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6 滿載而歸
一支行軍隊伍,如果沒有斥候,就等同於瞎子聾子,是打不贏任何一場戰鬥的。而野外偵察恰好便是紀泰鋒的看家本領,在海軍陸戰隊,野外生存和潛伏偵察是基本要領,所以他便自告奮勇,向老族長請戰,為狩獵隊伍打頭陣,摸清前方未知的危險。
老族長一口便回絕了,斥候們死傷慘重,說明此次南島之行兇險萬分,說是九死一生也不為過。紀泰鋒是勾魚山的客人和恩人,豈能輕易涉險?
但是紀泰鋒卻下定了決心,與其這樣渾渾噩噩的留在勾魚山,不如轟轟烈烈的冒一次險,就像老族長說的,只有這樣,部落的漁民才會真正的接納他,真正的把他當做他們中的一員。
更何況紀泰鋒對自己信心十足,至少他覺得自己比這些漁民更懂得如何面對危險和探查敵情。
老族長拗不過紀泰鋒,因為後者甚至說不讓他去就是看不起他,這對於一個英雄來說,是莫大的恥辱,導致老族長都不敢再反對,不過他想讓海生陪同紀泰鋒一同前往,又被紀泰鋒斷然拒絕。海生是主力部隊的領頭人,隊伍缺了他就像狼群失去了狼王。而且只要海生在身邊,紀泰鋒在他人眼中,依舊是一個被保護的角色。
紀泰鋒最後挑了兩名刀盾手,三名弓箭手和兩名投擲手,臨時組成一隊斥候,深入前方的密林之中。其中三名弓箭手,便是攜帶火箭筒和攜帶型防空導彈的那幾個漁民。而兩名投擲手則各拎一箱彈藥,作為他們的副手。
前車之鑒,以紀泰鋒為首的斥候隊沒有分散行動,而是聚集起來,擰成一股繩採取聯合行動。他們行進的方向,便是奎生歸來的路線。所有人都沒了下落,只有奎生重傷返回,直覺告訴紀泰鋒,這條路線上一定有最不尋常的事情發生。
對於挑選出來的七名同伴,紀泰鋒並不熟悉,一是因為他是勾魚山的貴客,老族長不允許族人隨意接近他,二是因為這個部落里的人,不僅長相非常雷同,連名字都差不多。女孩兒一般都叫娃,比如鷗娃,海娃,雨娃。男孩兒大多叫生,比如海生,山生,雉生。
這些相似的名字,實在搞得紀泰鋒很頭大。因此為了方便指揮,紀泰鋒給七個人取了臨時的代號,兩個刀盾手稱為刀一,刀二,弓箭手稱為弓一,弓二,弓三,投擲手自然叫投一,投二。如此只需看他們手持的兵刃,就能很快分辨出來。
越往密林深處,溫度便越高,整個人像是進入了桑拿房,熱汗一陣陣的往外冒。紀泰鋒便問看著最機靈的弓一,可知什麼緣故,可是弓一併不清楚,只說之前來的時候,卻沒有這種高溫。不僅熱浪一波波湧來,一陣陣的腐臭味也越發濃郁,讓人作嘔。弓一等人又表示,之前來南島狩獵,也沒有過這種狀況。
腐臭的味道,聞慣了倒也很快便適應了。只是溫度越來越高,很快便接近四十多度。紀泰鋒接受過嚴格訓練,尚能支撐,而七名斥候則早已大汗淋漓,氣喘吁吁,如果不及時降溫,恐怕會有中暑之虞。
「停!」紀泰鋒無奈止住腳步,不敢繼續前進。一般草木叢生的島嶼,都會格外涼爽,沒有越往深處越熱的道理,否則只有一種可能,便是這個島上不正常。
就在紀泰鋒糾結該繼續前進還是原路撤回之際,「隆隆」的馬蹄聲從四面八方傳來。不對,比馬蹄聲更加雄壯厚重,這讓紀泰鋒想起了那頭三角恐龍,這聲音就像是數不盡的三角恐龍在狂奔而至。
「退!快退!」紀泰鋒大聲急呼!
八個人轉身沿著來時的路,玩命似的狂奔。但是「轟隆隆」的獸群奔跑聲還是越來越迫近。
後方的大部隊顯然也聽到了動靜,在老族長的率領下,快速追至跟紀泰鋒等人會合。紀泰鋒跟七名斥候狼狽的跳進了大部隊排成的盾陣之中,才稍微感覺到一絲安全。
不等隊伍站穩腳跟,百十頭夷豬已經出現在視線里,看似密密麻麻的鋪天蓋地,眾人腳下的土地就像是一張巨大的彈簧床,劇烈的震動著。
獸群的主力便是三角夷豬,還有體型更小一些的其他種類的夷豬,不過似乎沒有想象中的霸王龍這類肉食恐龍,紀泰鋒也來不及去辨認它們到底是何方神聖。一旦這些猛獸衝進人群,沒有任何人有回天之力。所以必須在它們還未靠近之時,對其進行最猛烈的攻擊,至少得打開一道缺口。
「弓箭手,投擲手,準備好竹箭和大網,先不要動,等夷豬進入射程再發射。弓一,弓二,弓三,火箭筒對準夷豬,按之前教給你們的方式,給我轟,千萬別不捨得炮彈。海生,將手榴彈箱子全部打開,等夷豬靠近,給我特娘的炸死這群畜生。」臨近危機,紀泰鋒下意識的搶過來隊伍的指揮權,一道道的命令大聲的發布出去。
這是一名優秀戰士的軍事素養,也是一名久經沙場的軍官的戰鬥本能。
「所有人都聽泰鋒號令,違令者逐出勾魚山!」漁民們被紀泰鋒一連串的喊聲震的有些發懵,老族長沙啞但是絕不容違逆的聲音適時的緊隨而至。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海生,他高呼一聲:行動!
所有人像是突然被喚醒一般,毫不猶豫的執行起紀泰鋒的命令。
這本來是一片沒有經歷過硝煙的土地,此時卻成為了火藥和炮彈的海洋,雷鳴般的轟炸聲似乎能將高聳的勾魚山都震塌。夷豬也好,恐龍也好,都不是火器的對手,何況這些火器還是21世紀最高科技的產物。
等獸群迫近,起到震懾作用的是手榴彈,漁民們的臂力都非同一般,一枚枚手榴彈如雨點般砸進了獸群中,頃刻間,龐大的夷豬不是被炸的四分五裂,便是直接被炸飛上了半空中。
看似勢不可擋的獸群從氣勢洶洶變成四散逃串,投擲隊的大網也捕獲了不少體型略小的夷豬。野獸的嚎叫聲有些凄厲,但是勾魚山的漁民們卻從地獄突然升到了天堂,他們此刻個個興奮異常,更是殺心大起。
零星幾隻衝破炸彈防線的夷豬被刀盾手和長槍手圍捕獵殺,它們甚至來不及哀嚎,便被扎滿了血洞。整塊土地上一片狼藉,到處是飛濺的血花以及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戰鬥很快便結束了,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快,都簡單。漁民們吼叫著打掃戰場,將一頭頭夷豬當作繳獲的戰利品。幾名強壯的漁民將紀泰鋒團團圍住,舉起來然後高高的拋向空中。他們並不覺得是那些威力無窮的火箭筒和手榴彈擊敗了夷豬,他們只知道這些神器都來自紀泰鋒,來自這個海神帶來的魔力。所以勝利所帶來的榮耀,全部一股腦的由紀泰鋒享受了。
只有紀泰鋒自己知道,自己最大的財富,經過這一次戰鬥后,已經所剩無幾。從今往後,自己便沒有法力了,徹底成為跟這群漁民一樣的靠血肉之軀去戰鬥生存的原始人。
冒險進入南島,目的不是要消滅夷豬,更不是為了殺戮。數十頭大小不一的獵物已經到手,這些夷豬肉足以保障整個部落渡過這個冬季,那麼便沒有繼續前進的理由。因為深入南島所要面臨的危險,遠大於所能獲得的利益。
老族長當場跟兩位長老做出決斷,滿載收穫,絕不遲疑,立刻返回北島。早一刻離開這裡,族人們的生命就多一份保障。這一次能夠以如此小的代價,換回如此大的利益,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大部隊很快撤回到裂谷一帶,紀泰鋒從族人們熱情的過分的包圍圈中掙扎了出來,綴在了隊伍的最後面。過木橋的時候,他特意又趴下來仔細觀察下方崖壁上的孔鳥巢穴。一垛垛的鳥窩在白天看的格外清楚,只是裂谷中除了呼嘯的海風,什麼聲音都沒有,更是沒有成年孔鳥的身影。
「孔鳥白天會出去覓食,最遠可以飛到百里之外。但是像今天這樣一隻守家的都沒有,確實很奇怪。」海生不知何時也來到紀泰鋒身邊,同樣趴在峭壁邊緣,略帶疑惑的說道。
「那豈不是說我們現在想掏多少孔鳥蛋就能掏多少?」鷗娃一笑便是一口潔白漂亮的牙齒,但是她的吃貨本色不變。
「就知道吃!上次的事還沒找你算賬呢!」海生惡狠狠地在她腦門上打了一個爆栗子。痛的鷗娃只翻白眼,只可惜把柄被人抓住了,不敢反抗。
「我問過弓一他們,以往來南島,並無這種炎熱的高溫,你們不覺得異常嗎?」紀泰鋒對於掏鳥蛋毫無興緻,他更想去南島的中心地帶看看,那裡到底是怎樣一番景象。
「弓一是誰?」鷗娃詫異的問道,但是卻沒有人搭理她。
「你不會是想偷偷返回南島吧?」海生死死地盯著紀泰鋒大驚道。
「不去看看怎麼能放心?錯過這次機會,我們又如何跨過山谷到南島來?」紀泰鋒心中已經有了猜測,如果這種猜測萬一成真,對於勾魚山的漁民來說,無異於滅頂之災。所以他必須要有確切的證據,才能說服老族長,只有如此,或許這些淳樸善良的族人,還能有一線生機。
此時負責拆橋的族人已經開始將一根根桉木卸下,這處臨時橋樑的使命完成了,就不能再留下。紀泰鋒和海生自告奮勇,也幫著一起拆橋。海生甚至一反常態,慫恿鷗娃回去拿獸皮袋,說要跟她一起掏孔鳥蛋。而鷗娃毫不懷疑,輕聲歡呼一聲,興沖沖的返回駐地去了。
等木橋全部拆除,紀泰鋒跟海生又賣力的一人一頭,扛起一根桉木,走在隊伍的最後面。等族人的身影全部消失在林中,兩個人又飛速的往回跑,將桉木重新架在裂谷上。只需將一頭固定在地上,憑著自己的藝高人膽大,踩著獨木橋跨過裂谷去到南島,並非難事。
見識過了紀泰鋒那些火器的巨大威力后,海生再也不敢小覷,甚至從紀泰鋒那裡將突擊步槍搶了過來,然後身上掛滿了彈夾和手榴彈。紀泰鋒笑著任由他胡為,反正自己還有一柄狙擊槍。兩個人將所有武器都收拾妥當,便準備過橋前往南島。
「你們要去哪?信不信我馬上回去告訴爺爺!」一個略帶得意的熟悉聲音響起。
紀泰鋒和海生無奈的對視一眼,笑的有點尷尬。難怪那女娃兒剛才那麼爽快的就走了,不像她死纏爛打的風格,原來是早有預謀,就等著兩位哥哥現原形呢!
「娃兒,南島太危險了,這次咱就不去了行不?」海生確實是擔憂鷗娃的安全,才將她支使走的。他對紀泰鋒一向盲目信任,見他剛才如此嚴肅認真,便知道南島之行絕不尋常。
「好,我不去!既然這麼危險,我也不許你們去!」鷗娃聽罷,「嗖」的一下竄到木橋邊,雙手一張,不許任何人過去。
「海生,要不然你也別過去了,或許只是我多疑,我一個人過去探查一番,很快便回來。」紀泰鋒不想鷗娃涉險,只能退而求其次。
「不行!你一個人如何讓人放心。那就三個人一起去,不過娃兒你發誓,必須聽從我指揮!」海生眼看自己都要被趕走了,一拍大腿,下定決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