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陸家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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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雲拳一般我陸家嫡系子弟皆是六歲入門練肉，三載寒暑后開始磨皮，小有天賦者十四五歲即可成為易筋武士，天資出色者二十弱冠之年往往已入淬骨武師之境。」

「到達此步后，我陸家行雲拳呼吸法開始講究心境要隨和自然，以無為之道放空心神雜念逐漸步入煉臟先天武師之境，一般天姿出色者達到此步年華不到四十。」

「到達煉臟先天境后，原本無形無為的體內勁力開始漸漸明顯，雖不可外放傷人卻也漸有神妙之處，待到成就洗髓宗師之境，飛花摘葉、踏雪無痕之說亦非虛幻。」

說到這，陸長春突然之間以一種蒼涼悲哀的眼神緊緊盯著陸修，開口而言道。

「你年紀輕輕，武力卻已不遜色當年咱們陸家主脈那些天才們多少，如今我陸家已經一朝繁華煙消雲散，我希望你能夠將這門拳法發揚下去，乃至於發揚光大！」

「本來我曾經打算在年幕之際收養一個棄嬰，將我陸家行雲拳法完完整整全傳承下去，但是心中卻一直有著疑慮，如今見到你也算是心中一塊巨石落地，心心念念的傳承之事終於有了著落。」

「我陸長春固然可以為家族守死節而終，但是我陸家的傳承卻終究不能，現在有了你，甚好，甚好！」

陸長春眼神迷離，口中唏噓囈語，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一股滄桑悲涼的氣氛從他的語氣動作之間油然而生。

陸修停到陸長春話口中的語語，也不急著回話，而是在原地不斷回憶琢磨這剛才陸長春傳授的行雲拳拳法精要，知道感覺自己完全將其中精髓記憶理解后才長吐出一口濁氣的回話道：

「老頭子，你尚未年到四十不惑之年，想這麼多未免太早。」

「我勸你吧，該傳就傳，以我這種整天打生打死的性格未必見得能夠活著將你的拳法完全傳承下去。」

「收養棄嬰之事，你繼續進行就好，正好老年了也有個給你扶棺之人。」

「順便著你也可以收些徒弟，將你的拳法剝離一部分咱們陸家的核心精髓後傳承下去。」

「人嘛，這輩子追求的就是一個洒脫，老頭子，活開心點。」

陸修動作緩慢的在原地複習重溫著這段日子以來從陸長春處學習到的行雲拳招式套路，口中語氣雖然看似沒有多少敬意在內，卻也多少帶著幾分關心。

「你是不是要走了？」

陸長春聽到陸修正帶著些許囑託的話語，突然間腦子靈光一閃，感覺到了陸修口中一些未曾說出的離別之意。

「我要走了不是很正常嗎？」

「之前就跟你說過了，我就在這裡再待一個多月，把馬家莊的手下移交給你后我就要離開了。」

「偏偏你就是不信，總認為我藏著幾分壞心思。」

「老頭子，以後就剩你自己一個人了，我勸你還是早點找個老伴吧。」

陸修目光平靜，動作之間使出的行雲泉招式也眼看著即將打到盡頭。

他的身體逐漸收功，口中話語間直接不帶絲毫掩飾的說出了自己的離去之意。

「行了，老頭子我的事情還用不了你這個小輩多管閑事。」

「以後…」

「以後出去打架多小心點，早點給自己留個后，天天這樣打生打死的，不如早點成個家多少給你…你自己留個念想。」

「你父母早亡…，如果有那一日，記得找人把你孩子帶回來，我老頭子會把他當孫子養～」

說話說到這個份上時，陸長春身上那種蒼涼寂寞的氣機稍有變化，他的目光內也開始帶著些許的傷感與慈和，就好像是看到和自己不那麼親近的兒子即將遠行時一樣，那種發自內心期盼與不舍，唇齒之間儘是一時難以將其完全表述而出。

聽著陸長春口中這樣明顯帶著一部分傷感之意的話語，陸修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而後轉過身的直接大踏步的往庄內走去。

「知道了～老頭子。」

「以後我不在了，您就安心過日子吧您嘞！」

「當年文字獄陸家覆滅之事，早已過去十年，你能夠帶領馬家莊的弟兄們沖入城內報仇更好，不行的話你也別天天挂念著～」

「這樣的事情憋久了容易折壽，再這樣下去沒過幾年你就真成糟老頭子羅。」

陸修走著走著，突然間停頓了一下腳步，也不回頭，就站在原地，如同跟空氣對話般講了幾句。

陸修背後，陸長春這個還不到四十不惑之年的「小老頭」，撫了撫自己頭頂上那一頭已經有了不少白髮的腦袋，眼神迷離間不覺卻是莫名紅了眼眶。

文人多細膩，些許離別之意入喉，於陸長春這個糟老頭子而言卻不亞於突然飲了口烈酒，那種發自喉嚨肺腑之間的滾燙之意只是簡單品品，便已讓他已有「酣醉」之意。

「有空回來看看！」

「如果你小子沒死的話，最好帶上你的妻子、兒女一起，把那些你能夠帶回來的親近的人都給老頭子我帶回來瞧瞧！」

「如果回來的晚的話……」

「那就給我，上上墳…」

陸長春開口之時話音甚亮，化之後來卻已漸漸低迷到無聲。

關於他後來的幾句話，陸修沒有聽見。

雖然，即使聽見了他也做不到！

兩天後，一陣熟悉的昏眩之感，陸修再次回到了現實主世界之中。

而此時，天色雖已近深夜，陸修離去前點下的兩隻牛油巨燭堪堪燃盡，一種莫名的蕭索寂寞之意驟然充斥陸修心扉之間。

「三月時光，彈指間不過紅燭剛盡！」

「天庭仙界一日，人間一番寒暑，果真是大風流！」

「老頭子……」

想到這，一向不喜歡嘆氣的陸修再度嘆了口氣，輾轉間盡也幾度難以入眠。

《青寧縣誌》：

西元2606年，有陸姓悍匪沖入縣城，屠殺滅門陳、許、王三大家族。

《四方縣陸家族書》：

西元2600年，陸長春之子陸修一去未返，陸長春從此哀傷日盛，白髮日生，漸漸潛心道學以入道，號長春居士。

西元2608年，陸長春收徒李飛，授長春拳，七年後李飛開館長春武館。

西元2612年，陸長春收養一嬰，取名陸思修，以慰藉暮年悲意。

西元2643年，陸思修生女陸菲，次年生子陸曉。

西元2661年，陸菲嫁入安平縣王家，三年後無孕被王氏祖母逼迫而亡；扶靈出葬第二日，陸曉打上王家，片刻后陸曉斷臂斷腿而出，王家自此一蹶不振。

西元2673年，陸曉娶妻陸安氏，生子陸沉舟。

西元2699年陸沉舟生子陸修。

西元2706年，陸沉舟攜妻子入玄湖不知所蹤，疑似亡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