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路皆不同
「小姐,孫家小姐請您小聚一番。」
安錦離懶懶地躺在榻上,說道:「拒了吧。」
「是。」
這孫家小姐存的不知道是個什麼心思,三天兩頭便來邀安錦離小聚。本來安錦離還礙著情面去了幾次,可到了後來,不去也罷。反正她們孫家兄妹沒安什麼好心。
這沈綾好心拉線,起碼也拉個伎倆好一些的,怎麼不上心地找了她們。
也莫怪安夫人找了孫家人,實在是安錦離那雙眼,太容易看透一些人的偽裝了。這樣的人,總是讓人頭疼得很。
「小姐,玉小姐好像有喜歡的人了。」
「哦,誰?」安錦離直起身子,感興趣地問道。
「這個奴婢不知,但奴婢聽說,玉小姐這段時間與往常不同,像是……像是有了欽慕的人。」煙雲說這個的時候,也有些不確定。
「這倒是稀奇了。」
前世的時候,安錦玉也還沒喜歡的人呢。不過也有可能是安錦離她不知道。但是前世安錦玉如果真的喜歡什麼人,今世還會看得上嗎?
「你說,煙雲,我要不要去錦玉那裡看看?」
「小姐許久未見玉小姐,去看看總是好的。」煙雲順著安錦離的話回道。
「那走吧,確實好久未見玉兒了。」
安錦離倒也是迅速,直接從榻上起來,絲毫不拖泥帶水的。
其實安錦離看上去還是像個大家閨秀的,可是那些不經意的動作,卻帶著隨性和瀟洒。不過,只是尋常人不常看見罷了。大概也只有煙雲見過幾次。
見安錦離已經邁了幾步就差邁出屋子了,煙雲才在身後慌忙跟上。
安錦玉的屋子在安府較為中間的地方,不像是安錦離,只是在一個角落裡面縮著。
「玉兒。」拉開屋門前的帘子,安錦離喚道。
裡面,坐在內間的安錦玉聽見門口的聲音,忙站了起來。
「姐姐,今兒怎麼來了?」
「沒什麼,來看看你。」安錦離拉著安錦玉的手,說道。
「那可是好極了。憐香,去準備些茶水點心來。姐姐,坐。」安錦玉拉著安錦離坐在一旁的榻上。
安錦離看著如今的安錦玉。其實到了現在,能見到安錦玉的機會越發少了。
如今安錦玉在京城裡面名聲大造,終歸是和現在的安錦離不太一樣了。不過,幸好往日的情分還在,倒沒有拘謹到哪裡去。
「如今你可是忙?」
「京中有不少小姐夫人相邀我小聚一番,我連推距都推距不得。我們父親本就為官艱難,斷不可在小事方面失了分寸,給父親丟臉。」安錦玉說這番話的時候,臉上皆是愁苦之色。
本來安錦玉也沒有打算交際到哪裡去,可是到了如今這般情勢,便是不想交際,也容不得她有半分放肆。
「姐,如今想想,還是你好。什麼事情都不用擔心的。」
「我們玉兒才華高,姐姐可是萬分比不得。既然有才華,玉兒總要擔著那些不是嗎?」
安錦玉笑了笑,說道:「好了,姐姐,我只是隨便說說。」
安錦離也溫柔地笑了笑。
「如今出去的機會多,有沒有相中什麼人?」
安錦玉聞言,臉上略帶羞澀,說道:「姐姐你怎麼這般說。」
安錦離看安錦玉的樣子,便知道是有事了。她呷了一口婢女剛剛送上來的茶,說道:「姐姐這不是關心關心玉兒嘛。要是玉兒有什麼中意的,姐姐也好看看。」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安錦離的眼中透露出了促狹。
「……沒有。」
「是嗎?」
「嗯。」
「好吧,要是玉兒之後有了,可別忘了告訴姐姐。」
「姐,你怎麼這麼關心我?」安錦玉聞言,也有些反應過來的好奇。
「沒什麼,你母親已經開始擔心我的婚事了。左不過被煩得厲害,就來你這兒也說說唄。」說完,安錦離手撐著腦袋,一副懶散的模樣。
安錦玉倒是知道安錦離私下裡的樣子,也沒有覺得這有什麼,只是笑著說道:「姐你比我大了兩歲,娘是該著急了。」
「那你呢,你急不急為姐的婚事?」
「姐姐如果嫁得良婿,妹妹自是開心的。」
「說實話,玉兒你有沒有中意的人?」突然之間,安錦離的話頭又扯到了這上面。
安錦玉想了想,自己姐姐也是十六歲的人了,好像這些也可以說一說,便開了口:「前些天在秦家的時候,看見了秦家二公子。」
「哦?對方長相如何?」
「很好看,像是一塊溫潤的玉,讓人看著很是舒服。從秦家回來之後,玉兒情不自禁想了幾回,好像不是特別容易忘掉。」安錦玉說道這兒,露出了女孩子的嬌羞,還帶著幾分俏皮。
秦家二公子?倒是沒有出現在安錦離的視線中過。不過安錦離還是道聽途說聽說了些,這位秦家公子,一直是個低調的主。秦家大公子之後肯定是可以做秦家的主子,所以這秦家二公子與秦家大公子為一母所生,倒不會差到哪裡去。
「以後如果真有機會,定能再見人家一面的。到時候,就看緣分親不親睞我們玉兒了。」
「姐。」安錦玉有些不好意思,「不過話說回來,姐呢?對母親安排的人,可滿意?」
「你母親給安排的人,我大抵是不敢相信的。不過也要看看,不能一竿子把人打死了。」雖然這麼說,但是憑藉安錦離現在對孫誠的所感,並不覺得託付到這個男人手上會是什麼好事。況且,她嫁不嫁人還不一定呢。
安錦玉也是知道安夫人和安錦離貌和心不和的,也沒有所說什麼。
「玉兒希望姐姐也有個好的歸宿。」
安錦離笑了笑,說道:「看造化吧。」
聽到這句話,安錦玉算是明白了,安錦離對所謂的姻緣,其實並不在意。
一聊,便聊到了日頭西斜。
安錦離看著窗外的天色,也打算告辭了。安錦玉也沒有過多挽留,安錦離走出了屋子。
如今,想來該用晚膳了。
到了該用晚膳的時候,還有人在書桌旁邊奮筆疾書。
窗外的光灑進來,給已經變暗的屋子增添了一抹色彩。坐在沈知秋旁邊的楊廷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知秋,時候不早了,我們出去逛逛吧。」
沈知秋抬眼掃了掃楊廷,說道:「這些卷宗我還未整理出來呢。」
「你都忙了幾夜了。朱大人也是的,明明上頭交代下來的事情,他倒好,全部交給了你。也難為你如此上心了。」
「這畢竟不是什麼小事,總要好好對待的。」
「好了,都這麼久過去了,放鬆一下總可以吧。要不我們去醉香樓吃點東西?」
見楊廷都如此說了,沈知秋總算是放下了手中的卷宗,無奈應道:「好吧,出去逛逛也未嘗不可。」
楊廷見此也是開心了:「這才對嘛,總要放鬆一下的。」
沈知秋倒是沒有想到,這四年過去了,他和楊廷的關係倒是不錯,反倒是先前那個探花,反而跟他們說話甚少,全忙著巴結籠絡去了。
楊廷這人,性子倒是沒有官場的世俗之氣,而且人也想得開,所以即使呆在這個位置呆了這麼久,也沒有生出什麼其他的心思來。
醉香樓的東西確實在京城中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去吃一趟倒也是見樂事。
既然決定好了,沈知秋也沒有拖沓,從位置上起了身,
楊廷見此,也站了起來。
二人一齊走出了翰林院。
醉香樓,倒是熱鬧。裡面的人都用著膳喝著酒,顯得用膳的氣氛格外濃些。
「二位大人,可要些什麼?」一旁的小廝見沈知秋和楊廷兩個人身著官服便進來了,馬上靈活地穿過人跑了過來。
「可還有空座?」
「有有有,樓上有。」
「帶我們去吧。」
「來,大人這邊請。」
說完,小廝殷勤地在前面引著路。
楊廷在沈知秋身後開了口:「話說穿著官服來還真是有些彆扭。」
「吃完我們就回去了,哪有時間整那些有的沒的?」
「嘿嘿,我就說說。」
小廝將人帶上二樓之後,說道:「兩位大人是想要單間,還是選個靠窗的位置?」
「可有偏僻一些的靠窗位置?」
「有有,大人這邊請?」
二人落座之後,點了些菜,然後又要了一壺酒。
小兒下去之後,楊廷開口了:「你倒是喜歡熱鬧。」
「我們兩個人,獨坐在單間里,到底是寂寞了些。」有些官員,找個單間的原因完全是因為要說一些不能為外人道的話。沈知秋和楊廷二人,有什麼話不能說得。
「確實,外面景色好些,吃東西也舒服。」
不一會兒,小兒便端上來了小菜和一壺酒。
楊廷幫著沈知秋倒了一杯之後,便也往自己杯子里加滿了。
二人便沒有拘束地喝起酒吃起菜來。不過,沈知秋和楊廷倒不是貪杯之人,也沒有喝多少。
沈知秋在喝了幾杯之後,就慢慢放慢了自己喝酒的速度,反而專心吃起菜來。
「怎麼,要不行了?」
「有些醉意了。」
「你啊你,總是冷靜克制了些。」楊廷一邊喝著酒,一邊說道。顯然,楊廷也有了一絲醉意,話開始慢慢變多。
「有道是先成家后立業,你都立業了多少年了,怎麼還是每個著落?」
「本來就是想拖一拖。前些日子剛想找個人過日子,事情便也就來了。現在沒有辦法,只能把自己手裡的事情先做完了,再說好了。」
「哥們,也不怪我說這些。你其他都沒什麼可以挑的,就這個,還能勉強讓人說上幾句。話說這翰林院是對你施了什麼咒嗎?我記得你剛進來的時候,還是一副惹眼的好相貌,一個讓人嫉妒的好身世。結果看看你現在,默默無聞不說,還白白浪費了你這副好皮囊。」
「人嘛,總要安下心來的。這官啊,越往上做,頭上懸著的刀便離你的脖子更近一步。」
「這些你爹告訴你的?」
「家裡面,一個能頂的就夠了,太強出風頭不好。」
「哎,你現在也只能跟我這個在京城裡面沒權沒勢的人混混了。」
「楊兄可別妄自菲薄,今後還有的是機會呢?」
「嘿嘿,倒也是。」楊廷喝得臉上帶著些許紅色,顯然有了幾分醉意。不過,這微醺,想來也是舒服的。
就在這醉香樓的另一邊,一群人坐在一個單間裡面,喝著酒。
「誠兄,今兒怎麼不去青樓逛逛啦?」一個看上去就是紈絝子弟的人喝了不少酒,說話都帶了些許放肆的味道。
「不去了,天天去有什麼意思。」孫誠坐在一邊,喝著酒漫不經心地說道。
「這就沒意思了。說起來,誠哥你是不是該結親了?不過你可要把私宅裡面的女人藏好啊,不然嫂子可要扒了你的皮。」
「去去去,還早著呢。不過,這人選嘛,我確實有一個。」
「誰啊?跟兄弟們說說。」
「安府的。」
「安府?安錦玉?可以啊,誠哥,那可是才女呢!」
「你想什麼呢?安府的大小姐,安錦離。」孫誠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有著得意。這安府的人看上他,總是件好事。
坐在較為角落的沈其聽到這個名字,眉頭微蹙。
「可以啊,誠哥。那安家小姐,長得漂不漂亮?」男人在一起嗎,討論的東西總繞不過那些。
「還行,不過看上去挺順眼的,氣度也還不錯。」
「那就是還可以了。誠哥,打算什麼時候娶進門啊?」
「急什麼?」
「哈哈哈,不急不急。」
「我出去吹吹風。」沈其說道,然後徑自走出了門。
屋內的人聞言皺了皺眉:「這沈其怎麼回事?脾氣越發陰沉不定了。」
「要不是看在沈家如今勢大的份上,誰搭理他。」
此時沈其還沒有走遠,聽到了屋子裡面的那些話。說實話,他沒有感覺。要不是他沒有讀書做官的本事,又整日里閑得發慌,他也沒有心思理屋子裡的人。
那些個伎倆,他早在十幾歲的時候都玩厭了。
他現在只不過是聽見他們的這些話,有些難受罷了。安錦離雖然和她交集不深,但他也看得出來安錦離這個人根本與裡面的人不配。
也不知道是誰想出來把他們兩個湊到一塊兒的。
無聊之間,沈其走到一旁的圍欄邊上,打算打發一點時間。
沈知秋扶著楊廷往樓下走的時候,正好看到了一邊的沈其。於是,沈知秋出了聲:「沈其。」
聽見有人叫他,沈其轉過身來。
沈知秋正一手扶著楊廷,看著他。
「你今兒怎麼來這兒了?」
「陪朋友出來逛逛。」
「你過來,幫忙扶扶人。」
「哦,好。」沈其說完,便也過來攙住了楊廷。
「別拉我,我能走。」楊廷說道,不過說的話沒什麼信服力。
沈知秋聞言,只想撫撫自己的額頭。
沈其看著這個狀況,倒是安靜地將楊廷扶下了樓。
待到把人扶下來,沈知秋才說道:「好了,你上去吧。不要太晚回去了。」說完,便打算出門了。
沈其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自己比沈知秋大,卻反而感覺在他面前抬不起頭來。可能,這就是官威吧。
「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樓上的人?」
「他們沒事。」
「好吧。」沈知秋和沈其也是難得碰見,今日既然有緣,一起走一段也好。
「這楊廷,喝酒喝得這麼多。」
「這是你的同僚?」
「對啊,四年前的新科狀元,如今也只剩下這個名頭了。」可能是當朝為官的緣故,沈知秋說起話來越發穩重了。
「今日怎麼來醉香樓了?」
「閑來無事。」
沈知秋將人送回府之後,便說道:「這裡就散了吧,你早些回去。」
倒是沈其,在旁邊欲言又止了一下。
沈知秋看見了沈其似乎想說什麼話,沒有立即走開,在原地留了一會。
「安府安錦離你可還記得?」
「她怎麼了嗎?」
「沒什麼,只是她可能會遇到不良人。」
沈知秋笑了笑,說道:「既然你提了,就知道你想做什麼。這些事情,你想幫忙可以幫。我最近事情纏身,跟我說也沒什麼用了。不過,你願意照拂一番,我心裡還是感激的。」
「我知道了。」
沈知秋拍了拍沈其的肩膀,沒有說什麼便走了。
沈其一個人站在黑夜之中,看著沈知秋的背景愣神,直到沈知秋的背影消失不見。
然後,沈其笑了笑,說實話,他確實不忍心看到這些。
而沈知秋走在路上,想著沈其剛剛那些話,笑了笑。沈其雖然紈絝,但卻好像不是一個十惡不赦之人。
其實沈其有那種變故,跟沈知秋在他十幾歲的時候的一番打擊有很大關係。
如今他雖然混,但卻是也沒倒混得厲害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