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婚約(四)
老楊回頭看到是老李,叫了聲,「親家老爺也!」涕淚長流。
老李揪著老楊的衣衫,把老楊拖至絕對安全的地方,這才放手,頓足道,「楊管家,你這是有啥子過不去的事?要如此行事?」老楊蹲在地上,抹了一把臉上的淚,說,「狗日的李恪卿,不是東西,要強行納我家七小姐做妾,要我回去傳話。我哪裡能去開這個口?你曉得的,我們林老爺一生傲氣,若是給他聽了這些話,他怎麼受得住?」老李也呆了,不知如何是好,搓著雙手,說,「這個事沒法說。」老楊想來想去,站起來,說,「不行,我得去趟縣城,讓老爺暫時呆在城裡別回來。這事還是要躲著些。如今他狗日的李恪卿在龍鳳場說一不二,跟他作對,討不到便宜。」老李說,「對對對,就這麼辦。」老楊說,「還要煩勞親家老爺跑一趟,去林家報個信。我這就去城裡。」轉身,風風火火地往回趕。
老李喊了他幾聲,沒喊住。只好按他交代的,折身去了林家。
老楊走到鎮上,去打聽有無牛車進城,好巧不巧又被李恪卿碰到。
李恪卿陰陽怪氣地說,「楊叔,你這是急著去跟我提親去?」老楊低頭不語。李恪卿說,「這事急不來,乾脆,你在我鎮公所住兩天,等林老爺回來,你再一同回去。」手一招,上來兩個人,李恪卿說,「你們把楊管家帶去鎮公所,給他安排個屋,讓他安心住下。」兩人心領神會,一左一右,押著老楊去了。
城裡的林老爺,龍鳳場的事卻渾然不知。
老楊被關了兩天,也絕食了兩天。
底下人找到李恪卿討主意,問這事咋整,李恪卿拿手在後腦勺撓了幾下,咂咂嘴,說,「這死倔老頭,還真不好整。若不是看他兒子楊端午跟我搭夥做事,老子才不管他死活。可是這樣,他死到我手頭,到底面上過不去。不然這樣,你們拿人把他送回林家,弄兩個人守在林家大院,不要讓他出門,這樣他即便死了,也跟我沒關係了。還有林家的其他人,都給我看住了。」手下人領命而去。
李恪卿左思右想,還是不太穩妥。畢竟這位林小姐若是不回龍鳳場,控制了她的家人也沒多大用。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手一招,喚來人,說,「去,給我弄個板板車,我進城一趟。讓趙七和龍老幺跟著一起去。」
李恪卿到了縣城,並不去林家,卻先去了南軒中學,找人打聽碧生的情況。
碧生放了學,跟怡寶往校門外走,看到兩個人鬼頭鬼腦到處張望。碧生轉頭對怡寶說,「你看到那邊的人沒有,像是哪個鎮上的鄉丁打扮。」怡寶順著碧生的目光看過去,皺皺眉,說,「怎麼學校門口會有這些人?」碧生說,「可能是哪位學生的家裡人。」正說著話,冷不防有人大聲喊,「林小姐!」碧生一震,看到李恪卿背著一隻手站在不遠處,另一隻手揚起,對自己打招呼。
碧生厭惡地轉頭看向別處,催促怡寶道,「快些走,不要理這個人。」
李恪卿當然不會輕易放碧生離開,快步過來,攔住碧生,說,「林小姐,怎麼,不認識了?」碧生冷冷地說,「李司令,請讓開。」李恪卿揚頭哈哈哈地笑了,說,「什麼李司令!林小姐,你還不知道吧,如今,我是龍鳳場的鎮長了。」碧生依舊冷冷地,說,「那便是李鎮長了,失敬失敬。」李恪卿道,「林小姐,我今天特意來看你,你該請我去家裡坐坐吧?」碧生抬頭,淡淡地問,「請問,我讓你來了嗎?」李恪卿再次嘎嘎嘎地笑了,說,「來看你,是我李某人的心意,並不關林小姐的事。」碧生偏了一下頭,露出可愛微笑,說,「說得是。所以,李鎮長,請讓開,我要回家了。」李恪卿悻悻然讓開,眼見碧生挽著怡寶離開。
兩個鄉丁湊過來,問,「鎮長,要不要跟上去?」李恪卿說,「不用。你們到前面去找住處,我今晚住書寓那邊。有事,就來書寓找我。」兩個鄉丁心領神會,轉頭離去。
李恪卿去了書寓,找到相熟的小娘子,喝了幾杯酒,想了想,手一招,叫來了裡面的小廝,吩咐道,「去給我把楊端午楊老爺請過來,就說龍鳳場李恪卿找他。」
不大一會兒,楊端午便到了。進門就說,「李兄,你差點害了小弟。」李恪卿坐直身子,醉眼朦朧地問,「這是怎麼說的?」楊端午撩開長衫,一屁股坐下,說,「這裡的小廝,城裡哪個不認得,就這般大刺刺去我府里找我。平常倒也罷了,這些天,你也知道,我岳父在。他要是看出些名堂來,我可不麻煩了?」李恪卿笑笑,說,「你那岳父,不是那些年了。有點威風都抖不起來了。你如今也不是那兩年的楊端午了,理他做甚。」楊端午道,「話不是這樣說,畢竟他是老人家,總要圍敬幾分。」
楊端午問,「前不久李兄不是剛來過,怎的又進城來,是有啥事?」
李恪卿道,「你也知道的,你們一個個都是兩三房太太,你哥哥我,就那一個黃臉婆,十多年,無趣得很。」楊端午說,「這還不簡單,你李兄如今的身份地位,要什麼閨秀沒有?還不就是你一句話的事。」李恪卿道,「這個女子,可不是別人,正是你們林家那位七小姐。你說這事是不是難辦得很?」楊端午一驚,頭一偏,不做聲。
李恪卿說,「你看你看,你也知道這事不好辦吧?」楊端午端起茶,呡了一口,說,「李兄,不瞞你說,我家這父女兩個,都不好打交道。你知道我那老岳父,從前也是宕渠府的頭面人物,他多高傲的性子,如何能委屈自家女兒做小?且又說我那小姨妹,她有多油鹽不進,你可能還沒領教過。這兩年,我可是受得夠夠的。我那房太太,在她那裡都完全吃下風。她那種不要命又牙尖嘴利的性子,李兄你怕是扶不住。」李恪卿道,「任她啥子性子,我也喜歡。只要進了我李家的門,她有多少小性子,我都關起門來讓她使。」楊端午苦笑,說,「李兄你先不要一往情深,可能這事難辦得很。」李恪卿招招手,示意楊端午靠過去。
兩人湊在一起,嘀咕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