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改口
老太太話音一落，半屋子人都愣在當場，只有季琰臉上還帶著清淡笑意。
沈謹媛滿心訝異，反應過來又是十分的懵逼，有些僵硬地看了看老太太，又用餘光去瞥季琰，邊威脅邊暗示著什麼。
季琰微挑了一下眉，走過來坐在另一側，說：「奶奶，我最近在學燉梨湯，有些問題想向您請教一下。」
老太太退休后就愛鑽研一些廚藝方面的東西，一般聽到別人討教相關知識會很有興緻，可今天卻不同。
「梨湯這麼簡單都不會燉，問吳媽去。」老太太皺著眉，臉上的溝壑更深了。
吳媽是個明白人，知道她什麼意思，立馬從後面過來，要請季琰去廚房，手把手要教他，季琰則擺手道不急。
老太太轉頭看沈謹媛時又是一臉的笑：「我也等不了幾年了，就想看你們這些小輩好好的。」
因為雜七雜八的原因，沈謹媛跟家裡長輩的關係一向疏遠，屬於走在路上遇見互相都不願施捨眼神看的那種。
面前這老人身體雖還硬朗，可眼睛早已渾濁，握著自己的這雙手也是遍布皺紋，像是乾枯的樹皮，老人家身上卻是沉澱下來的溫柔與善意。
沈謹媛不忍傷人的心，隨口說道：「我還不到法定年齡，所以肯定不行的。」
老人眼睛一亮，握沈謹媛的手又是一緊：「這簡單，我叫人去給你們辦，證馬上就能送到家裡，你倆選個時間就成，或者我讓人選個好日子？」
「明天就不錯，大年初一，一年的開始，也是個喜慶日子，或者你們年輕人過的那什麼情人節也好。」
沈謹媛臉上的笑垮掉，自己就不該那麼心軟，可恨那人竟吭也不吭一聲。
「奶奶……」
老太太轉頭，很不耐地輕叱一句：「你閉嘴，我跟媛媛說話呢。」
沈謹媛疑惑，自己剛剛還沒講出名字來，這會兒人都叫出來了。
「婚禮紅包我都準備好了，還有城西的別墅，公司的部分股份，哦，還有你婆婆送的股票，我等著送出去呢。」
沈謹媛是想發財，可並不打算靠這種方式，她見老人這樣的欣喜，說到底還是不忍傷她。
「媽，您這樣回頭就把人給嚇跑了，哪有這樣催的？」幹練又穩重的女聲從大門口傳來。
趙彥笑著進來，身上沒再穿西裝，也沒帶任何秘書或助理，穿著簡單的淺色系衣服，頭髮又短了些，不過看著比平時柔和不少。
老太太見是她，就住了聲，眼神帶著幾分傲嬌的責怪。
季琰緩緩站起身，輕聲叫了句：「媽。」聲線里是慣有的疏離，禮節倒是足夠周全。
有人替自己解了圍，沈謹媛心裡自然高興，在這裡見到趙彥總感覺很親切，還沒想好怎麼稱呼，但聽到季琰叫了聲媽，順嘴就是：「媽媽好。」
客廳里是詭異的安靜，一向淡然的趙彥都呆了，季琰只覺得這孩子好笑的很。
老太太樂著，牽著她的手說：「看看，真是個聰明孩子，趙彥，這得提前給改口費了，給錢俗氣，聰明小孩該給張卡。」
沈謹媛膚色很白，這會兒直接紅透了，耳根都像是要滴血。
「對不起，我……」
趙彥很快恢復過來，雖然笑著，可眼裡帶著薄薄的水光，隱忍又克制，繞過來從老人手裡拉起她：「就這麼叫吧，你跟我上去，拿件禮物。」
沈謹媛來不及拒絕，就已經被牽著往上走了，一步三回頭地往季琰的方向看。
季琰坐著的時候背脊綳的很直，筆挺的西裝勾勒出利落的線條，頭髮理得清爽，正聽老人說話，短暫地抬眼跟她對視一下。
「我一直想要個女兒，只是實現不了，你剛才叫的時候媽媽心都要化了。」趙彥拉著她上台階，邊走邊說。
沈謹媛頓了一下，想到那些有情人終成兄妹的戲碼，立刻就樂了。
「但別想太多，我不是要認你當乾女兒。」趙彥解釋道。
趙彥踏上二樓的走廊，紅木地板一塵不染，牆上掛著幾副黑白的字畫，每副底下都帶著個紅色印章。
「二樓有書房，無聊可以進來看看書，這間是茶室，奶奶最近迷上了茶道，最北邊那間是琴房，季琰以前用過的琴都還放在裡面。」
沈謹媛點頭，多看了北邊那房間幾眼。
趙彥帶著她走了會兒，停下，開了門，領著她進來，說：「我偶爾在這住上幾天，你隨便坐，我去拿禮物。」
她進了小隔間，沈謹媛應下但也沒去坐，站著打量這屋子，紅木色為主調的房間，傢具低調講究，簡單又不失雅緻。
方形的窗子開了一條縫，窗台上擺了一束百合，涼風夾雜著百合花香，一陣陣吹來。
沈謹媛皺了一下眉，朝窗子走去，抬手關嚴實了，轉身要走的時候瞥見桌上擺的照片，愣在了原地。
照片有些年頭了，拍攝風格是老式的，上面兩個年輕的姑娘挽著手，眉眼裡是純粹的笑意，直達眼底。
穿短褲T恤的是趙彥，頭髮齊肩，看得出來她那時還很活潑，完全沒有今天這樣的沉靜。
而穿紅色長裙的女孩，沈謹媛摩挲著那人的臉，正是她過世多年的母親，她過去眼睛真是亮，又乾淨又清澈。
跟記憶里那樣深沉的陰鬱相差甚遠，如果不是這張臉，她都要懷疑這世界上有一模一樣的兩個人。
「她是個乖女孩，但脾氣卻倔的很。」
身後傳來趙彥的聲音，沈謹媛驚了一下，差點兒摔了相框，拿穩了，轉身想說話，發現嗓子哽的厲害，竟一個字也講不出來。
「她又是個有主見的，自己決定好的事，誰也插不了手，我們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問她後悔嗎，她搖頭說要是重來一次，還會選那姓申的。」
「媛媛，你父母是相愛的，只是愛不長久，她容不下沙子，家族裡的人又只顧利益，只會是慘淡收場。」
趙彥聲音還是輕輕的，沈謹媛喉嚨像堵住了似的，連呼吸都不再順暢，臉上痒痒的，抬手一摸，手心濕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