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貌似兩個世界的人
寧加一如往常般來上課。
當著老師的面,沒有同學會嘰嘰喳喳聊八卦。
沒有老師的情況下,甚至有人直接找寧加一,問她死人到底長什麼樣子,是不是像電視劇裡面那種,或是胸口插到刀、或是嘴角帶血,臉色慘白慘白,舌頭也吐出來,眼珠子瞪得又大又圓……
寧加一真不想回憶起有關屍體一絲一毫的畫面,畢竟,能夠散發惡臭的軀體,其內已發生化學反應,外表也顯而易見……
還有一部分同學在家聽長輩說起寧加一的身世,玩得好的幾個人坐在一起,你說一句,我說一句。差不多就是外頭傳來傳去的那一套說辭。
寧加一雖聽不到他們講的內容,但從投來的眼神來看,並非什麼好事。
下課鈴響起。
寧加一和其他同學一樣,帶上自己的飯盒打算去食堂。
「前面那位同學,幫我打飯。」
付尤睡了一早上,這會兒還跟周公約會,捨不得離開,伸長了手抓住寧加一衣角。
「你是屬豬的么?要吃你自己起來去食堂。」
寧加一想起他昨天瞪自己那副小樣兒,納悶,男孩子的臉怎麼說變就變。
再者不想給任何人覺得自己和付尤認識或是很熟的錯覺,說完她掰開那隻手轉身就走。
十分鐘后。
商量放下兩份盒飯,為自己的機智點贊。
「老大,快起來吃飯啦。」
「寧加一你什麼時候也開始喊我……」付尤瞥了眼商量,抬起手擦掉快要落桌的口水,「商量,你怎麼來了?那丫頭呢?」
「丫頭指的是?」
「寧加一那個丫頭,那個說我!算了,爺爺不計較。」
付尤那口怨氣還卡在胸口沒有下去。
「老大,今天放學后我就不跟你一起走了。」
「為什麼啊?」
「我老媽非得帶我去看個老中醫。」
「你那兒不舒服?」
「害,也沒哪兒不舒服,就是最近又長了十多斤肥膘,我媽怕我出啥問題,帶去看看她放心。」
被商量這麼正兒八經提起來,付尤這才注意到他擼起袖子的胳膊,原來比自己預想的還要粗一倍,跟剛剛從池塘里挖出來的蓮藕似得,又白又粗。
「也是,阿姨的擔心也不是多餘。嘛,你這一份飯我來替你吃,以後,哥督促你減肥。」
兩人說話也沒有刻意控制音量,有些話飄到了走廊,正好被林深深聽到。
按說,吃完午就會犯困。
付尤與眾不同,人家午休,他正在興奮頭上呢。他偷偷把手機藏在挖好足以放進一枚手機的英語字典裡面,擺在腿上看火影。
正精彩時,寧加一挪凳子,真真是不小心撞到了付尤的桌子。
或許是人長得太高,彎腰容易失去重心,付尤連人帶板凳和英語詞典一起落地。
咣當一聲,想不吸引了班主任老師的目光都難。
「都是你,你睡你的覺動什麼凳子啊!動就動了,你撞我幹什麼啊,你知道我……」
「付尤同學你要是再說一句話,出去跑十圈!」
付尤同學變成萬年鹹魚一條,腦海里所有的美好都萬念俱寂。
寧加一算是明白了,這貨來學校就是補覺的,純碎睡覺也就算了,還說夢話,磨牙,打呼嚕,還是那種一米之外恰好聽不到的。
她真得忍無可忍。
班主任辦公室。
「老師,我確實沒法辦繼續坐在付尤同學前面,不管坐在教室哪兒,只要不和他挨在一塊,我都樂意。」
班主任多方面考慮,把付尤調到了垃圾桶旁邊。
對,沒錯,就是垃圾桶旁。且還是個千年不會改朝換代的「好地方」!
末了,老師苦口婆心勸付尤:
你小舅每天都會打電話問我你在學校的狀態,他的擔心,是怕你不適應,跟不上我們的進度。可你讓我怎麼回復,說你除了畫畫就是睡覺?
聽說你以後想當美術老師,專業再厲害,你文化線達不到,結果不都是一樣嗎?
付尤不是一次兩次被老師單獨談話,不同的老師,說得大概是一樣的內容。
他不是聽不進去,而是力不從心,有些課是真提不勁兒去聽。
「罷了罷了。」
付尤提起空空的書包,吹起口哨,弔兒郎當的下樓梯。
「同學。」
付尤聞聲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一時沒認出那個女生是上次給自己送教科書的那位。
「不好意思哈,你和老師談話的時候,我在外面聽到了幾句。這個是給你的。」
林深深把自己所有課的筆記本,一起塞到了付尤的手裡。
「希望對你多少有點幫助。」
「哎,同學,你叫什麼名字?」
林深深把碎發撩到耳朵後面,笑盈盈指著筆記本,「封面上有我的名字,用完了,放在五班教室門后的窗台上就行。」
「哦,」付尤認了好一會兒,「林深深同學你幹嘛對我這麼好啊!我們之前認識嗎?」
林深深早已跑遠了,但付尤問得問題,基本上可以聽見。
付尤到底還是辜負了人家女孩子的一片好意,小清新筆記本全都胡亂塞進書包,從到家至上床睡覺,不曾看一眼。
深更半夜。
付尤瞅見小舅的門縫底下還亮著燈,敲了幾下門。
「舅,我問你個事。」
「說。」
「寧加一同學貌似有臉盲症,這個病可以治得好嗎?」
張克成反問:「比如說呢?」
「她好幾次把我認成商量,小舅,你說,是個正常人都能夠分辨得出我和商量,除非是故意,不然誰會分不清啊!還有啊——」
付尤從褲兜里掏出一張折好的畫紙,「你出來瞧。」
張克成僅僅把門開了一條縫,恰好可以伸出一條手。
「你畫工退步得夠厲害啊!小子。」
「切,不是我,是寧加一搬書桌我撿的。你瞧瞧,這畫得什麼呀,她是在複製粘貼啊?啊哈哈哈哈。」
「你小子好意思嘲笑人,寧加一同學的成績可向來都是全年級前三,你小子抽空多去人家家裡,求她幫你補課。要不然,就你那點分數,等著家裡蹲吧。」
付尤嘖嘖咂舌,心想:要不是她,自己也不會坐在垃圾桶旁邊,聞臭味,還被全班人嘲笑。
「談成績傷感情。」
付尤立馬轉移話題,「小舅,最近有沒有找到什麼線索?」
張克成做了一個趕鴨子的手勢,催促侄子趕緊去睡覺。
借著寧加一的話,張克成去了幾趟棋.牌.室,也花了時間把凡是去過打牌的人都找了個遍。
以當天的情況來說,王順才從零晨一點到九點其間都在搓麻將,牌友從頭至尾都沒有變化。
大概九點一刻,何秋香找來了。
夫妻二人也不顧及面子,當著其他人的面,何秋香動手打了王順才,隨後兩人罵罵嚷嚷離開。
張克成打聽了案發現場附近的人家,是否有人碰見王順才和何秋香往老山那邊走,回答幾乎無異:沒注意。
至於那張取款十萬的單子,主人是王順才的母親。
隨即,張克成去王順才家,因暫時不能夠辦理喪事,王順才以及死者何秋香的家人,除去詢問兇手以外,最關心的就是什麼時候可以拖回屍體。
而張克成還無法給他們一個確切的答案,其間也沒有打聽到任何線索。
眼下,何秋香的突然死亡,唯一讓他懷疑的對象就是王順才。
若說另外一起案件,是否真的存在抄襲呢?
在沒有找到證據、證人之前,張克成只能夠大膽猜測。
次日一早。
張克成剛剛起床,拉大便時,聽到門鈴聲。
「付尤,起來沒有,快去開門。」
「知道啦。」
付尤看見來者是王城,下意識回頭喊小舅的大名,「找你的。」
張克成等付尤出門后,他才鎖好門,帶王城去派出所。
「有什麼話直說。」
「是這樣的,張警官,這些天我想了好多,我懷疑我老婆的死和王順才有關。」
張克成心臟咯噔一下往下墜,小眼睛突然睜開,「你接著說。」
「是這樣的,我常年在外面打工,過年也就在家待個三五天就得趕回去。我記得很清楚,去年臘月,我家老奶奶快不行,我連夜趕回來,撞見我老婆……」
王城面色沉了又沉,一副難以啟齒狀。
張克成也不催,耐心等他開口繼續說。
「我老婆和王順才勾搭上了,兩個人就在草垛邊上干那不要臉的事。之後沒幾天,我老奶奶就沒了,我張羅著辦喪事,前腳剛剛辦完,後腳工頭就催促回去。
就這樣,我沒空問我老婆。臨走前,我叮囑我爸媽幫我盯緊點。」
「兩位老人有發現什麼嗎?」
王城咬住下唇點頭。
「我爸媽嫌棄丟人,孩子馬上要上幼兒園,傳出去怕被人笑死。那些事就在電話裡頭跟我說了。」
「就算這樣,也就證明王順才和宋襄婚內出軌。反倒是你更有嫌疑,為了心裡的恨,對自己的妻子下狠手,然後嫁禍給王順才。」
張克成直言不諱。
「張警官說得是。但王順才借宋襄大幾萬呢,這是欠條。我想一定是何秋香發現王順才和宋襄,還有借錢的事,王順才就……殺了宋襄。」
張克成接過已經發黃的借條看了眼。
「背面有王順才的指紋印。」
「是不是王順才的指紋,你說了不算。這個是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就這幾天,收拾宋襄東西,拆開枕頭,發現有東西跟枕頭套縫在一起,外面有層舊布,我已經丟了。」
張克成確實看見紙條邊緣有針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