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下了整晚的雨,清晨的太陽從東山頂上露出半個臉龐,城市的空氣異常清晰。街道讓雨水沖刷得乾乾淨淨,瀰漫著一層舒心的香味。凌兗的「露露廣告公司」就是在這樣一個早晨開始的。由於大學生就業困難,zf鼓勵大學生創業,公司的註冊並沒遇上多少麻煩。公司里的成員也不多,蘇冰、姚遙、楊宏軒、廖毅心、陳淵、另加幾個計算機系和美術系的學生。凌兗本來想邀請薛嬋加入,可薛嬋知道楊宏軒在,死活都不肯。公司的名字是凌兗請省書法協會會長寫的,做成銅字后貼在牆壁上。辦公室租用賓館的寫字間。
凌兗打算做廣告的主要原因還在於陳淵。陳淵已經和唱片公司簽約,打算連同公司的其他幾位歌手在城裡搞一次大型的演唱會。凌兗先是給陳淵寫歌詞,唱片公司很滿意。由於演唱會與廣告結合得比較緊密,凌兗就萌發做廣告的想法。他與蘇冰商量,認真分析了城裡的市場。廣告公司還是一種新興的行業,他是隨著企業的發展、產品的推廣應運而生的,很有發展前途。此時,做廣告公司更有得天獨厚的條件。城裡的廣告公司不多,而且發展得並不太好,再就是陳淵的機會。他拿出計劃后就與唱片公司談好,立刻辦手續,一切就像做夢般的開始。由於zf所倡導的大學生創業計劃出台很久並沒得到好的實施,他們也打算將凌兗的公司作為典型來宣傳,很多領導出席了成立大會,領導還特別邀請記者,連著幾天,鋪天蓋地宣傳,而「露露廣告公司」的名字頓時也成為大家議論的話題。唱片公司很滿意。
公司成立后,接下來就是與商家談演唱會贊助的事。凌兗經常寫稿,和報社的人比較熟悉,又因為演唱會和電視台聯繫得比較緊密,他將活動計劃方案做出來后,回頭就和電視台、報社談。加上zf的支持,迅速聯繫到多家企業的老總,事情進展得非常順利。凌兗與唱片公司簽下的是三十萬元的價格,他回頭找到近二十家公司。凌兗將演唱會能夠給商家帶來的好處一一列在策劃方案上,加上自己公司本來就是一個活廣告,同時答應他們通過電視、報紙做不同程度的廣告,半個月時間就簽下近兩百萬的贊助費。除去回扣和演唱會現場布置、稅收等費用,凌兗和蘇冰計算了一下,竟然可以賺近百萬。當贊助費全打入公司帳戶后,凌兗心裡也忍不住開心起來,與大家開了個慶功宴,並允諾拿出十萬元作為大家的回扣費用。
「凌兗簡直是個做廣告的天才!」這是公司里所有人的評價。從大的場面設計到小的門票,都是天才般的創意。凌兗讓大家為演唱會設計門票,將幾家贊助多的商家標誌進行組合,並在門票反面印製了「你知道我是誰嗎?」一句話提醒大家關註標志上的商標,背後印著幾個空讓持有門票的人填寫,正確的人可以參加抽獎活動,共有十五個人可以中獎,五個一等獎,獎現金三仟元,十個二等獎,獎金一仟元……這一項創意得到了商家的普遍讚賞,連著好幾家公司都打算多加兩萬元現金上門票,凌兗最後只好擴大,公司里的成員更是興奮。由於標誌創意在公司里普遍徵集,獎金六千元,大家紛紛出謀獻策,一時間忙得不亦樂乎。
在眾多的商家中,凌兗還接到了一個特殊的客戶。那是演唱會準備工作的最後半個月,所有的工作差不多都要結束。木匠做的舞台、噴繪、懸挂的條幅等都差不多了。那天晚上,凌兗躺在藍萌露父親買回的房間中,蘇冰拿著一套衣服找到凌兗,告訴凌兗說有一個特殊的客戶打算花三十萬元贊助演唱會,讓凌兗跟他去朝江賓館相見。凌兗問蘇冰說那人是誰,蘇冰沒有直接告訴她,還說他見了就會知道,讓他好好打扮一翻。凌兗將衣服換上,感覺很好,蘇冰也站在旁邊稱讚,說凌兗穿上就是不一樣。凌兗想著就問蘇冰花了多少錢買衣服,想把錢拿給蘇冰,蘇冰說是一萬元,嚇得凌兗差點就要把衣服換下讓她拿回去退。蘇冰笑得前俯後仰。凌兗才紅著臉將衣服穿上了。
那晚也正下著雨,很冷,路面濕漉漉的,凌兗撐了一把傘,讓蘇冰和自己一起打。蘇冰先說不可以,老闆和下屬是不可以同打一把傘的,那樣會讓其他人笑話。凌兗沒管那麼多,笑著就將她拉到了傘下,說如果有人因為這樣而拒絕與自己生意上的合作,他寧可不與人合作。
蘇冰躲進傘中,臉蛋兒紅撲撲的,有些興奮也有些羞澀。凌兗已經很久沒有提到藍萌露了,她不知道那是不是金錢的誘惑還是工作太忙。從公司開始運作以來,她的心裡一直也沒平靜過。她感到很開心,凌兗一直忙於公司的事務,沒有再提起藍萌露或陷入那無休止的思念,更重要的是他與自己越走越近了。她也很擔心,凌兗的表現太出她的意料,如果凌兗真的是受了金錢的影響,那藍萌露的命運就太可悲了,而自己或許就是她的第二人;如果凌兗是把所有的思念都藏在心裡沒表現出來,拚命賺錢就是為了藍萌露,當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后,夢突然沒了,後果又將無法想象的。
雨沙沙地響著,輕輕敲打在傘布上,路上和街道上的行人幾乎絕跡。在這寒冬的夜晚,悠涼的風拂過潤濕的城市,拂過高樓上朦朧的燈火,拂過空寂的街道,拂過街道兩旁孤獨枯黃的樹葉。路燈依舊亮著,讓密綿的細雨籠罩出模糊的一團,散發著慘白的亮光。蘇冰的腳步走得很快,思緒萬千。「錢真的就有那麼大的誘惑力嗎?凌兗真的會變嗎?或者……」凌兗賺到錢,她不知道這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她既開心也擔心。「我可以改變他嗎?他會向愛表姐那樣愛我嗎?他……」她茫然地走著,感覺雨中釀滿了凄涼的氣息。「表姐!我……」她總是在無助的時候想起藍萌露,想到藍萌露后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她莫明地往前走著。
「蘇冰!蘇冰——」
她惘然中聽見凌兗在身後叫自己的聲音,尋聲望去,自己居然走出傘外近一丈遠的地方,連忙回頭跑過去。凌兗有些疑惑地望著她,伸手招了一輛計程車,拉著她上了車,向司機說了聲朝江賓館又望著蘇冰了。「你最近怎麼了?好像經常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太累,或者有什麼事情?」
「哦!不是的。我是在想我們公司發展的前景問題呢,現在我們做的是活動,可我們根本就沒有那麼多的活動可以做,或者……我!我覺得我們應該從多方面入手,到時,到時還可以……」
「嗯!你的想法不錯,我心裡也在思考著這個問題。」凌兗見蘇冰的眼神有些閃爍,言辭吞吞吐吐的,知道她是在說謊,望著她打斷說:「我們現在的資金還不足夠,現在還只能做活動,我正在想大家能不能聯合城裡所有高校,做一次大型的活動,如街舞比賽等,聯合電視台和報紙,找商家贊助。我想再做三次活動,我們就足夠去報社買幾個版面做廣告,然後進一步擴大到電視欄目,那樣就只要找贊助商了。」
「我贊同你的想法,不過具體的事情我們還得好好策劃,不能出什麼紕漏了。」蘇冰說著,忍不住又向凌兗笑了,說:「兗哥!我覺得你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如果不做生意,真是太浪費了。說句心裡話吧,你開始打算做廣告找贊助時還真讓我嚇了一跳,想不到你幾下子就搞定了。」
「你別誇獎我了!我會驕傲的。」凌兗望著蘇冰苦笑了一下說:「如果不是因為露露,我才懶得做這些事呢,你看我現在整天忙成這樣,這哪裡有半點品味生活的感覺嘛。」凌兗說著又把頭扭向了窗外,苦澀而無奈的樣子。
「你還在想表姐呀?」
「當然想了,我不想她想誰去呀。我也不知道怎麼搞的,我這些天又開始做那個怪夢了,總夢見她滿身血淋淋的樣子站在我床前,她說她不想離開我,我……我如果不是知道她在美國安然無恙,還真懷疑她出了什麼事情。可能是太想她吧。告訴過我的,說去美國一年就把學位拿到,然後回國。現在已經半年時間了,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如果沒回來,我打算等下學期畢業就去看她。我想我下學期就可以賺滿兩百萬了,藍總他應該給我機會。我和露露說過的,如果她在一年內拿不到學位,那我就去美國看她。我當時是說著玩的,想不到現在還真有這樣的機會。」凌兗說著,忍不住又悄悄嘆息了一聲。
聽著凌兗的話,蘇冰的臉就蒼白了。她沒料到凌兗竟然會做那樣的夢。她似乎感覺到藍萌露隨時都在凌兗的身邊,想著自己心裡竟然想將凌兗居為己有,想到藍萌露隨時都在監視著自己,心裡頓時也是一陣駭然。
凌兗望著蘇冰又分神了,心裡頓時也是一陣凄楚的感傷。他覺得自己對不起蘇冰,為她的痴情而愧疚。他望著蘇冰,又微微地笑了,輕聲地向她叫道:「蘇冰!蘇冰——」蘇冰驚醒般地望著她,臉色依舊有些蒼白。「瞧你的樣子!臉色那麼不好,說你累了你還撐著,一會兒回來早點休息。這幾天,你又要複習考試又要做那麼多的事,真難為你了。」
「我沒事的!我……」蘇冰本想向著凌兗微笑一下,可見到他對自己關切的眼神,卻又怎麼也說不下去,痴痴地望著凌兗。
「你帶我見什麼人呀!是不是?」凌兗瞧著蘇冰的樣子,心裡一怔,連忙岔開話題。
「我——」蘇冰張口沒有回答上來。
「是藍總來了對嗎?他們也要做廣告?」凌兗知道自己猜得差不了多遠,疑惑地說:「如果是別人的話,你不用那麼神秘。知己知彼那才能好好地談生意,你知道不告訴我那就是坑我,是他嗎?」凌兗想讓蘇冰說實話,故意用激將法。
「他們交待不讓我說的,你既然猜到了,那我乾脆告訴你。姑爹沒有來,我姑姑來了,她還與我爸爸一起來的,所以——」說起自己的父親,蘇冰的臉色有些發紅,低下頭。父親來的心思她自然明白,想來看看凌兗。
凌兗卻沒有在意,他想著藍萌露的母親心裡就有些發虛。他望了蘇冰一眼,還以為她是聽了自己說她是「坑我」的話,不好意思。回頭就向她笑了說:「我開玩笑的,你怎麼會坑我呢,我不相信你也不會跟著你來了。」他說完,又禁不住低頭盤算著見藍萌露母親時該怎麼辦了。
計程車停在朝江賓館的門前,凌兗付了錢就跟著蘇冰上到了賓館的二十樓。朝江賓館是城裡新建的五星級賓館,裡面的設施非常好,地上全鋪上了軟綿綿的鵝黃色的地毯。蘇冰的腳步走得很快,凌兗在後面跟著,心裡實在有些擔心。蘇冰望著他的樣子,自然明白幾分,說:「你不去呀!你平時談生意膽子不是很壯嗎?今天怎麼變得沒長骨頭一樣的,想不到你也有害怕的時候。我告訴你,現在就是你表現的時候了,談生意要六親不認才行,否則你會上當的。」
「我——」凌兗向她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上來,轉兒只得向蘇冰點了點頭,暗自在心裡叫了一聲豁出去,挺起胸膛與蘇冰並排走了過去。
出了電梯,順著過道轉了一個彎,蘇冰就伸手敲響2018號房間。開門的是蘇冰的父親,蘇冰有些害羞地叫了聲爸爸,然後又望著藍萌露母親叫了聲姑姑走了進去,動作有些扭捏。藍萌露母親卻彷彿很開心的樣子,連忙拉她做在自己的旁邊。凌兗在蘇冰敲門時使勁做了個深呼吸,平靜心態后臉上也湧起了一線微笑的神色,向擋門口的蘇冰的父親恭敬地叫了聲蘇叔叔。蘇冰父親在凌兗的臉上望來望去的,滿臉都是笑容,竟然忘了叫凌兗進房間。蘇冰坐在沙發上見到父親痴獃的模樣,心裡又有些害羞了,連忙叫了聲爸爸,她父親才恍然般地叫凌兗進去坐。凌兗又說了聲謝謝,走向門口。藍萌露母親在蘇冰頭上敲了一下,說:「你這鬼丫頭,這麼快連爸爸都忘記了,你那總經理秘書可算是當到家了。」蘇冰的臉紅了,抬頭望了凌兗,藍萌露母親說完也正望著凌兗,凌兗的臉色也禁不住一陣窘迫。不過,他還是沒有失禮,望著藍萌露母親,恭敬地叫了聲「阿姨!」藍萌露母親向他點了點頭,又在他的臉上極為認真般地打量了一會兒,然後才微笑著讓他到對面的沙發上坐。
蘇冰的父親一直站在房門邊,默默地凝視著凌兗的一舉一動,竟然連門也忘關。臉上笑眯眯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眼神兒卻直勾勾的,雙腳彷彿生根般地站在哪兒,沒發出一點聲音。由於他身體本有些發胖,穿著一件灰色的長衫,彷彿一樽得意的彌勒佛。凌兗坐下見他沒動,忍不住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凌兗的神色早已落在藍萌露母親的眼中,她回頭望了弟弟,也笑著訓斥道:「你還站在門邊幹什麼?年輕人的,人家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好看,你簡直比丈母娘還丈母娘呢。」她的話說完,猛然間才想起自己的話說錯了,想起了藍萌露。凌兗沒想到她居然說得那麼直接,想到她就是藍萌露的母親,臉色不禁一紅,頭也連忙低下了。蘇冰知道她是說錯話引起了對女兒的思念,本是一句笑言,現在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只好抬頭望著父親,見父親匆忙跑到沙發上坐下的樣子,心裡又是生氣又是尷尬,只好也低頭不說話了。
「怎麼樣?我聽蘇冰說你的公司已經開始運作起來了,效益還不錯。年輕人,第一筆生意就做那麼大,的確難為你了。」藍萌露母親回頭在沙發上坐好,雙腿彎曲成八十度的樣子,雙手平放在大腿上,眼睛平視著凌兗,臉色平靜得沒有任何情感。凌兗聽罷抬頭望著她,想不到一個剛剛還談笑風生的人竟然一下子就冷漠了,心裡也是一陣難過。不過,他立刻也進入了狀態,微笑著說:「頭已經開起來了,發展上的問題還得往後看呢。」
「是嗎?那你有什麼打算呢?」
「我和蘇冰正在策劃中,也就是說,下一步的計劃還在醞釀中,我想沒多久就會知道結果。我打算做好了再說,因為誰也不敢保證效果,只能儘力而為。」凌兗依舊微笑的樣子。
「你怕我知道你們公司的秘密呀?」藍萌露母親也笑了。
「當然不是!我想,蘇冰完全掌握公司里的事情。公司里的情況,你們想知道的話她肯定已經告訴你們了,或者她很快就會告訴你們的。」
「是嗎?好呀!你倒是聰明,把責任全推到蘇冰的身上。我想告訴你,蘇冰是不會說的,看你的樣子,她在給你當秘書,你還把她當間諜了。」
「當然!蘇冰可以做一個很好的間諜。」凌兗笑了,回頭望著蘇冰。蘇冰一陣疑惑。藍萌露母親聽著凌兗的話,忍不住吃了一驚,將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凌兗回頭望著她又笑了說:「我們是做廣告的公司,有些時候和做間諜也差不了多少,日夜不停,還真把她累壞了。不過,正因為我們是做廣告的,誠信更為重要,我們公司轉運得好,間諜就是幫公司做宣傳,有人相信間諜的話,那就是間諜為我們公司做出一份成功的廣告。蘇冰如果能夠多做幾家公司的間諜,那我們公司運轉就將更好更快了。我覺得她是一個很好的間諜,為公司的發展做出了非常好的榜樣,如果公司里的成員每個人都像她,那我要想公司垮掉都難了。」
大家沒想到凌兗會是那麼一說,聽罷也都忍不住笑了。
藍萌露母親笑著說:「我聽露露爸爸說你很不錯,看樣子還是真的,說話也與眾不同。有趣!那我想我來的目的蘇冰已經告訴你了吧。」她說完又望了蘇冰一眼。蘇冰望著她沒有說話,她知道姑姑是在故意考驗凌兗,也睜大眼睛地望著他。
凌兗瞧了他們,也明白般的笑了,說:「我想她能夠告訴我的全都告訴我了,還有的就是您要告訴我的,她一點也沒有說。」
「那她都說了些什麼呢?」
「她買了這套衣服給我,說是有家公司的老闆要做廣告,讓我換了衣服就來。」
「那你怎麼知道是我來了呢?」
「有一半是猜的。」
「一半是猜的?」她似乎也讓凌兗的話勾起了興趣,望著凌兗,忍不住又問:「哦!那還有另一半是什麼呢?」
「還有一半是騙的。因為沒有幾家公司做廣告會直接找她,還故意那麼神秘,所以,我一不小心就猜到了。」
「什麼叫一不小心呀?」她更來了興趣。
「我覺得既然是要用猜,那就是沒有把握的事情,就像抽獎一樣,一不小心就抽中了,而小心翼翼的人未必就抽得中。」
「那如果猜錯了呢?」
「猜錯了我又沒什麼損失,還可以再猜呀!」
聽罷凌兗的話,藍萌露母親也發現自己的問題問得有些白痴了,忍不住笑了起來,房間里的空氣頓時也融洽了許多。藍萌露母親讓蘇冰去飲水機前泡幾杯茶。蘇冰站起笑著去了。
藍萌露母親又望著凌兗說:「那你先猜猜!你知道我是來做什麼廣告的。如果猜對了,我就把這個片區的廣告全包給你,如果做得好,其他地方的也可以考慮由你們公司設計怎麼樣?」
「設計?」凌兗呆了一下問道,心裡突然想起另一個做廣告的方式。
「是呀!由你們設計或者策劃好了,然後拿給我們,滿意就可以,有什麼問題嗎?」
「沒問題!」凌兗開心地答道。
「你是不是有什麼發現。」藍萌露母親不愧於生意場上多年的生意經,瞧著凌兗的樣子,立刻意識到什麼。
「我想您教給我一個好的做廣告的方法。我們公司現在就可以做電視廣告了。謝謝您!」凌兗忍不住開心地說道。
「做電視廣告?我們的資金夠嗎?」蘇冰倒水回來,聽見凌兗的話,忍不住疑惑地問道。
「夠了!如果這樣就夠了。」凌兗向她點了點頭肯定地說。他沒說出做廣告的方法,而是又望著藍萌露母親了,笑著說:「我想我不用猜,您也會把廣告拿給我們做的。」
「為什麼?如果我偏不拿給你們呢?」藍萌露母親也覺得凌兗的話有意思,望著他,故意刁難般地說。
「除非我和蘇冰把您得罪了。可是,我想我們是不會把您得罪的,何況您大人有大量,也絕對不會因為一件小事就生我們的氣。」
「那可不一定!」藍萌露母親聽見凌兗那麼一說,心裡的確很受用。不過,嘴上依舊不鬆口,看凌兗還能怎麼說。
凌兗望著她,心裡早已明白,笑著說:「首先是我們這次廣告就一定能夠做好,讓您公司的產品在這裡打開市場;其次,您會看在我和蘇冰很可憐的份上,寧可把錢給我們也不會拿給別人;還有的就是您對蘇冰那麼好,如果她能夠求您的話您就會心軟答應的。」
「那可不一定。如果我偏不給呢?」藍萌露母親依舊擺出一副刁難的樣子。
「那!那肯定就是我們把您得罪了。」凌兗忍不住笑了起來。
藍萌露母親見凌兗又把話題拉到了原處,想著也忍不住笑了,望著凌兗搖了搖頭,故意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說:「我想我還是早點把蘇冰帶走的好,讓她整天跟在你身邊,其它的沒學會,精靈古怪的歪主意倒是學得一串一串的。」
「你是帶不走的!除非我們公司馬上就要垮掉了。」凌兗想把話引入正題了,故意瞧了藍萌露母親一眼說。
「是嗎?那我就和你賭一回,我今天就把蘇冰帶走。」
「如果帶不走呢?」
「那我就把公司所有的廣告都給你。」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我想借一下你的電話。」凌兗笑了一下說。
「借電話幹嘛呢?」
「我不做總經理了,讓蘇冰做。蘇冰走了,公司不就垮了嗎。」
蘇冰見凌兗似乎要動真格的,忙說:「我才不坐你那破總經理的位置呢!」
「可如果你真走了,你們不是合起來耍我嗎?你明明知道我一個人干不下去,如果你真跟著阿姨走了,我怎麼辦。你不是想公司垮掉嗎?要垮還不如早垮,到時還得欠一屁股債。」凌兗笑了起來。
「我又沒說自己走!」蘇冰聽罷也明白了凌兗的意思,有些嬌羞地兜噥著嘴說。
「你不會說假話哄我開心吧?」
「我才懶得騙你呢。」
「那就行了!」凌兗從沙發站了起來,望著蘇冰說:「那咱們回去吧。」
「回去?」蘇冰吃了一驚。
藍萌露母親望著二人的樣子,彷彿打情罵俏的情侶,看著正覺得好玩,卻見到凌兗突然就要拉著蘇冰走,也莫名其妙地得了一驚。正要叫住二人時,才恍然省悟過來。她知道凌兗是故意要把蘇冰帶走的,那樣他就贏了賭約,自己還是得把廣告拿給他,也忍不住笑了說:「算了算了!你們兩個也別在我跟前演戲了,你們都不要走了,咱們還是先談談正經事吧。」
蘇冰心裡一直擔心凌兗,望著他要走又舍不下生意,一時間還真讓他搞懵了,聽藍萌露母親那麼一說,才省悟過來,想著姑母又把自己和凌兗拉在一起說話,臉也禁不住又紅了起來。凌兗聽著藍萌露母親的話,頓時也笑了,望著她說:「我就知道阿姨心腸非常好,會把生意給我們的,剛才鬧著好玩呢?」
聽著凌兗讚美的話,藍萌露母親忍不住又笑了起來,說:「我今天遇上你們這一對活寶,真的是拿你們沒辦法。」
藍萌露母親要展示皮革產品,簽了一張三十萬的支票交給蘇冰,讓他們熬夜把圖紙做出來,二人開心地離開了。
由於學校就要進行期末考試了,凌兗將大家招集在一起,將藍萌露母親的廣告與其他商家的廣告進行討論,確定下圖紙,凌兗就讓大家先回去複習功課了,自己用電腦設計起來。蘇冰沒有走,守在凌兗身邊看他做,先給凌兗端茶送水,然後又給凌兗做了消夜。凌兗把策劃和圖紙做好了,看了覺得不滿意,又在圖紙上進行修改,等到完全做好時,也是凌晨三點鐘。
蘇冰已經靠在他的身上睡著了。蘇冰本來是坐在旁邊和他一起做的,可凌兗一直專心地望著電腦,一時間竟然忘了身旁的蘇冰。蘇冰見了也不想打擾凌兗。凌兗望著蘇冰睡得甜蜜的樣子,想到多日來公司太忙,她也累壞了,也不想將她叫醒。他自然不能將蘇冰抱到床上睡覺,想著只好拿了條電熱毯蓋在她的身上,自己望著窗外發愣。「冬天來了!真的來了——」這是他多日來第一次真正感覺到了冬天。凌兗聽見窗外的風正忽忽地刮著,掃在周圍的樹木上,發出悠長的凄涼的聲音,彷彿要將世界中最後一絲溫暖也狠心地颳走。他想起了藍萌露,想起了那張溫和的笑臉,那張可以為他驅除所有寒冷的笑臉。「她現在到底怎麼樣了?」凌兗感覺心裡很疲倦,懷著凄涼的心思也趴在書桌上,窗外的風聲慘凄凄的,他回頭寫下了一首歌詞:
誰悄悄訴說的聲音,驅除我冬天的寒冷。
誰匆匆作別的背影,讓我熱淚在心坎結冰。
誰告訴我將有一封來自他鄉的信。
讓我等候的心靈,感到一絲絲溫馨。
你知道嗎?我想著你。
你知道嗎?我盼著你。
你知道嗎?我牽挂著你。
翻開了發黃的日記,我忘記了自己。
誰在夢中讓我一次次驚醒
驚醒今夜的寒冷,驚醒孤單的心靈。
這個冬天,誰比冬天更寒冷
這個冬天,誰在思念冬天裡的人
那悄悄說話的聲音,那匆匆作別的背影
這個冬天,誰比冬天更寒冷
思念著你,思念的人
——《誰比冬天更寒冷》
然後,也趴在桌上進入了夢鄉。他再次見到了藍萌露了,滿身都是血跡,遠遠地望著他。她使勁地向凌兗招手,滿臉都是淚水,痛苦地求助。她讓兩個人使勁抓住。「凌兗!你救我,你救我呀——兗哥!我不要跟他們走,我想見到你呀——」
藍萌露邊叫邊使勁地掙扎。凌兗瞧著,瞧向抓住她的兩個人。「牛!怎麼是牛頭呢。還有馬!人的身體呢?——牛頭馬面!她被牛頭馬面抓住了。」凌兗驚呆了。「牛頭馬面是專門抓靈魂的!抓鬼的,他們怎麼抓露露呀!」凌兗猛地向著牛頭馬面撲去。「你們放了她!你們不可以抓她。你們弄錯了的!牛頭馬面!放了露露,你們不可以把她抓走——」凌兗叫著,見藍萌露被他們抓地飛了起來,忍不住又叫了,「露露!露露——」
他猛地睜開了眼睛,淚水早已淌在臉上。「露露怎麼了?露露!」凌兗呆若木雞地抓住蘇冰,「你別走呀!露露,不要離開我呀——」
蘇冰驚呆了,木然地望著凌兗,半晌也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過了多久,凌兗才回過神來,望了蘇冰,喃喃地說:「對不起!我想我是頭暈了。我總是做那樣的噩夢,露露怎麼了,為什麼大家都不讓我見她呢?為什麼。」凌兗緊緊抱著自己的頭,揪住自己的頭髮。
蘇冰張了張嘴,淚水順著臉頰簌簌滾落,猛地抱著了凌兗,驚駭地說:「你別嚇我,兗哥!你別嚇我呀——」
「沒事的!我沒事了。」當蘇冰突然抱住凌兗的剎那間,他感覺身子猛地顫抖。「我又做夢了!對不起!嚇到你了。我現在沒事了。你別怕,你別擔心。我想我是很久沒見到露露太想念她了,擔心她出事了!」
蘇冰聽著,心裡猛地顫抖。「我不能告訴他,不能!」她的臉色蒼白不堪。她嘗到欺騙別人的滋味,嘗到欺騙別人心裡也是那樣的難受,甚至比受欺騙的人更加難受,縱然那是善意的欺騙。但是,她不能將實情的真相告訴凌兗,如果凌兗知道藍萌露出車禍。她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告訴凌兗。「我不知道!兗哥,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表姐去美國了,姑姑他們怕我告訴你,他們連我也不說……」蘇冰茫然地說著。
「我知道!我相信你。我想我是太想她。」凌兗微笑地望著蘇冰,伸手在她的頭上撫了撫,緩緩地說:「你也累了,你先去床上睡覺吧。我們明天早上還要將圖紙拿給阿姨呢。」
「你比我更累呢!你休息吧。我看著你。」
「我睡不著。」凌兗苦澀微笑。
「我也睡不著。要不!你給我說故事吧。我好想聽聽你和表姐的故事。」
「那好吧。我真想找個人說說。」凌兗望著蘇冰又微笑了一下,回頭望了沙發,又說:「天氣真的很冷了,要不我們坐沙發上吧。」
「嗯!」蘇冰笑著向凌兗點了點頭。
「我和露露是在大年三十在一起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很大的,到處都白了,很美。她曾經上過我們班的課,而我們真正相識,要算在作家班學習的那段日子……」凌兗說著,漸漸進入了甜蜜的記憶中,昔日生活的畫面宛如電影般地從腦海浮現出來,那麼幸福,溫馨,他的臉上漸漸有了笑容。夜更加深了,窗外的風也更大了。凌兗終於閉上了眼睛,他把話說出來,感覺渾身也鬆弛下來,疲倦佔據了他的思維,緩緩沉睡過去。
他醒來時,蘇冰已經站在他的面前望著他,頭上頂著幾片雪花,眼圈兒紅彤彤的,彷彿剛哭過一場般的。
蘇冰趁著凌兗睡著時,已經將圖紙交到藍萌露母親的手中,並將凌兗的事情告訴了她,她也跟著流淚了。她很滿足凌兗設計的圖紙,用冬天的雪景作為演唱會的背景顏色,冷光,讓現場的工作人員都穿著她家的皮衣,並巧妙的用幾套經典的皮衣款式匯成一幅藝術作品當作背景。她讚賞凌兗是做廣告的天才,也嘆息藍萌露的去世。最後,她交待蘇冰好好照顧凌兗,帶著那無限的感傷離開……
「你去見你姑姑了!他們……」凌兗的眼神有些惘然。
「他們走了——」蘇冰說。
「我知道他們會走的。」凌兗嘆息般地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彷彿什麼也不關心般的。
「你是不是想問表姐……」
「算了!」
「姑姑她……」
「她不會告訴我的。如果她要說,她早就應該告訴我了,她不會說的——」凌兗惘然而失落地走向了卧室的窗口,失望至極。
「她……」蘇冰默默地望著他的背影。
「我知道。」
凌兗搖了搖頭,示意蘇冰不要再往下說。他將目光投向了銀白的窗外,天真的下雪了。他腦海漂浮著那場大年三十的雪,漠然地望著窗外。
「今天又下雪了,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