聲在不斷地走動,提醒著時間在流逝。
其實江心然的骨子裡還是偏靜的,以前在家裡就是如此。
一杯咖啡,一塊慕斯,一本書,她可以一坐一下午動都不帶動的那種。
由於偏愛甜食,所以咖啡也喜歡喝卡布奇諾,再加一塊方糖,甜而不膩,總是她最喜歡的味道。
順手拿起放在窗邊的那本《厚黑學》,或許和她安靜的性格與她愛讀書的習慣總是密不可分的吧!
想著都是大學生,所以方肖也沒有選擇高檔的酒店,去的是一家私人會館,這家會館裝的很是別緻,牆上全都是由竹子建造而成的牆壁。
給人一種很乾凈,很綠色的感覺,回歸自然,釋放天性,地上鋪了一層柔軟的地毯。
然然介紹一下的室友吧,一番輪流介紹下來,最後江心然看著方肖對大夥說道,方肖,我哥。
看著眾人的眼神,江心然偷偷瞄了自家哥哥一眼,那眼神彷彿在說已經就有人在花痴你了。
但接收到的反饋信息卻是,長得帥又有錢好像不是我的錯吧。
然然,你哥不會是A市的那個方肖吧。
看著眾人驚訝的眼神,江心然緩緩點了點頭表示好像是這個樣子的。
然然,方肖唉,方肖可是A市有名的的鑽石王老五,前兩天我還在靜靜買的財經雜誌上看到你哥哥的專訪。
我們私下還花痴了一番嘞,長得實在是太帥了。
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上菜吧。
等一會,還有個人沒有來。
方肖狐疑的皺了皺眉,心下卻有幾分瞭然,就聽見無比熟悉的聲音傳來。
對不起啊,各位,我來晚了。不好意思,路上堵車。
結果一進門來,剛抬頭便看見那個人,頓時腳下生根,停滯不前。
沒關係啊,顏姐姐,我們也剛到,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都是我的室友們,說著便不露痕迹的把顏憶拉到方肖身邊坐下,轉身就對服務員說,人齊了,請上菜吧。
這個是顏姐姐、顏憶,與哥哥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
然然,然然。
青梅竹馬?
兩小無猜?
額(⊙o⊙),江心然故意停頓一下,看著眾人無比八卦的眼神,江心然準備吊吊大家的胃口。
是一起長大的姐妹淘。
一頓飯吃的是主客盡歡,江心然看著席間心有相惜卻並無交流的兩人,準備還是給自家老哥創造點機會。
哥哥,我們回宿舍了,那個你送顏姐姐回去吧。
方肖並無異議,只說了句,到了給我發個消息,回去慢點。
你會不會忽然的出現,在街角的咖啡店……
江心然很喜歡這首《好久不見》,因為她覺得這首歌充斥了纏繞而又無奈的思戀。
看起手機上一串陌生的號碼,依著她的性格都是毫不猶豫掛掉的,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鬼使神拆的接了,就好像有種魔力驅使她非接不可似的。
喂、你好、我是江心然。
我是張逸塵。
此時江心然眼中的光頓時聚集到了某一個點上。
真是不好意思這麼晚還把你叫下來。
沒關係的,那個學長、他沒事吧?
情況很不好,你陪我一起去看看他吧。
生病了就應該找醫生啊,我又不是醫生我也不會看病,潛意識裡總覺得自己不能答應和他去,具體的原因也說不上來,只覺得怪怪的。
恐怕這種病,只有你能治了。
我?嗯!
江心然突然覺得和這種非常人類交流實在是有些困難,這都什麼邏輯啊?
所幸張逸塵並未給時間讓她思考,而是直接把她帶到了洲際國際酒店。
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兒?
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
大晚上的帶她來酒店,雖然來的是自家酒店,那也不太好吧。
相信我,我沒有惡意。
那你應該也沒什麼善意。哼!
張少。7154帶江小姐上去。
是,江小姐請跟我來,江心然看了張逸塵一眼,或許是因為他的眼眸太乾淨了,竟沒來由的讓她相信。
江小姐這是7154房間,三少在裡面。
三少?不是,我來找的人叫劉子堯,不叫三少。
領路人一臉不敢相信的看著這個女孩,她居然敢直呼三少其名。
我想你大概是弄錯了吧,對不起我該走了。
江小姐。
說著江心然就要掙脫他向外跑,可暗處的人全部湧出站成一排。
領頭的人上前一步,恭敬地說道,江小姐請別為難我們,三少在裡面。
不是我不認識什麼三少,我不認識,我要回去了,你們讓開。
江心然正準備拿起手機給哥哥打電話,還沒撥出去就聽見,對不起了江小姐。
你們不可以這樣,幾個黑衣人駕著她就把她推進了7154房間,反手將門從外面鎖住。
開門啊,你們開門啊,放我出去。
門外的三個人互相對視,你們說我們這樣做真的好嗎?會不會對心然太殘忍了。
張逸塵點點頭,然後就看見林旭也很認命的點了點頭。
可是不這樣做大哥都快瘋了,大哥這回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也不主動出擊,就在那干著急。蘇江擎氣急敗壞的說,反正我不管,走吧,走吧,咱們回去吧。
等一下,你們說如果心然並不喜歡子堯,那麼我們毀掉的可能是人家江心然一輩子的清譽,而且江心然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抬頭立足,她只是個女孩子,我們這樣做會不會太過分。
我同意逸塵的說法,不能因為子堯喜歡,咱們就枉顧人家女孩子的想法,況且子堯都還沒有動作,他應該最不希望她受傷,江擎我們或許真的不應該這樣做。
但是你們也看到了大哥的樣子了,你覺得他還像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劉家堯少嗎?
他現在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圍繞著那個叫江心然的女孩子,她笑,大哥不知道比誰都開心,她若哭,大哥的心情簡直差到了極點。
我也同情江心然,不過我沒辦法,我不忍心看大哥為了誰這樣委屈自己。
三人皆是一同沉默起來。
這樣吧,我們去門口聽一下如果她還是吵著要出來,我們就送她回去。
三人相互對視,於是一起走到7154的房間門口,門口卻沒有了吵鬧聲。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外面有沒有人呀。
江心然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如此的無助,這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感覺,就好似自己隻身一人踩在懸崖峭壁上,稍有不慎就會跌入懸崖、粉身碎骨。
洲際酒店的隔音效果江心然是知道的,哪怕只是一門之隔,裡面的聲音外面也是完全聽不見的。
要不怎麼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拜託人家可是五星級酒店唉,隔音效果能不好嗎?
裡面的她已經是聲嘶力竭,毫無力氣,此時絕望孤獨所有害怕的情緒頓時接踵而來。
哥哥,我應該先給哥哥打電話,可是現在哥哥和顏姐姐在一起呀。
三年了,好不容易兩人有機會好好說說話,而且顏姐姐為了哥哥吃了那麼多苦,不行,我不能打擾他們。
爸媽嗎?給爸媽打電話,可是爸媽現在在A市呀,打了也於事無補,還會讓他們很著急,我該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
可就在她心亂如麻的時候,熟悉的鈴聲響起,為什麼平時那麼喜歡的歌,此時聽起來竟有些害怕,心然從包里拿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是媽媽,正當她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接的時候。
手指在不經意間劃開了接聽鍵上。
喂,喂?
過了很久江心然突然回過神,只聽見電話那頭焦急的聲音陣陣傳來。
然然,然然,你怎麼了?
唉,媽,江心然連忙吱聲,生怕母親起疑,怎麼接聽這麼久都不說話。
江心然此時正糾結著該怎麼回答,聲音不對擔心母親發現自己的異樣,可不說話,媽媽一定會擔心的。
不,我不能讓媽媽擔心。江心然你要相信你自己,你一定能行的。
媽媽,江心然覺得自己此時的聲音,勉強還算得上是正常的。
然然你怎麼這麼久才出聲呀,怎麼了?不方便說話?方艾文察覺到女兒好像有些不對勁。
然然,你告訴媽媽,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江心然忙擦乾眼淚,聽見母親的聲音只覺得眼睛里酸酸的,眼淚就如珍珠,忍不住的往下落,眼眶裡的眼淚匯聚成一道光,觥籌交錯,閃亮的晃眼。
沒事,媽,我就是有點小感冒,您不用擔心,身體不舒服肯定會格外的想您,想爸爸,想家。
女孩子家撒嬌時總是格外的嬌羞,江南水鄉的口音,吳儂軟語,更加惹人心疼。
你呀,都這麼大了,也不知道要好好照顧自己,真是讓人操心。
媽媽,再大也是您的女兒,您的小棉襖呀,在您面前我永遠也長不大也不要長大。
都多大了還撒嬌,感冒了要吃藥的,知道吧。
嗯。晚上要早些休息。媽媽,我好想你呀,說著說著眼淚就落了下來。
好啦,別哭了,都這麼大了還愛哭鼻子,等你軍訓結束,我和你爸爸就去接你。
好。媽媽,今天哥哥來了,而且顏姐姐也在,他們都叫我呢,我先過去了,媽媽,再見,江心然趕忙收了手機,唯恐母親多想。
建大的晚上不想白天那樣喧囂,悠長的柏油大道上,寥寥數人,晚風習習,涼風吹來倒是顯得初秋的涼意直達心底。
路那麼長,就好像兩人之間這些年的兜兜轉轉也沒有走到愛的盡頭。
彼此之間這是三年以來兩人第一次靠的這麼近,近到顏憶不用抬頭就能感受到方肖的氣息,他的心跳一如當年,那麼沉穩,那麼令人心安,只要他在,哪怕天崩地裂都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歡顏。
就像當年他總是嫌棄的看著她的作業本,然後板著臉對她說。
「顏憶你是在畫『鬼符』嗎?這麼難看,你是怎麼好意思拿出手的?」
滿臉嫌棄,可那個時候卻是那麼的甜蜜。
顏憶的字跡素來寫得就像小狗亂爬的模樣,她又沒有定性,總是不好好練。
或許一開始是不小心所以練不好,後來卻延伸成故意不想練好。
因為……
那是屬於她自己的小秘密。
「過來,方肖把她抱在懷裡,頭輕輕放在她的肩膀上,握住她的手,看好了是怎麼寫的啊,以後寫字都要這樣寫,知道嗎」?
所以那個時候的顏憶,總喜歡故意把自己的字寫的特別丑。這樣方肖就會手把手的教她,一筆一劃怎麼寫。
她喜歡他的耐心、喜歡他認真地教她寫字的模樣,他的呼吸輕輕吐出來,噴洒在她的脖子上,痒痒的,軟軟的,總是能生出一股繾卷的味道,讓人覺得歲月安好,有你靜好。
就像當年她的體育總是不及格,跑個步比烏龜爬得還慢,又懶、又饞,還不勤加練習。
每次要體能測試的時候,都會擺出一副小狗狗的模樣,可憐巴巴的對他說,肖哥哥,我又要掛科了。
方肖每每看她這樣,什麼訓人的話,都硬生生的給憋了回去。
快點,我給你二十分鐘把自己收拾乾淨,換上一套舒適的衣服,記得是舒適不是好看,然後到樓下操場等我。
於是我們的顏憶小朋友就像一隻歡快的兔子,一蹦一跳的就回家了。
每每如此方肖總是很無奈,這上一秒還可憐巴巴的,這會又這麼開心,這丫頭,還真是心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