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叛逆的年少 第四十三章 隱形的籌碼
「沒事,一件衣服而已,髒了可以再洗。」
可若是心靈進了灰塵,那便不是水可以清洗掉的了。
段瀧瀟把這話埋在心裡,要不是那個案子是老石這邊發生的,他需要從他這裡了解當時的情況,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與這種把以拉踩別人的身份而換得自己自尊心的人交談的。
他也嫌臟。
他不是瞎子,老石這種人的特徵就是雖然對人際關係非常熟絡與油滑,可卻也掩藏不住身上小商人,甚至可以稱之為奸商的氣息。
三角形的眼睛里除了想要攀附他而露出的諂媚之外,又隱約可見一絲春風得意的爽快。
這種人一時為了利益打交道還好,要是深交,說句難聽的,若自身腦子不聰明,會被他那些彎彎繞繞的路子坑的褲衩子都不剩,還要抱著身子冷嗖嗖的感謝人家。
「您找我一定有事吧,來,咱們坐下說。」
老石做了個請的手勢,踩著泥走到了一個空著的攤位跟前,那邊放著兩三個閑置的矮木凳子,平時沒了買賣的時候,幾個漢子就湊在這裡,嗑嗑瓜子,聊聊日常。
有人的地方就有話說,上到國家新聞大事,小到家裡女人的雞毛蒜皮,都可以拿來消遣,當這些成為膀大腰圓的漢子嘴裡常掛的事情的時候,他們也就與那些別人口中的八卦婦人沒有什麼區別了。
段瀧瀟看著那幾個灰土土的已經看不出顏色的凳子,一屁股坐了下去,凳子太矮,他的腿就只能分叉著劈開,像立著的兩個彎曲的螃蟹腿,腰也只能弓著,施展不開。
他感覺自己明明身處於能夠活動的廣闊天地里,卻又好像是被塞進了正正方方的大鐵箱子里,四肢都捲曲著,這種感覺灌輸給他的大腦一種強烈的思想,他很難受,以至於他的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
「一年前在市場里發生過一個殺人案,你知道吧?」
段瀧瀟用眼神審視著老石油膩的臉,只見他夾縫裡的雙眼迅速的轉了轉,放在膝蓋之間的雙手也不聽的搓著,這是心虛的表現。
他料定了這個老石一定見過案發現場,甚至還可能與這件事有關係。
這個發現讓段瀧瀟心裡暗暗竊喜,雖然還未證實,可這初步的小勝利既讓他緊張又覺得刺激。
生怕這是一場猜測錯誤的滑稽事故,又期待著調查出來關鍵線索后,裴淺辰對他將會是怎樣一種態度。
總之...再不能像之前那樣冷漠了吧。
哪怕有一個表示感激的笑臉也好。
段瀧瀟覺得自己的想法近乎有些瘋狂了,這已經不是一個正常人會期待的事情,他竟然為了一個男人的情緒,來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付出總是需要回報的。
這是段瀧瀟自己認定的道理。
哪怕總有千萬個願意付出的人,在被付出或者被迫付出的人面前極其誠懇的說,我愛你,我對你的付出不需要任何回報。
這很假。
起碼在段瀧瀟看來,那是一種想要得到回報的暗示,可能那種跟他一樣愛的瘋狂,想要為對方做出一切事情,甚至不惜把自己的生命都交付在裡面的人不是那麼想的,熱血上頭,他們只是最真誠的表達。
但世界上從來都沒有等價的東西。
那句話一出現,被付出的人立刻就會產生一種不同的情緒,哪怕是不愛的愧疚,但相比於不愛之前的冷漠,這也算得上是一種變相默認的回報。
所以段瀧瀟從來都不認為自己不需要回報。
他不是傻子,也不是閑得無聊,他付出時間與精力,想要的當然是裴淺辰的改變,亦或者其他的什麼東西。
「這...這不好說啊...」老石咧著大牙撓了撓頭,臉上寫滿了為難,話語沒有拒絕,也沒有說出什麼有用的關鍵字。
他心裡可是清楚的很,這是他的王牌和籌碼,要是真那麼容易禿嚕嘴順出去了,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又或者是孵了杜鵑鳥的蛋,不僅白忙活一場,甚至還容易把自己折在裡頭。
他當時確實是看清了到底是誰殺的人,但是也同樣看到了那人不遠處又有一個看不清臉的年輕男人,正在監視著那個人。
而且那個男人的手還時不時的在腰間摸索著,當時場面極其混亂,慘叫和罵聲吵的人心煩意亂,爛魚臭蝦滿天的飛,誰也沒有注意到那個人的存在。
他到現在都不知道那個人是什麼身份,可殺人的人還逍遙法外這他是一清二楚。
能把殺人的人替換出來,那個男人的背後一定有強大的勢力,段氏集團雖然有錢,但是成立不久,誰知道能不能對抗的了呢?
他還是先保命要緊。
當然這個籌碼也不能爛在手裡,他得一點一點的花,物以稀為貴,這信息也是。
「這有什麼好說不好說的,您最近是遇上了什麼難事?」
段瀧瀟一眼就看出了老石的意思,成年人的世界,除了認識的人之間,不就是利益當頭嗎,他這次來就沒打算空手套白狼,出點血,只要不太過分,他都可以接受。
一聽段瀧瀟這話,老石的五官笑的都擰在了一起,嘴皮子激動的開始打架:「是有一些麻煩,不是,一些小事情,孩子大了要上學,家裡房子呢還還著貸款,孩兒他媽一天到晚的跟我吵,罵我掙不上錢,罵我沒出息!」
老石說到這些,竟是情不自禁的流下眼淚,到處花錢是真的,老婆吵架也是真的,生活本來就苦澀不已,這一次他像品茶一樣又回味了一遍,箇中滋味只能自己體會。
本來他就打算裝個鱷魚,擠幾滴眼淚賣個慘,沒想到把心裡的苦水都忍不住一股腦的倒了出來。
原先只是幾滴淚,卻是越哭越大聲,只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眼淚成了湯,嘩啦啦的隨著嚎啕大哭而張開的大嘴往舌頭上灌,鹹鹹的還不如那海帶上的鹽呢!
「行了,都能當我爹的人了,還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