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逢
台上的形式很焦灼。台下的觀眾很尷尬,一片嘩然唏噓,有的甚至看得津津有味。
少男少女皆負手而站。
細膩的汗從少女的額角滴落,指尖握拳,指甲陷入手心。她身著白色襯衫與超短裙,胸前掛著的名牌上寫著23號舒予。
女導師還在說話。
「你說演戲不是你的強項,OK,我們就來看你的其他方面,剛才的舞蹈,你有好幾個拍子沒有跟上。到現在為止,我沒有見到你的任何……」
旁邊的男導師打斷了女導師的話「我認為評判舞蹈的好壞還是交給專業的人比較好,剛才我這個角度看著舒予跳得挺好的。」
被打斷了發言,女導師氣急地白了男導師一眼。兩個皆是演藝圈名聲響噹噹的前輩,為了今天最後一個晉級的學員名額,吵得不可開交,這兩個人在節目里每吵一架都是要上熱搜的。
難題直接丟給了舞蹈導師。
被委以重任的舞蹈導師卻不在狀態,看了一眼學員,又低頭看了一眼剛才自己給的評分。聲音如清泉般冷冽「23號學員剛才齊舞部分確實掉了幾個拍子,但比起之前,動作協調性進步了不少,我第一次是給你的舞蹈打了四分,這次,我給七分。」
男導師立馬看向女導師,抑制不住的得意。
女導師黑了臉。
主持人立馬控場,女導師剛才點評了女生,還沒有點評男生,按流程,只能請女導師繼續。
「請趙宛老師繼續點評。」
「不好意思,剛才我的點評被李倜老師打斷了,我繼續說說27號易昭邢。你的表現一直我都很滿意,包括剛才的舞蹈,整個編排我覺得特別滿,你所表達的從黑暗中突破自我這樣的情緒我都有接收到。」她特意強調被打斷三個字,說時,還看了一眼男導師。
李倜被看時,又被鏡頭切到,只能抱著手臂,面無表情。
男學員對女導師鞠以一躬。
主持人「李倜老師,請您點評一點剛才二位的表現。」
「我看不懂。」他只說了這麼一句話,然後沉默良久,引來觀眾又一陣唏噓。
「我看不懂27號要表達的是什麼,一句話來說,你剛才的舞蹈,華而無實,借用道具奪人眼球。」他在打趙宛的臉。
觀眾又是看了一出好戲。
趙宛又給了李倜一個白眼。但打斷他人講話,那是李倜的做法。
「23號,我覺得你的表現挺好的,美中不足,踩點還得加強。其餘都很完美。」
女學員也對男導師鞠躬。
主持人「下一位,岑偈老師。」
鏡頭切過去時,觀眾終於沸騰了。
「我覺得兩個都挺好的,23號很有活力,27號故事性很強。」言簡意賅,只說長處,不說短處。
主持人示意多說幾句,但那人放下話筒就沒再打算拿起,大屏幕上,他低垂著眉眼,又冷又酷。
台下的觀眾還在持續沸騰,有幾個女生嗓音已是又沙又啞。
現場安靜后,主持人才繼續道「白豈淵老師。」
剛才就點評過的舞蹈導師被叫到后,又露出了突然被人叫到的驚慌表情。今天他的心思全然不在。
「23號我就不點評了,和剛才說的一樣。27號,你的表現力很強,很善於用肢體動作來表達情緒,但我希望你還是能加強一下舞蹈的基本動作,你這個舞台很好,只能說明你的編舞老師很厲害,而不是你。」
現場五位評委老師,男生得了兩票,女生得了三票,女生晉級。
主持人宣布結果時,李倜站起身鼓掌,目光時不時向趙宛瞟去,滿是得意。
趙宛走上前擁抱了男生,安慰了幾句。
舒予特意在走廊里等了一會,岑偈出來時,立馬走上前。
「岑老師,謝謝你剛才把票投給我。」
「不客氣。」岑偈繼續往前走著,也不回過頭來看一眼與自己說話的人。
「岑老師。」舒予追上前。
「還有事嗎?」往前走著的人回過頭看了女孩一眼。
「我們之前一起拍過戲的,你還記得嗎?」
岑偈盯著女孩的臉看了幾秒,是有些眼熟,但印象不大深,記不起來。
「所以呢?」
「我就是覺得我們還挺有緣的。」女孩笑著,露出甜甜的梨渦。
拍過戲就算有緣?有緣的人多了去了。
助理劉玉玉出來時,看到的便是這個場景,一個笑得甜美的女孩,對著面無表情的自家老闆。
岑偈轉過身,繼續往前走「別跟著我。」
劉玉玉只好停住了腳步,轉身回了休息室。
岑偈在走廊里走了一圈,門牌上的名字一個個看過來,終於,在寫著白豈淵三個字的門口停下,他沒有敲門,就那麼等著。手插褲兜,倚在牆上。
心煩意亂!
門打開時,岑偈立馬轉過身,屏住呼吸地看著走出來的人。
「有事?」白豈淵的聲線太冷,他險些認不出。
「有。」
只一個字就懟死了對方。
白豈淵抬頭「說。」他本以為自己可以正視岑偈的目光,卻撐不過一秒,又立馬別開了自己的目光。
岑偈扯著白豈淵的衣領,將他抵在牆上。
「你幹什麼?放開我……唔……」
岑偈低頭,吻住了白豈淵。
他有事找他,卻不是用說的就行。
白豈淵推開了岑偈,還不忘踢他一腳「滾。」
岑偈眼睛通紅,喘著粗氣,又走上前,再次將人抵在牆上,雙手握住對方的手腕,舉過頭頂,按在牆上。
這個姿勢,白豈淵不好反抗,只好奮力掙扎。
岑偈的吻再次落下來,這一次,又啃又咬。
嘴裡有了血腥味。
白豈淵放棄了掙扎,岑偈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用舌尖舔過微涼柔軟的唇,企圖撬開牙關,將舌頭伸進去。
磨了許久,白豈淵不得不張開嘴,他知道,今天若是不順了岑偈的心思,這個人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終於嘗到他嘴裡的甘甜后,岑偈就更不願意放過他了。
小狼狗心滿意足地放開了自己,卻委屈得不得了,眼眶是紅的,鼻頭也是紅的,就那麼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自己。
手還被他按在牆上,白豈淵喘著粗氣「放開我。」
岑偈放開人後,又順勢將臉埋進對方頸窩,聲音哽咽「哥。」
「別這麼叫我。」
他在他的耳邊抽泣著「哥,我好想你……特別想,哥,哥。」
他一遍又一遍地喚著他,哥。
他卻是再也給不了回應,不能!不能再一次回到那樣的境地了,他的深情,亦是他的噩夢,這一輩子,一次就夠他受的了。所以,岑偈再委屈,也無濟於事。
白豈淵推開了岑偈。
岑偈似猛地驚醒,看著白豈淵,眼睫上還掛著淚,樣子真當是可憐極了。
「我們五年前就已經分手了,你別再這樣叫我,也別碰我。」
白豈淵走了,岑偈還站在原地。
走廊里,唯一亮著的聲控燈熄了,一片漆黑,影子都沒有,岑偈泛著淚光的眼睛卻在黑暗裡透著微弱的月光。
他回去時,舒予還站在門口,這次卻不是特意等他,她與劉玉玉正聊得高興。
岑偈哭過之後,很長時間眼眶都是紅的,劉玉玉看出來了,不敢說話,舒予不知道情況,關心道「岑老師,你怎麼了?」
「我沒事。」岑偈走進休息室,將門關上,劉玉玉與舒予雙雙被關在門外。
「岑老師沒事吧?」
「應該不太好。」劉玉玉亦不知道情況,但看自家老闆這個樣子,肯定不大好。
「那怎麼辦?」舒予急著,這種時候,關心一下比較好。
「這種時候,我不敢去拍老虎屁股。」劉玉玉太有經驗了,給他時間,不打擾最好。
酒店裡,白豈淵刷了很長時間牙,嘴角磨出了血,才將牙刷扔到洗漱台上,想了想,又將上面的泡沫沖乾淨,放回牙缸里。
岑偈炙熱的氣息似乎還在耳邊,他抽泣著,叫自己哥,說特別想自己。
不能再想!不要再想他了!
白豈淵用手捶著自己的頭,岑偈的影子還是不斷在腦海里浮現。
剛遇見岑偈時,他才18歲,而自己24歲。
那時的岑偈與現在區別並不大,不過是青澀了些,臉龐稚嫩了些,走到哪裡都是一副欠揍樣,他們這個圈子,打架約架指的是battle,岑偈從沒有輸過,所以,即使他一副欠揍樣,也沒有人不服。
在舞社裡,白豈淵聽過岑偈的名字,或許也是有過照面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印象不大深,只是知道有這麼個人擺了。
圈外的人不說,圈子裡的女生對岑偈窮追猛打的不少,男孩子在這種事里被人追著是會有優越感的,於是女朋友換得也勤。
於是白豈淵對岑偈的印象也就僅限於,那個長得很帥的小男生又換女朋友了,大多也是身邊的女生說的。
那時白豈淵一心勤於練舞,他必須在這行里有所作為,才能給家裡一個交代。他父親是退伍軍人,聽說兒子要退學去學跳舞時氣得半死,最後還是在母親的勸導下同意。
其實這些年在圈子裡白豈淵早已小有名氣,但還是缺少一個爆發點,那年,全國最大的賽事COD(Chinaofdance),成了白豈淵與岑偈相識相戀的契機。
舞社一百來號人幾乎都報名參加了,留到了前100強的卻寥寥無幾,白豈淵算一個,岑偈也算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