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死別

老者看著琦雲，直挺挺的倒下了，王毅枷立刻檢查他喉嚨，隨即四處捏捏，從裡面抽出一根細如牛毛卻兩寸長的鋼針來。

手下也有了恐懼之意，一百多人立時聚集到他的身邊。

周延奎正要詢問，王毅枷卻抓了琦雲的手腕，不容置疑道：「跟我來！」

說著拉她向客棧退去，周延奎被這場景弄的有些不知所措。這時，一陣悠揚的音樂響起來——

一曲婉轉的《清平樂》讓周延奎聽的后脊發涼。數不盡的白衣人從天上地下四面八方冒出來，而後像潮水般向他們湧來。

黑甲人蓄勢待發，準備迎戰。周延奎剛剛拔刀，眼前就成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隨即被一股力從背後撞到。

百花教的迷煙陣！

他想站起來，但一具具軀體不斷飛來將他壓倒。在白色的迷霧中，他看不清人臉，只覺得無數黑色影子在面前晃蕩。也聽不到聲音，只覺得一張張嘴在嘶吼，在流血……

他在白霧中尋找著，喊叫著，不斷跌倒不斷爬起，全身都好像被麻痹了一般。

終於在他又一次爬起后耳朵里有了聲音：哭喊、尖叫、喝罵、慘叫……所有的聲音混在一起，掩蓋了他最想聽到的那個聲音。

白霧也漸漸散去，他看到成堆的黑甲人屍體躺在血泊中，人們四下逃散，但都逃不掉被殘忍殺害的結果。

驀地，他發現王毅枷身邊的琦雲。王毅枷揮動尖槍拚命阻擋白衣人，琦雲緊緊跟在他身邊，滿是驚恐狼狽之色。

她好像也在尋找著什麼，終於……她的視線與周延奎相對，她欣喜若狂想掙脫眾人跑過來，周延奎一驚，趕緊去接她。

可就在兩人快碰到彼此時，一道火光從中間砸下來。

那是燃燒著的旗杆，上面還有兩具曬的像乾癟的猴子一樣的屍體。

周延奎再去找琦雲，已經沒有了她的蹤影，一個個黑甲兵相繼倒下，火光人影打斷他搜尋的目光。

「琦雲！琦雲……」他一邊解決圍上來的白袍人，一邊拚命的喊著。

這時，王毅枷一身狼狽的靠了過來：「她呢？」

「不知道。」

王毅枷拚命殺死一個白袍人，喘著粗氣道：「這個女人真的是易琦雲？」

周延奎怒從心起：「你還在懷疑她什麼？」

王毅枷正要開口，自己身邊的一個親信倒下，與此同時，四周安靜下來，幾十個白袍人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們。地上大多是黑甲兵的屍體，不遠處來看熱鬧的那幾個旅客也遭了毒手。

而琦雲，被五花大綁丟在不遠處，衣衫頭髮凌亂不堪，好像經過劇烈的掙扎。此刻，她一動不動爬著，好像是暈了過去。

周延奎心裡焦急，想叫醒她，卻又聽一陣樂音，四個灰袍男子手持拂塵上前，為首的那人低眉笑道：「周公子，別來無恙。」

周延奎感覺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四……四大護法？」

王毅枷暗中握緊了手上的紅纓槍。

「八音長老，四大護法，該不會教主也大駕光臨吧？」周延奎勉強鎮定。

那人淡淡一笑：「如公子所言，百花神教教主崑崙玉剎到，請公子敬迎。」

話畢，四人讓開一條道，一個全身白紗，黑玉為冠的女子緩緩走來。

她身形消瘦，步若靈虛，露在外面的眼睛靜若深潭，不露情緒，周身缺散發著凜冽的氣息，讓人不敢直視。

四周的白袍人都一臉恭謹的向她行禮：「教主！」

「百花教教主，竟然是一個女的？」王毅枷喃喃道。

周延奎卻面色慘白，身體搖搖欲墜，哪裡還顧得上回答他的問題。

「周公子，別來無恙。」她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卻讓人不寒而慄。

周延奎警惕地望著她：「教主不遠千里西行，只是為滅殺一個孤女？」

崑崙玉剎伸手拿出十件小小的玉質樂器：「只為一人自然不必，但有人誅殺我教八音長老，當然要來討個公道。」

「公道？」王毅枷恨恨道：「兩千黑甲人命殞爾手，多少無辜之人慘遭屠戮？你們滿天下行令人髮指的罪行，怎敢與我提公道二字？」

崑崙玉剎沒有說話，只是一雙如毒蛇般的眼睛盯著他，周延奎知道情況不妙，不知如何是好，卻聽她幽幽開口：

「公道二字不過是一個空想，本教所信奉的，是血債血償。以及……」她看向周延奎：「逆我者亡。」

話音剛落，周延奎只覺身邊一道白光，還不等他阻止，王毅枷已經揮槍刺向崑崙玉剎的胸口。崑崙玉剎連眉頭也沒皺，身後四個拂塵已經掃過尖槍，如蛇一般將王毅枷的脖子、雙手、雙腳緊緊纏住。

王毅枷被勒的面色發青，直翻白眼，好像下一刻就會窒息死去，周延奎趕緊跪下：「教主，手下留情！手下留情！這位是鎮西大將軍的公子，一旦出了事兒，我們誰也離不開西域。」

教主輕輕抬手，四大護法停止拉動。

卻見她意味深長的看著周延奎：「周公子嘴上恨毒了鎮西府，但到底親緣割不斷，三番五次救兄弟於危難。就不知，面對這位琦雲姑娘，你是選擇親情，還是愛情？」

說完揮揮手，讓人將不遠處的琦雲弄醒。琦雲一點點有了知覺，這才知道自己被綁，拚命掙扎著去擺脫繩索，但只是徒勞而已。

「琦雲！」周延奎失聲叫道。琦雲聽到聲音欲扭頭，一把長刀架在她脖子上。

「你想幹什麼？」周延奎大喊道。

崑崙玉剎目光投向遠方：「選吧，要愛的女人，還是令你流落十年、佔去你一切的兄弟？」

周延奎驚恐：「你在胡說什麼？我為什麼要選？」

「不選，所有人都得死。」

周延奎發現後背抵在一把刀尖上。與此同時，王毅枷的眼球愈發突出，好像下一刻就會爆裂一般。

「夠了……夠了……」他狂喊著：「為什麼這樣對我？為什麼？」他看著她幽深的眸子，突然凄苦笑道：「我明白了，你是在報復我，你在恨我那晚闖入聖林，讓你難堪……」

教主臉色大變，目光如刀一般看著他：「你若不選，我來幫你選。」

說完，使個眼色，四大護法立刻一齊使力，王毅枷面如豬肝，直翻白眼。周延奎知道他撐不下去，一把甩開左右桎梏撲向勒著王毅枷脖子的護法。

「住手！」

那護法沒想到他會反抗，一下子跳了開了，其他人慾要動手，但被教主阻止。周延奎瘋了一般解開纏繞在王毅枷脖子上的拂塵，掐著他的人中，王毅枷一點點緩了過來。

「大哥……」他有氣無力道。周延奎忍不住紅了眼眶。

「哎，」教主搖頭嘆息道：「看來，是我錯了。」

說著一揮手，周延奎猛然抬頭的瞬間，琦雲的腦袋如馬球般飛了出去，而後落地、翻滾，半埋在沙土中。

那一方遮臉的紗巾在天空飄了好久，才緩緩落在主人不遠處。

周延奎目眥盡裂，痛苦的面容極度扭曲著，張著嘴卻發不出聲來。他感覺所有的聲音都在消失，四周白茫茫一片，如寒冬般冷酷，連血液也在逐漸凝固……

「啊——」

王毅枷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只覺得一聲痛入心扉的吼叫，身後的人一下子栽倒在地不省人事。他極度震驚，欲哭無淚，將頭抵在地上艱難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