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我沒有殺人
寧加一大腿根幾乎疼了一宿,等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發現已經七點,她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換衣洗漱,沒有吃早飯就匆匆推著自行車出門。
一天下來,除了必要的時候,寧加一壓根不想站起來。
還有十分鐘放學。
除去藝術生,所有班級的學生都是自習。
付尤借著上廁所的時候,偷偷摸摸溜到一班教室後門口,敲著窗戶,小聲喊寧加一。
只可惜,寧加一坐在最裡面,他只能夠寫紙條,然後丟給就近的同學,拜託他幫忙傳過去。
其中就有林深深。
林深深聽到後座同學說紙條是給付尤給寧加一,一時之間,她特別想打開看看,礙於周圍有眼睛盯著,她只好佯裝沒事,順手把紙條丟給鄰座。
紙條「爬山涉水」終於到了寧加一手裡,字跡潦草,看似幾乎要飛上天:
我在橘子園那裡等你(你必須得來,我小jiu找我倆兒!!!)
付尤不會寫舅字,注拼音代替。
寧加一左手撐著下巴,右手遮住紙條,埋著頭哭笑不得。
坐在正中心位置的林深深想看寧加一的表情,但被她一隻手擋住了,只能夠看見三分之一側臉,心想:兩人這是要做什麼呢?
下課鈴聲終於響了。
寧加一提前收拾好了書本,哪怕是腿疼,她破天荒第一個衝出教室。
緊跟其後的還有商量。
林深深個頭小,瞅著寧加一離開,忙踮起腳尖看她跑的方向,隨即加速收拾東西,背上書包,挽起好朋友肖燁的手出教室。
「哎,深深,我們不是往那邊走麽,你這是準備去哪兒啊?」
林深深著急追上寧加一,沒時間跟肖燁解釋,腳速越來越快,最後變成奔跑,
肖燁看見寧加一朝著付尤奔去,自言自語似得說了一句:
「那兩人是什麼時候走在一起的,我怎麼現在才發現啊?」
「……」
林深深驟然停下,喘著氣,瞪大眼睛,吃驚地看著寧加一和付尤不但走得很近,而且,付尤還牽過寧加一的手,讓她坐在自行車後座,最後,她抱著他的腰。
「深深,深深,你怎麼了?」
「哦,沒事,他們看起來好奇怪啊,我們跟上去看看吧?」
林深深好想一探究竟,想知道他們是否在交往。
肖燁對兩人的關係並不是真得感興趣,再者,她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寧加一和兩樁命案有關係,而付尤舅舅又是警察,兩人本來就不認識,估計就是為了案子才會一起回去。
「別了吧深深,我媽說了,女孩子家家的,不要跟死人接觸過的人走太近,會帶來厄運的!走走,我們回家。」
林深深聽朋友說得如此之堅決,向來沒有主見的她也就沒有繼續說下去,隨即轉身離開。
派出所——
並不寬敞的辦公室內,張克成還在上班時間,自然是一身制服,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著一支鋼筆不停的寫東西。
寧在福和宋梅為了孫女被打而來報案。
王順才父母為兒子被付尤打得不成人樣,跑來找張可成討回公道。
張龍飛和程怡也在,兩個人擺著同一張鐵青的臉,坐在凳子上一言不發。
現在就差主人翁到場。
付尤猜到派出所的場面一定不會小,提醒寧加一要做好心理準備。
果然,兩人一出現,王順才父母反應尤其激烈。
特別是王順才老父親,二話不說,抓起付尤的衣領子要打人,要不是寧在福在中間攔著,就差三公分,那一記拳頭就硬生生砸在付尤還稚嫩的臉上。
與此同時,張克成鬆了口氣。
而張龍飛和程怡無動於衷,就好似那人要打的人根本不是他們的親外孫。
「王大爺,請你先不要激動,坐好!」
張克成站在正中間說話。
「首先是你們家兒子用布袋子套住寧加一頭還出腳傷人,付尤的行為雖然有點過激,但你們二位無法替你們兒子洗脫……」
王順才父親鼻孔吐著粗氣,壓根不聽張克成講道理,從頭到尾只是重複一句:警察幫著自家人,不管苦難人,天理難容啊!
末了,王順才母親就補充:我可憐的兒啊,現在還躺在醫院裡頭昏迷不醒,我可憐的兒啊,你可不能夠就這樣丟下你苦命的爸爸媽媽……
老夫妻二人一唱一和,默契十足,配合得相當好。
好到不知原委的程怡和張龍飛也覺得兒子辦事不足,用埋怨的眼神盯著付尤,甚至,他們還想用錢解決問題,免得繼續待在這裡丟人現眼。
「你們夠了!」
付尤拽緊了拳頭喊了一句,接著沖著王順才父母說:
「你們辛苦養大的兒子就是畜生!連未成年的女娃娃都欺負,他還算是男人嗎?他活該……」
話,戛然而止。
張龍飛甩付尤一巴掌,還把他轟出了辦公室。
寧加一看呆了,不知付尤的外公為何這樣對他。
「張爺爺,您誤會了,付尤是為了幫我才打人的,您好像根本不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就出手打人,實在是太過分了!」
張龍飛和寧在福關係不錯,挺欣賞寧加一這丫頭,因為她成穩,懂事,又聰明。現在聽到她為付尤講話,他一時間有些懵。
辦公室內突然少了最重要的人,王順才父母都是滿臉可憐又囂張的模樣,張克成心裡挺窩火的,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要不要解散。
就在這個時候,王順才從醫院逃出來,神經叨叨的,一面自言自語,一面忽然跑進辦公室,直言要找張克成,要認錯,要自首。
別說寧在福他們了,就連王順才親生父母也不知他到底是怎麼,再不等兒子說話,指向站在門口的付尤,惱著臉罵道:
「一定是那個混小子把我兒子腦子給打壞了,你們看看,他現在還像個正常的人嗎?我的兒子怎麼這麼可憐啊……」
肉眼可見,確實不像。
付尤和寧加一對視了幾秒,都感覺王順才的瘋癲倒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張克成,你倒是說句話啊,我兒媳已經沒了,兒子現如今又變成這樣,我還有兩個孫孫,你們讓我們兩個老東西以後怎麼活啊。」
老夫妻又是你一言,我一語,叨叨絮絮個沒完沒了。
王順才聽了半天,陡然推開他們的手,彎著腰走到寧加一旁邊,喪著臉哭:
「叔叔錯了,叔叔不該打你的,你原諒我好不好?」
然後他轉向付尤,「你打的好,我這種人就該打,就該打。」
最後,他伸出兩隻手往張克成那裡送,「張警官,你快把我捉起來,快點啊。」
王順才這一連串的動作還有配上的說詞,讓在場的每個人都一臉懵逼。
張克成一個腦子兩個大,索性一手把王順才摁在座椅上,讓其他人走出去,隔幾個小時后再進來。
隨後,王順才情緒舒緩了不少,整個人看上去清醒了許多。
他再見到寧加一和付尤,仍舊是連連道歉。
王順才父母真真真快要被急死了,這時王順才終於願意開口講話:
「昨夜裡我臉疼,胳膊疼,疼著疼著就睡著了。後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我聽到屋外頭有人敲門,先前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我就躺下去繼續睡覺。
隔了幾分鐘,外頭又有人敲門,我爬起來去開門,結果……」
王順才說到這裡,臉色忽然發白,牙齒咬住下唇,直至它發青才鬆開。
「我看見秋香了,爸媽,我真的看見秋香了,她問我孩子睡了沒……我我嚇得直接尿褲子,轉身想跑。但她勾住我衣服了,我跑不動,又摔了跤。她拿刀在後面要砍我,我爬啊爬。
等我再回歸頭,宋襄也在,她跟秋香一起要殺我,但我真的沒有殺她們啊!我是無辜的,我真沒有殺人,真沒有殺人……」
後面,王順才一直重複:我沒有殺人。
寧加一和付尤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其他人也是。
來之前,寧在福夫婦還準備告王順才,此時看見他這般可憐的模樣,加上孫女也原諒他,也就不再繼續追究。
事情本該這麼結束:王順才繼續會醫院治療,或許,保險起見,順便去精神科檢查。
然而王順才死活不離開派出所,希望張克成把他關起來,他認為這樣,自己才不會再見到鬼。
張克成猶豫半晌,丟出一句:「我上你家住幾天,再有鬼,我幫你打!」
聽聞此話,王順才稍微安心了些。
寧加一和付尤也鬆了口氣。
張克成不在家,付尤也就變成一個人。程怡和張龍飛怕他調皮,惹事,讓他收拾行李搬回去住。
付尤聽了跟沒聽到似得,走在前面,只回了一句:「除了舅舅家,我哪兒也不去。」
「你舅舅不在,我跟你外公不放心你一個人住!」程怡無意中提高了音量。
「您有什麼不放心啊,我有手有腳,餓不著,凍不著!」
寧在福忙走過去打圓場,「龍飛,要不這樣,孩子先去我那裡住幾天,我家裡還有房間,也就多一副碗筷而已,一點都不麻煩的。」
張龍飛還沒有開口,付尤摟住寧在福的胳膊,「付爺爺,我絕對不會給您添麻煩的。」
「不行,這孩子骨頭天生反著長,萬一給你們惹事,我們真不放心,也擔不了那個責任。」
「張爺爺,有我看著他,您和程奶奶就放一百個心吧。」
付尤聽著有些彆扭,但不可否認的是,外公外婆好像對寧加一比自己放心一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