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老丈人，你還要兒子不？
李冉眼中的不屑一閃即逝，當著師傅的面，沒必要硬碰硬，文明人嘛，打臉得打得有藝術性。
「師娘說的在理，這鳥兒的確兇險，那就……專門修一間鳥舍來養吧，仙蕙兒，再從賬上支三十兩銀子，給管家來福捎個話，讓他指揮修葺的匠人趕工，幾天之內，就把鳥舍造好，咱們不差錢。」
「另外，去縣上買書，什麼四書五經，諸子百家，但凡有字的，統統來一本，把書房擴建一下，藏書填滿……師娘，我聽聞你未出閣前，也是京兆府有名的才女，文章華彩不在師傅之下，徒兒還想請師娘多到書房來，好討教討教功課呢，你覺得呢？」
韋氏臉上笑容綳不住的僵硬，她哪有興趣討論什麼文章，流放到廬陵這十年來，拿筆的次數一隻手就數的過來。
「如此甚好，三人行必有我師，冉兒你就該向旁人多討教。」
李顯卻神色大喜，聽到李冉要大修書房，滿眼儘是肯定之色，至於鳥舍什麼的……孩子家的玩物，修就修吧，大差不差的。
何況，多看這海東青幾眼，他也來了興趣。
「徒兒，你說這鳥，能養成寵物？」
「嘿，師傅，不止是寵物，它作用大著呢，培養的好了，勝過一百個偵察兵。」
李冉吹起牛逼來，那是一把好手，再說了，這海東青本來也有這等本事，繪聲繪色一講，不僅李顯父女連連稱奇，就連家裡做活的匠人們都聚攏過來聽得入神，韋氏一個人杵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氣得鼻子都快歪了。
三日後，鳥舍建成，又得了一隻海東青，一雌一雄，均被馴服得極為聽話，李顯反倒成了最忠實飼養者，每頓喂肉必親力親為，比養女兒還盡心。
男人嘛，誰個不喜歡酷炫的寵物？
以至於聽說李冉要將它們送人時，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不行，絕對不行，這兩隻鳥兒，我要留著打獵。」
嘖，這生活安逸下來，李顯的孩子氣就上來了，看來，武則天的毒打還是少了……
「師傅，你要打獵，趕明兒我給你弄幾隻上好獵犬，那玩意更刺激，這兩隻海東青，我有大用……今年是三年一次的外地皇族回京面聖之日，算算時間，就剩下半個月歸期，你不得早做準備？」
李顯臉色劇變，驚恐道，「徒兒，你糊塗了！回京面聖做甚？母后好不容易放下我不提，我這回京，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
「……師傅，那富貴險中求，你再在廬陵待幾年，朝中那些人，都快把你忘完了，再說了，若今年不回洛陽，下一次見重潤哥的機會，可就得等到他冠冕之日了……」
李冉不得不提醒李顯京城裡還有個兒子，骨肉分離，沒理由不挂念吧。
無論出於為以後鋪路，還是行人倫之樂，這次回洛陽述職，都勢在必行。
「可是，若母后……」，道理李顯都懂，但武則天的積威長久以來就是壓在他心頭的一根刺，這次要主動回京，在他看來無異於羔羊自己往虎嘴裡跑，哪能不怕？
「師傅，你放心，這不是有我么？你回京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例行公事面聖即可，剩下的事，包在我身上。」
李冉胸口拍得震天響，好說歹說，總算讓李顯下定了決心。
車馬啟程，一應物資備齊，幾十個僕從跟著，浩浩蕩蕩，從廬陵到洛陽路途遙遠，只能提前出發，好在李冉早就為無聊的旅程做好了娛樂準備，一路上吃吃喝喝玩玩樂樂，倒也不缺乏樂子，十幾天後，已瞧見了洛陽城恢弘大氣的城牆。
「……唉，十年了。」
入城前，李顯駐足遠望，頗有感嘆的長吁一口氣。
「師傅，現在不是發牢騷的時候，你不覺得，咱們更應該想想，進洛陽城后，住哪兒的問題？」
李冉翻了個白眼，廬陵王府在廬陵，洛陽城中，自然是沒有府邸的，要麼，借宿在親朋好友家裡，要麼……住驛站？
呸，那驛站是人住的？哥嬌滴滴的小娘子怎麼也得睡在華綢大床房裡吧，整得跟逃難而來似的多沒面子。
「唔，要不，去相王府上借住？」，李顯沉吟片刻便有了計較，顯然一路上並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可惜，回答錯誤。
「……師傅，你是準備去禍害人家的？」
李冉白眼翻得更狠，無奈搖頭道，「沒錯，相王府是在洛陽，地盤也夠大，住咱們幾十個人不在話下，但師傅你都被武皇整得****，那相王一年間起碼有兩百天都得進宮請安，你說他的壓力大不大？」
相王李旦，李顯的親兄弟，遭遇比他好點，但也是被重點盯防的李氏皇族人員之一，這兩人若碰頭，那武則天不上心才怪。
「……如此，奈何？」，李顯沒了頭緒。
「我推薦一人，左武衛大將軍，王孝傑，他與師傅你有舊，在武皇面前也說得上話，朝中分量也不低，再合適不過。」
事實上，這落腳點的選擇，在離開房陵前，李冉就已經考慮好了。
這王孝傑出身貧寒，年少便應徵入伍，殺出來的戰功，軍中資歷穩得很。
他且屢受高宗李治提拔，對李家一向心懷感恩，雖聽命於武皇，卻對武氏子弟不屑一顧，妥妥的拉攏對象。
「……王孝傑？我與他倒是有過幾面之緣，但貿然去投宿，這……」，李顯頗為心動，又怕遭拒絕沒面子。
「無妨，師傅，我們先送禮，再說其他。」
李冉指了指海東青，上好的敲門磚。
行至王家府邸，僕人送上拜帖，片刻后王孝傑竟然親自來接，「廬陵王爺大駕有失遠迎，快請入內一敘。」
「不敢，不敢，有勞王將軍了。」，李顯受寵若驚，論地位，他王爺身份是不低，但哪敢和王孝傑這當紅炸子雞比。
兩人聯袂入座，一敘舊日情誼，李冉找準時機，將海東青獻上，直言其偵察妙用，笑道，「老將軍戎馬一生，定知傳遞軍情的重要性，有了這鳥，更當如虎添翼。」
「真有那麼神奇？」，王孝傑分明不信。
「……要不，咱們打個賭如何？」，李冉指了指城南方向，「王將軍可命一快騎將兩隻鳥到南城城郊，以兩柱香為限，看它們飛不飛得回來。」
「好，我跟你賭，輸贏怎麼說？」，王孝傑眉毛一揚，當即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