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消息
宋齡娥回到潞安會館已經是亥時初刻,這時的潞安會館卻是上上下下無人睡覺,都亂作一團。宋四元站在門口四處張望著,不時又來回走來走去,宋齡娥知道他是在著急自己。
果然,宋四元見遠處走來的宋齡娥,臉上大喜,連忙沖了上去,抱起宋齡娥,大聲問道:「臭丫頭,你去哪裡了?你知不知道爹爹都快急死了。」
宋齡娥知道這種時候最好還是大哭的好,否則說教是沒完沒了的。當下放聲大哭道:「爹爹,我迷路了,又有好多官兵抓人,齡娥好害怕。」
小女孩這一哭,讓宋四元慌了手腳,記憶當中,小女孩極是堅強,甚至是聽到親生父親死訊的時候都不曾哭過,現在卻是在自己懷裡放聲大哭,心中不忍,一肚子的話卻說不出口了。
潞安會館內萬雲鵬、喬致庸和小蕊聽到聲音一起出來,小蕊這小丫頭也是上去抱著宋齡娥和宋四元放聲大哭,直看得大家也是一陣心酸。
萬雲鵬上前勸道:「好啦好啦,孩子回來就好,還好還好,平安回來了。若不是今日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官府九城大索,大家都不能出去找,只能在門口乾等。這下好啦,齡娥還沒吃飯吧,先進屋去吧。」
宋四元點點頭,柔聲問道:「小丫頭,餓了吧?我們先去吃飯吧。」宋齡娥點點頭,輕輕抽泣著嗯了一聲。宋四元長呼了一口氣,抱著宋齡娥進屋去。走過喬致庸身邊時宋四元狠狠的瞪了喬致庸一眼不說話就進去了,而宋齡娥卻略帶歉意的向他點點頭。喬致庸很是鬱悶,走丟了宋齡娥,他和小蕊找了半天,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西城大街都被封鎖,繞了半天的路才回到潞安會館,不想跟著又九城封門,都不能出去尋找,但看宋齡娥平安回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回去,看小女孩似乎沒有什麼事,也沒有怪自己,眼神中還略帶歉意,心裡安定了不少,倒是宋四元卻責怪之意未消。當下也不介意跟了進去。
進到內堂,夥計送上飯菜,宋齡娥仍是慢慢吃了起來,還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萬雲鵬大讚宋四元教導有方,直誇得宋四元緊鎖的眉頭終於展開。
吃完飯,宋四元細細問起宋齡娥為何會走失,小女孩只說是好奇京城的景緻,走著走著就迷路了,後來遇到官兵封路,更是不知道怎麼回來,兜兜轉轉最後才回到潞安會館。眾人見宋齡娥安然無恙,陸續告辭回屋休息去了。宋四元本想再問幾句,見宋齡娥一臉倦容,心中不忍,吩咐小蕊陪小女孩回房睡覺去了。其餘各人也都回屋休息,只剩下喬致庸和宋四元。
宋四元看了喬致庸一眼說道:「今日小女頑皮,有勞喬二公子費心了。」
喬致庸說道:「是在下沒有看好宋小姐,連累大家擔心了。」
宋四元問道:「不知公子今日和小女去西城做什麼?」
喬致庸楞了一下說道:「宋小姐的師傅龔先生讓齡娥代他去探望一下大詞人太清夫人,宋小姐沒告訴宋老爺嗎?」
宋四元眉頭一舒,說道:「我知道的,哦,天色已晚,大家都回房休息吧。」說罷轉身去了。喬致庸一臉的不解,心裡很是奇怪這對父女,但忙了一天,也伸伸腰回房去了。
翌日,天色大明,還在內堂用著早點,周權急匆匆的進到屋裡向萬雲鵬說道:「爺,打聽到了,今早官府已經?圍了,九門已經開放,聽說是天理教餘孽作亂,已經被官府一網打盡,賊首叫什麼林什麼生的被抓了在正陽門示眾,三日後斬首呢。」
萬雲鵬說道:「原來是天理教三十年前就敢攻打紫禁城的妖人,這下好啦,都剿滅就好,省得一天提心弔膽的。」
宋齡娥聽了心裡大驚,表面上卻是毫無變化,仍是一口一口的喝著粥。這一天宋齡娥都沒有提出要出去的要求,讓宋四元準備了一大套說辭卻沒有用武之地。
晚間,大地上的萬物都已經入睡,宋齡娥聽到另一張床上的小蕊睡得很是沉了,悄悄下床,走到小蕊身邊,輕輕點了小蕊的昏睡穴。她要去救人,白天她聽到了消息,雖然知道這是清廷的圈套,想引出天理教的其餘教眾。但她還是要去救人,她敬重這些在這個麻木的世界里,還有濃烈反抗精神的烈士們。
宋齡娥從行李包里取出那套黑色的夜行衣,穿在身上,悄悄出了屋子,翻身上了屋頂向正陽門奔去。修習內功以來,宋齡娥總覺得好像在做夢,從前她無法想象,一個人可以在屋頂和屋頂之間飛來跳去。她曾經自己偷偷的測試過,自己可以輕鬆的跳到近十米的高度,如果有借力的地方還可以再跳得更高,下落的時候也是輕飄飄的。她相信科學,但是她無法用科學解釋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本來她會帶著記憶重生在一個女孩的體內,這本身就是科學解釋不了的。
小女孩一邊胡思亂想著,腳下卻絲毫不停,不一會兒來到了正陽門外。宋齡娥站在屋頂,舉目望去,只見正陽門外搭著一個一米多高,數丈見方的木台,上面立著一個站籠,籠子里站著一個人,頭髮散亂,看不清面孔。那人的頭在站籠之上,脖子被卡住,身體在籠子裡面,那人要腳尖墊著,脖子才不會被拉的很疼,很難想象他就這麼站了一天。
看到如此酷刑,宋齡娥心裡憤怒了,她要打到的還有這些藐視人生權利的酷刑。
站籠周圍有十幾名穿著號衣的清兵把守,零零散散的點了十餘堆火把,插在木台四周。
宋齡娥看了一會,蒙上面巾,深深提了口氣,腳下用力一蹬,輕飄飄的飛向木台。
一名清兵首先發現了這個飛過來的黑乎乎的東西,揉了揉眼睛卻發現是個人,嚇得他大聲叫喚道:「有鬼呀。」
其餘的清兵抬眼看去,也都嚇了一跳,一個把總模樣的軍官喝到:「別怕,是人,是個武功高強的人,他要救人犯,大家上。」
宋齡娥落到站籠邊上,運氣內力拉住站籠的兩根站柱,往兩邊一扯,一個百餘斤重的站籠竟生生的被扯成了兩半。眾清兵大駭,圍在木台四周,一時間竟然無人敢上前。
宋齡娥扯開站籠,裡面那人卻突然一掌打向自己。這人是假的,宋齡娥心中念頭一轉,手上卻沒有停頓,右手一格,左拳遞出。那人看到拳風凌厲,不敢阻其鋒芒,側身避開。
這時,正陽門上火光大盛,將整個高台照的通明雪亮,城門四周、正陽門外的民房內,湧出無數的清兵,將高台團團圍住。正陽門城樓上一個大鬍鬚將領,正是僧格林沁,他大聲喝道:「等你很久了,閣下果然武功高絕,阿部察哈,給我殺了他。」
木台上那披頭散髮的阿部察哈口中嗬嗬呼號,好像一隻夜梟,跟著直撲上前,五指如骷髏一般抓向宋齡娥,但勁力大的嚇人。
宋齡娥冷笑一聲,一個反退側踢,迅如閃電正中那阿部察哈胸口,一腿踢中好像踢在鋼板之上,那人好像渾然沒有感覺一般,只是退了幾步。宋齡娥大駭,這人是什麼怪物。
僧格林沁看了大笑說道:「這人一副銅皮鐵骨,而且早年練功傷了經脈,感覺不到疼痛,看你如何應對。」
宋齡娥銀牙一咬,手中出拳不絕,速度極快,知道自己今天是碰到了高手,這阿部察哈一身橫練功夫,按照前世武俠小說的記載,但凡橫練功夫都有罩門所在,只要找到罩門就可克敵制勝。當下拳風疾出,將阿部察哈照在自己拳風之中。
宋齡娥不知道揮出多少拳,阿部察哈仍是出招反擊,絲毫沒有受傷的跡象。忽然一拳打中阿部察哈的志室穴,阿部察哈竟然承受不住嘔了一大口血,宋齡娥一喜,知道正是他的罩門所在,運起內勁,又是一拳打在志室穴上,阿部察哈終於抵受不住,倒地嘔血不止。
僧格林沁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阿部察哈是自己在民間找到的一個怪人,此人一身橫練功夫,偏偏腦袋不是很靈光,甚至有些傻,但武功極高,曾經在御前侍衛比武中連敗一十八名御前好手,是自己手下第一勇士,不想今晚卻被這形如侏儒的神秘黑衣人三拳兩腳揍得到底嘔血。
僧格林沁緊張的捏著鬍鬚,他之前手心裏面捏了一把汗,原本他想引出這個殺害自己兄弟的妖人後,自己親自下場和他放單,他要親手為兄弟們報仇。但他在正陽門上埋伏時,看到了那人恐怖的輕功,一瞬間,他猶豫了,但還是想到那人可能只是輕功了得,其他功夫不一定斗得過自己。但後來他又看到那人光靠兩隻手就將百餘斤的站籠生生扯成兩半,他知道四阿哥那句讓自己千萬不要和他動手是絕沒有半分誇大,自己真的不是他的對手。現在連自己手下第一勇士阿部察哈都折在此人手下,他徹底放棄了以武勝之的念頭。
僧格林沁右手一揮,正陽門上竟有五十多隻鳥槍同時對準了下面。
僧格林沁大笑說道:「閣下形如侏儒,武功如此高強,卻不知是何門何派?乖乖的束手就擒,免得被打成馬蜂窩。」
宋齡娥壓低聲音說道:「你是何人?如此大陣仗來對付我,很是看得起我呀。」
僧格林沁大聲說道:「本官僧格林沁,昨天是不是你在西城大街出手助天理教的賊人,殺害了我御前侍衛一十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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