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四 靈血
通天峰後山，祖師祠堂外空地上，一老一少兩道人影正端坐於石桌旁。
老人粗布麻衣，面上滿是皺褶，少女卻是英氣勃發，正值華年。
從林灼的手腕上收回枯瘦的手，老人睜開微閉的眼睛，略帶疑惑的搖頭道：「古怪，古怪，聽你說你持有這【九焱】已有將近七年，而我觀這焱氣雖然侵蝕了你的筋脈，但是卻也是最近才發生的事。」
說罷更是眉頭微皺的思索了起來。
林灼聞言卻是心下一喜，不管是水月還是道玄真人，都只能看出自己已被焱氣侵入筋脈，卻完全看不出是何時開始發生的。
他們都是在林灼主動告知下才將這焱氣入體和那『九焱真決』聯繫到一起。
能看出這個的要不就是曾經經歷過，要不就是看別人經歷過，總而言之便是眼前這人應該有辦法幫到自己。
想到這裡，她連忙開口道：「不瞞前輩，具體時間我雖然也不知道，但據我猜測應該便是幾個月之前。當時我與人打了一架，不敵之下用了一個被師傅叫做『九焱真決』的奇術，從那之後便出現了異常。」
老人聽聞滿是詫異的看了一眼林灼，又瞥了一眼橫放在桌上的【九焱】，口中驚訝道：「小小年紀，竟然連『九焱真決』都領悟了？如此天資，怪不得道玄願意讓你來我這裡啊。」
說罷更是摸了摸鬍子，眯著眼睛仔細的打量起了林灼。
林灼被看的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於是道：「前輩謬讚了，我也只是和這柄神劍比較合的來罷了。」
老人聽聞卻是仰頭大笑兩聲，口中道：「就這『合得來』三個字，說明你當它是夥伴，而不是冷冷的兵器，如此便勝過這天下絕大多數修鍊之人了。」
「不過…」他話音一轉，卻是接著道：「我觀你筋脈中焱氣雖盛，但卻彷彿克制之極，故而對你傷害較小，若是換作前幾任劍主，如此多的焱氣，早已讓他們痛苦難耐，生不如死了。」
林灼聽到這裡滿是詫異，看了一眼桌上的神劍，這才猶豫了一下道：「我聽師傅說，我第一次見到它時，它便掙脫了一絲封印，強撐著認我為主了。」
老人聞言這才露出震驚的表情，良久后才平靜下來，讚歎道：「神劍擇主？怪不得，怪不得。」
良久后，他又略帶詭異的看著林灼道：「你這女娃，倒是造化不小，這焱氣入體，對別人來說是追命符，對你來說怕是一場莫大的機緣啊。」
林灼聞言一怔，這才驚喜道：「還請前輩明示！」
老人嘿嘿笑了兩聲，道：「我年輕時便覺得這【九焱】靈氣十足，且氣勢頗合我心，這才生了心思，想拿它做我的法寶。」
說到這裡，他好似回憶起了什麼，略帶唏噓接著道：「卻不料持他半年，便遭遇了你如今的情況。」
「當時焱氣入體之下，每日筋脈如同烈火灼燒，痛苦不堪，不得已之下查閱了我青雲諸般典籍，這才終於被我找到了源頭。」
林灼聞言，心知接下來才是重點，連忙擯棄雜念，用心聽去。
老人卻是抿了一口桌上的清茶，這才接著道：「原來這【九焱】，當初竟然是我青雲門前輩於一處上古時期的火麒麟巢穴中發現的一塊奇石鑄造而成。」
「沒人知道這奇石從何而來，也不知它在那地底岩漿中的火麒麟巢穴呆了多久，只是當日發現它時，它便在那巢穴中的火麒麟骸骨之下，顯得神異非凡。」
「據我猜測，這奇石怕是吸收了那火麒麟軀殼的所有精華，這才通了靈性，有了這諸般奇異。」
「後來我又找到一位醫術非凡的好友…」
說到此處，老人輕笑了一下，接著道：「沒想這人也是天才，半年時間便找到了解決辦法，那便是利用水麒麟靈血中的龐大水靈力中和，從而達到相互抵消的作用，用來消除經脈中的火麒麟焱氣。」
林灼聽到此處已是目瞪口呆，口中喃喃道：「水麒麟靈血…」
她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昨晚那碧水譚邊的巨大身影，不由打了一個哆嗦，苦笑著搖了搖頭。
那老人看到林灼表情變化卻是輕笑一聲，又接著道：「咱們運氣不錯，這世間唯一現身的水麒麟就在咱們青雲門。」說罷便是一手摸著鬍子，滿是揶揄的看著林灼。
林灼無奈的笑了笑，道：「前輩別說笑了，那可是我青雲門靈尊，我怎敢放肆。」
老人卻是翻了個白眼兒，滿是不以為意的道：「靈尊活了這麼多年依舊生龍活虎的，取它一點靈血又怎麼了。」
「不過…」老人話音又是一轉，眯著眼睛道：「這個方法對你來說只能是下策。」
林灼聽聞，暗自也是翻了個白眼，臉上卻是一臉恭敬的道：「還請前輩明示！」
老人也不賣關子，抿了一口茶便說道：「方才說的辦法只能中和抵消，而若是有人能承受住焱氣灼燒，那便可以用水麒麟靈血護住心脈，再有一位『上清』境界以上修為之人替你引導焱氣融入經脈，讓你經脈中的『太極玄清道』靈氣與這焱氣合二為一，到時你不但可以留住這水火麒麟龐大的靈氣，日後更是不會再有焱氣入體的憂慮。」
皺了皺眉，那老人接著道：「這個法子需要與焱氣有極高的適應性，你還是老頭子我見到滿足條件的唯一一個人。」
林灼聽完卻是苦笑一聲道：「還是要水麒麟靈血。」
老人撇了撇嘴：「你要是能找到比水麒麟靈血水靈力更強的靈物，當然也可以代替。」
林灼卻是覺得口中略微發乾。
這水麒麟號稱水屬性極品靈獸，這天下能在水屬性這塊兒超過它的東西基本不會再有了。
想到這裡，她咬了咬牙，這才道：「前輩，您當初怎麼得到的靈血。」
老人聽聞卻是詭異的笑了一聲，道：「嘿嘿，我當初將它給灌醉了，這才取了半碗，不過這法子只能用一次，那次以後它就滴酒不沾了。」
林灼聞言也是目瞪口呆，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那老人，老人也是略微尷尬的咳嗽了兩下，這才轉移注意力道：「反正你這情況也就半碗靈血，對靈尊來說也不會出什麼問題，你自己想辦法吧，弄到靈血后可以來找我，只要一壺酒，老夫便幫你親自護法，嘿嘿。」
「對了，莫要跟其他人說起我。」
說罷深深看了林灼一眼，這才起身進了祖師祠堂，也不知去做什麼了。
林灼愁眉苦臉的獨自坐了一會兒，這才起身拿起長劍，對著那祖師祠堂行了一禮，高聲道：「多謝前輩，前輩所說晚輩都記下了，這就先告辭了。」
說罷又等了一會兒，卻見那祠堂內毫無動靜，這才轉身離去了。
而就在林灼身影消失在路口后，那老人卻是出現在了祠堂門口，雙手倒背的望著林灼離去的方向微微點了點頭，這才對著祠堂內莫名其妙的說道：「出來吧，她走了」。
另一道身影從祠堂中緩緩走了出來，卻是道玄真人，他看了老人一眼，這才道：「原來當初你便是這樣消除焱氣的。」
老人不置可否，道玄又道：「看來你對這孩子很滿意。」
老人略微一怔，隨即便恢復了原本的表情，抬手看了一眼手中的抹布，這才道：「只是覺得這孩子性格不錯，那會兒一言不合拔劍砍我的樣子，有我當年幾分風範罷了。」
道玄聞言也不回答，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老人，便自顧自的離去了。
熱鬧了一早上的祖師祠堂一時又恢復了冷清，老人默默嘆了口氣，轉身繼續去打掃起了供桌。
但不知為何，心底那份壓抑卻是少了不少。
他輕拭供桌的手突然頓了一下。
應是好久都沒喝過酒了，他如此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