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替身
一月開始大雪開始慢慢變小,天氣卻愈發的寒冷了起來,肆虐的西北風無情地吹在每一個出門的人身上,人們穿上了厚重的棉襖,道路上遊盪的人已明顯減少了。
月月突然的請假是在一月初,聽月月的同桌楊露說是因為得了急性腸胃炎,據說請了一個星期的假,楊露既是月月的同桌也是從小玩到大的閨蜜。(那時有手機的學生不多,馬志偉就沒有)
「嗯,她呢,大概吃了不幹凈的東西,不過別擔心,下星期的話應該會過來的。」楊露輕描淡寫地說道。
說實話急性腸胃炎可不是小病呢,馬志偉急切地想去看望一下月月,於是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便在沒有聯絡的情況下,偷偷地去看望月月,說實在的他也有想給月月一個驚喜的想法。
月月喜歡花,照理說送病人要送康乃馨,不過馬志偉悉心地挑選了月月最喜歡的玫瑰,馬志偉心心念念地想著能看到月月看到他一剎那歡喜驚訝的樣子,一想到他便特別開心。
來到大榕樹時,此刻大榕樹已生氣全無,稀疏的葉子似乎用盡了力氣才勉強留在榕樹粗大的枝杈上,已經黃透的青苔覆在枝幹上,只有祈願福在風中搖曳。
如果說有些時候人心是脆弱的,那麼這一刻處於熱戀中的馬志偉無疑遭到了晴天霹靂,雖只是一個背影,一個生硬的臉龐,但馬志偉在多年後再次回憶起這段回憶的時候,依然會感到渾身如墜入冰窖一般,透涼透涼。
是頭上一片綠油油的不甘心嗎?不!絕不是!是對於自己愛的人,對自己的背叛感到的害怕,或者說是不願意與別人分享同一個女人,或是想到了自己可能會被無情拋棄的可憐結局吧。
馬志偉拿著鮮花,剛邁過榕樹粗壯的樹榦,只聽得一陣歡笑聲,他覺察到這熟悉的笑聲正是來自於月月的,於是加快的腳步,欣喜地想看到月月,不想卻看到一個堅挺的背影,那時兩人正互相揮手,男人的臉上掛著笑臉,而對面的月月也是掛著笑顏,那本該是自己的位置,現在卻出現了另外的一個男人。
「他是誰?」這是馬志偉心裡的第一個念頭,忽然之間他想起了當初在月月家裡時月月說過的一句話。
「也是事實嘛,搞不好這個還有遺傳的因素呢。」這句話重複縈繞在馬志偉的心頭,難道月月姐姐腳踏兩隻船,月月也——
他連忙搖頭,可是那個男人是誰呢,這句話就像個魔咒一般折磨著他的心,好像如影隨行般揮之不去的陰霾,久久縈繞在他的心頭。
原本快樂的一顆心,此刻也哇涼哇涼了,原本用雙手緊緊捧著的鮮艷玫瑰,隨著他興緻的低落而倒霉了,它被馬志偉耷拉著朝下的右手拖到了地上,他神情恍惚地轉過身,玫瑰花束被一邊拖著一邊緩緩地前進,而馬志偉的雙腳好似被灌滿了鉛一般沉重,他吃力地行走著,玫瑰花瓣就像馬志偉的愛情一般四分五裂地散開了,在地上只留下了一片片如血般的殷紅花瓣。
果不其然,月月在一個星期後來學校了,此時她的臉色還是略微有些發白,可是馬志偉從日久不見的月月的背影中發覺出她越發的有韻味了。
放學后月月也不似以前那般悄悄地遞上寫好情書的書籤了,只將寫好心意的紙條團成一團,趁人不備將它扔向了正在努力思考著立體幾何問題的馬志偉。
當馬志偉因為此驚訝地抬頭時,月月回報以略顯蒼白的笑容。馬志偉心想:「為什麼還要來糾纏我呢,明明——」只想到此處心中竟如扭在一塊似的,呼吸困難,難受得緊。
可是強烈的好奇心還是驅使馬志偉打開了紙條。
紙條上寫著:許久不見了呢,想我了嗎?請在溪南堤岸的橋頭見面吧,等你哦。令人熟悉的簽名寫著愛你的月。
放學之後,馬志偉回家吃完晚飯偷偷地赴約去了。
那時溪南小橋上只有昏黃的燈光透露出一絲暖意,橋下的清水河悄無聲息地流淌著,月亮的光線暗淡異常,星星藏在了灰濛濛的雲層之中杳無蹤影,黑壓壓的溪南堤岸邊一片死寂,寒冷驅散了人群,只留一個身影在溪南小橋中央,馬志偉一眼就看出是月月,那飄逸的長發在冰冷的寒風中飛舞,她輕輕地撫弄著耳邊的鬢髮。
馬志偉一出現,月月便綻開了笑臉道:「你來了啊,以為你不來了呢。」
「怎麼會呢?」馬志偉內心糾結非常,對於看到的那一幕,在看著眼前單純美麗的少女,心想:「她對我是真的嗎?是真的嗎?」
見馬志偉沉默,月月嘟嘴道:「見到我不開心嗎?」
「不會,開心呢。」他幾乎用擠出來的笑臉來回應,可是敏感的月月皺眉道:「不對呢,你看起來一點都不開心呢,怎麼回事?」
「真沒什麼,也許是我學習有些累了呢。」馬志偉還是沒有勇氣說出看到的事情,他沒用勇氣向月月進行質問,他隱約地感到只要話說出口的話,說不定他跟月月的關係也就走到盡頭了,可是這一刻他還未準備好斷絕跟月月的交往,所以只能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一下。
他的心已在不知不覺中被眼前的美少女捕獲了。
「我這麼久沒來上課,你也沒想我嗎?都沒來找我。」月月嘟著嘴,眼睛緊緊盯著馬志偉,彷彿不探索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不會罷休似的。
馬志偉不假思索地回答:「想了呢。」
「那你怎麼沒來找我呢?為什麼不問問我怎麼請了假呢。」
馬志偉竟兀自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兒,似想到了什麼,望著月月說道:「對不起呢,不過我真想過去看你的,只是你還記我那患病的叔叔吧,剛好那幾天他病情加重了,所以沒能去看你。」
「這麼說你是去看你叔叔了?」
「嗯,看起來不行了,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馬志偉精心編織的這個謊言,在這一刻竟全然沒讓眼前的少女懷疑,可是內心的負罪感使他難受至極。
「沿著河邊走走吧。」月月心情忽然好了許多,提議道。
馬志偉只淡淡地回答道:「嗯。」
漆黑的夜,在寒風中,馬志偉與月月並排而行,一邊是靜靜流淌的清水河,清水河邊倒映著七彩的燈光,那是對岸商鋪和民居的燈光,而月月和馬志偉走的這一側只有黑壓壓的香樟樹,似乎這條路上只剩他們兩人一般,無盡的黑暗彷彿張著大嘴想要吞噬眼前的兩人。
兩人默默地行走了一陣,月月輕聲說道:「志偉,你有想過嗎?以後的路怎麼走?」。
「想過呢,一般人的人生吧,努力考上一所好大學,有個不錯的工作,有個好妻子,有個孩子,一直平淡的就這樣生活下去吧。」
「是嗎?一般人的生活嗎?聽起來也不錯嘛。」月月的話語令馬志偉感到一絲淡淡的憂傷,他不知是為何會產生這樣的感覺,現在回想起來,是不是那時的月月已經有了那個可怕的想法了呢。
「你想過我會成為你的妻子嗎?」
一說出這句話馬志偉可以說完全懵的,他自然不可能想得如此長遠,可是嘴上卻花道:「想過呢。」
「真的?」月月懷疑道,在月月的敏銳的直覺下,馬志偉結巴得說道:「是真的呢。」
「騙人!騙人!」月月根本不相信,她竟迎風跑了起來,馬志偉沒想到月月忽然這麼激動,可是畢竟自己撒了謊,他望著她疾馳的背影追了過去。
溪南邊青石板地面在風吹雨打下有些松垮,有些甚至石板翹起了一個頭,月月跑的很快,加之馬志偉緊追不捨,腳下不注意,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馬志偉趕緊扶起了她,此時她眼中竟閃著淚花來了,在昏黃的路燈下她那梨花帶淚的樣子,我見猶憐。她的手掌破皮了,鮮紅的血液從肌膚中沁出。
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觸動了眼前這個少女,竟使她如此傷心,連他也感到一陣心疼,讓她躺在自己的懷中啜泣了起來。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成了別人的替身,可是這一刻他願意做月月堅強的臂膀。
「對不起呢,志偉。」她似乎將所有的傷心的淚都哭出來了,馬志偉沒有問她原因,只是抱著她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胸口,安慰道:「疼嗎?」
「嗯,疼呢。」
「去包紮一下。」
「嗯。」她乖順的像只小貓。說著馬志偉扶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