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9 長者傳道

漆老頭並沒有被青鸞鳥說服，說服他的是風太極的烤魚。

當然，被烤魚征服的還有青鸞鳥。用她的話來說，吃了風大哥做的烤魚，才知道那麼多年以來吃的夷豬肉和孔鳥蛋，都是糟蹋掉的。

蓬萊山上或許人不多，但是各種草木花果卻數不勝數。什麼胡蘿蔔，檸檬，花椒，辣椒，孜然，乾草，桂香等等等等，應有盡有。如果說在自然條件嚴酷的勾魚山上，填飽肚子是第一要素。那麼在近似人間仙境的蓬萊山，光填飽肚子已經不能滿足，如何享受口舌之欲成了揮之不去的願望。

作為曾經的海軍陸戰隊員，風太極的野外生存能力絕不弱，他製作出來的鹽，糖，味精，及各種香料，雖然不像超市裡買的那麼口味純正，但是應付漆老頭和青鸞，綽綽有餘。

另外還有用葡萄，野生蘋果，山楂，桑葚等水果釀造的果酒，竟也令貴為蓬萊教主師叔的漆老頭愛不釋手，甚至沉迷其中。

「嘿！你這娃兒，我現在相信了，你跟昆崙山上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並無瓜葛了。因為那些上神真仙，是絕對不會幹這些個只有僕從才會幹的粗活！」漆老頭一邊躺在小舟上釣魚，一邊手裡的葫蘆里不停地往嘴裡灌酒。

「漆管事，我本來就是僕役，還是歸你管的僕役！」風太極懶洋洋的泡在溫泉里，翻著舊賬。

「渾小子，我老頭兒會白吃你的東西嗎？我今天就教你一道無上心法，叫做《一炁道》！」漆老頭可能喝酒喝糊塗了，青鸞求了他半個月都不肯教授風太極修鍊，此時卻一禿嚕嘴，把話漏出來了。

「嘻嘻，漆爺爺，說話算數，你可是教主師叔，一言九鼎，不許反悔！」青鸞不知道什麼時候冒了出來，一口叼住漆老頭的鬍子，防止他改口。

漆老頭痛的吹鬍子瞪眼，就是拿調皮的小青鳥沒轍。

「唉！不是我不教風小子，而是他資質平庸，恐怕不能學成。而一旦邁進修鍊的門檻，恐怕以後會有無盡的麻煩等著他。與其如此，不如就安安心心在這湯谷打掃一輩子。」漆老頭瞟了一眼風太極，搖搖頭遺憾的說道。

「哼！你憑什麼說風大哥資質差？他可是以凡人之軀殺死了一條螭龍呢！」青鸞不忿道。

見風太極和青鸞鳥一臉失落之情，漆老頭倒是也有些不忍，坐直了身子，向風太極招招手。後者從水中躍起來，穩穩站立在小舟里，然後規矩的盤坐在漆老頭面前。

「以凡人來說，你這身體也算強悍。但是這修鍊之道，卻不講究外體軀殼，否則人人在這湯谷泡三個月，都能成為鋼筋鐵骨。你可知，這世界究竟有多大，又分為幾類生命？」漆老頭問道。

「不知！」風太極老實回答。

「傳說昊天上帝斧劈鴻蒙，將天地一分為二，創造了三千大世界。三千世界之萬物生靈，概括來說，分為神，妖，人三大族類。神和妖乃是這世界的主宰，而人類，只是依附於他們的孱弱生命。我蓬萊仙教歷任教主，便都是神祇，他們的能量，你們也已見識過。至於妖，其實你們也見過，那龍族，便是妖族之王。無論神還是妖，都是人類不可比擬的強大生命。而之所以人類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里，只不過因為神需要氣運維持自己龐大的能量，而人類的崇拜可以供奉氣運……」

「漆爺爺，那你是神還是人？亦或是妖？」青鸞忍不住好奇問道。

「我么？哎呀，我老頭子活的太久了，自己到底是神還是妖，早已經忘記了。不過呢，你小青鳥卻是貨真價實的妖，而風小子則是人。」漆老頭對自己的身份諱莫如深。

「什麼？我是妖？不可能的，我是人，我是勾魚山人！」青鸞不服氣的嚷道。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風小子就是一個人，還是一個資質平平的凡人。看到他眉間的印記了嗎?這是人類特有的符號，叫做本命符，每一個人類都有自己特定的本命符，形狀不一，存在的形式不一。只不過大多數人的本命符隱藏在身體軀幹部位，很少有人像風小子一般，這本命符就長在臉上的。」漆老頭盯著風太極眉間黯淡的印記，平靜的說道。

「啊，原來這是本命符，人類特有的印記，我記得哥哥也有，在背上，像一個夷豬頭！」青鸞鳥飛到風太極面前，又仔細端詳一番，想起了一些往事。

「因此，區分人，妖，神其實很簡單，高明之人，一眼便能看穿。這本命符，除了是人族獨有特徵，它還有一個重要的特性，那便是越鮮艷閃耀，此人的潛質便越好。像風小子如此黯淡無光的本命符，註定只能一輩子做一個凡人嘍！」漆老頭無奈的說道。

「可是風大哥的本命符當初可是流光溢彩，閃閃灼灼，極為耀眼。只不過被那兩條臭龍陷害，才變得黯淡無光的，這是不是說明，其實風大哥資質是極佳的呢？」青鸞滿懷期望，可憐的看著漆老頭，希望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這……，或許吧！」漆老頭不忍道，風太極的沉默，青鸞的傷心，讓他不忍再說重話。

「不若如此，死馬當作活馬醫，你還有最後一個機會。我蓬萊教每三年便舉行一次十八峰會，乃是各峰各卿弟子的一次晉陞盛會。庚辛等的僕役，也有擺脫僕役身份，成為正式子弟的機會。且只有一次參與的權力，一旦失敗，便終生為仆。現在離下一次盛會，還有不到三年，這三年中，我儘力教授你鍊氣之法。三年後如果你能夠歷經各種磨難，最後真的獲得正式弟子的身份，本教便會授予你一株熏華草。熏華草是蓬萊三寶之一，集天地之精華，日月之光輝，食之可令人六脈通達，神智大悟，或許能夠重新點亮你的本命符。」

風太極拜倒在漆老頭身前，眼眶濕潤，心情激動。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不久，但是一直像是被一張無形的大網束縛著，看不清前路，也回不到過去。即便如此，他也並不懊惱，渡過了最初的迷惘和狂躁，他已經接受了現實。他還在這個世界遇見了一些人，和一些割捨不下的情義。

所以，從長遠來說，他想要解開自己心中的謎團，這到底是夢幻還是真實的。從細微處來說，他又想保護青娃兒，替老族長和海生以及勾魚山的族人們報仇雪恨。

螭龍敖厭雖然死了，但是炎龍臧光，也就是那個將勾魚山覆滅的罪魁禍首還在。還有炎龍王和螭龍王，甚至還有敖宇，他們永遠是懸在自己和青鸞頭頂的一把殺氣重重的利刃。只有自己的變得強大，或許才能徹底解除這種隱患，也能為海生他們報仇。

「風小子，我知道你習有一套五行劍法，極為精妙。可是你要知道，劍法再精妙，沒有元氣作為根基，那也只是在凡人界精妙，如水中花鏡中月，遇到後天境界的神，妖，人，都會不堪一擊。」漆老頭說罷手心一張，一團清幽的火苗「噗」的一聲被點燃，在手心中燃燒。

「這便是元氣的一種形態，你可以把它變成任何你想要的能量。可以是火，也可以是水，亦或是風雨雷電。元氣修鍊到一定階層，便能將這天地之間的能量都化為己用，就像句芒那小子一樣，能量足夠強大，幾根柳條便能擊退強大的龍族之王。」

風太極和青鸞一見都心中一震，青鸞震驚是覺得這元氣化能量很奇妙有趣，而風太極震驚是因為他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蓬萊教主利用花團錦簇的草木，便能擊敗烈焰焚天的炎龍王，現在，他終於有了一些感悟。

「剛才我說傳授你《一炁道》，那是口不擇言，此法太過精奧，不適合初學者，等你什麼時候到了一定境界，我老頭子自然不會吝嗇。現在先傳你一門我蓬萊教的基礎修心法門，喚作《東山悟真篇》，此套心法最適宜入門者鞏固根基，順應自然之道，掌握天地規律，從而初步體會到元氣的存在。」漆老頭說罷，緩緩閉眼，口中念念有詞。

風太極一瞬間感覺整個天地變得寧靜悠遠，似乎沉浸在一片瑞氣環繞，紫煙飄飄的仙境之中。耳邊傳來的一字一句逐漸清晰起來……

「觀天之道，執天之行，盡矣。天有五賊，見之者昌。五賊在心，施行於天。宇宙在乎手，萬化生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