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番外(三)

她站得極近,話出口后,最先做出反應的居然是秦道川的馬,感覺到馬的前蹄很快就要踢向若舒,秦道川不敢再拉馬繩,免得馬兒爆起。只得翻身下馬,硬生生將馬逼退兩步,離若舒這個生人遠些。

因為下馬後無意間背向了若舒,再一次惹惱了她,「原本打算回青州才退親的,現在看來,不必如此麻煩,擇日不如撞日,今日就辦了吧。」

若舒剛才和現在的話都說得清晰無比,在場的五人也聽得清楚明白。剛安頓好馬的秦道川回頭看向了她,卻是一臉的愕然。

「尋個地方,你寫封退親文書,你我二人簽字畫押。我回到青州,自會讓人將訂親的文書送回,你也如此即可。」若舒的話緊鑼密鼓,一句接著一句。

秦道川沉默了一會,「婚姻大事,既是長輩做主,豈可任意為之。」言語間分明有指責若舒不懂禮數之意。

若舒乾脆說道:「我外祖母已經故去了,現在我的事,我說了算。」

秦道川聽了,雖然露出震驚之色,倒是沒有猶豫,「茲事體大,待我稟過祖母,再行定論。」

「你都另外有相好的了,還拖著我做什麼?」這話實在不該出自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之口,況且還是大庭廣眾之下。

秦道川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感覺,只得強行尋回些理智,「前面就有茶樓,換個地方說話吧。」

若舒回了句,「我剛從天香樓出來,不想再吃一頓。你祖母如何想,你我都清楚,我比她通情達理,你也硬氣些,莫損了少年將軍的威名。」

句句帶著貶損,秦道川也不是紙糊的,「好,尋個地方,我寫予你。」將韁繩遞給秦東,徑直朝著天香樓走去,若舒不願緊跟著他,走了幾步,看到三位掌柜依舊在原地等候,「你們先回店鋪,我去去就回。」

盧四爺輕聲說道:「好事將近了。」

若舒上了樓,就看到一處雅間外站著秦東和秦西,進去后,發現桌上早已備好了紙筆,不由得冷笑一聲,「明明都急不可耐了,何必裝腔做勢。」

秦道川終於出言反擊,「我已答應成全你,何苦再咄咄逼人。」

「你敢說你與賀詩卿沒有首尾?」若舒直白地說出自己的怨念,全然忘卻了此時自己與秦道川尚未成親。

秦道川眉頭緊鎖,桌下的手握得鐵緊,「望你慎言。」

「傳言都滿天飛了,你還想讓我與你一樣掩耳盜鈴不成。」秦道川沒有乾脆地否認,令若舒十分不滿。

秦道川望著眼前氣鼓鼓不可理喻的若舒,終於說了句,「我與她沒有瓜葛。」

「我不想再為這事煩心,乾脆點,動筆吧。」說完還將紙向秦道川面前推了推。

秦道川卻並未提筆,反而據理力爭起來,「士可殺不可辱,你不願嫁我,我不勉強,但你因此尋些貶損我的理由,斷斷不可能。」

「你寫來我看。」若舒指尖輕點桌面,十二歲的小丫頭做出這種動作實在有些違和。

「就寫二心不同,難歸一意;一別兩寬,各生歡喜,自此訂親文書廢止,往後各自婚嫁,互不侵擾。」秦道川說得極慢,幾乎是想一句說一句,畢竟這事他也頭次經歷。

「我說你寫,因男方另有所愛,故此女方願成人之美,自此訂親文書廢止,往後再無干係。」若舒緊接著說道。

秦道川皺著眉頭,說了句,「不可理喻。」

若舒說道:「不過是退親文書,你寫得跟休書一樣,換你會肯么?」

「你也不急著出嫁,待我去戶部尋份樣本,謄抄之後再派人送予你。」說完起身打算離開。待他走到門口時,若舒突然喊住了他,「秦道川。」

秦道川一愣,下意識地回頭。

「我給過你機會的,怨不得我。」雖然說著最無情地話,秦道川卻看到了滿眼的凄涼。

「退婚的不是你么?」秦道川下意識地回了句。卻因此刺激了若舒,「明明是你與賀詩卿不清不楚。」

「我與她沒有瓜葛,隨你信不信。」或許是若舒異常的神情觸動了他,秦道川又無奈地解釋了句。

「昨日我親眼所見。」若舒看向秦道川,「沒話說了吧。」

「你既親眼所見,應當知曉我與她不過點頭之交。」秦道川受不了她看自己的眼神,繼續辯白道。

「你敢說自己沒有對她起意?」

「沒有。」若舒問完,秦道川立刻就答了。

「那你就不能檢點些,少招些是非。」以往藏於心中始終未能出口的話,今日若舒一句也不想再留。

秦道川不知何時重又走回了桌前,「盧夫人過世,我今早去請安時,祖母尚不知情。你適逢巨變,我不怪你,我稟明祖母后就送你回青州。」

「招風引蝶的又不是我,輪得到你來怪我么?」若舒毫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

秦道川無奈地挑了挑眉,「那你想如何?」

「成全你。」若舒抬頭堅決地說道。

秦道川乾脆重新坐了下來,此時他寧願再去殺一次滿魯,也不願待在這裡繼續這個話題。

「你若是因為這事退親,大可不必。若是因為旁的,我成全你。」若舒聽了,立刻爆起,「秦道川,你就不能趁著年輕硬氣一回,早晚她會投懷送抱,你必坦然受之。何必強拖著我,委屈了佳人。」

秦道川見她依舊糾結此事,無奈到極點,「你若介意,我躲著她就是。」話出口后,自己都覺得荒唐,堂堂男兒,竟然因為未過門妻子的幾句話,在這唯唯諾諾,全無半點骨氣。

哪知若舒還未肯放過,「她若是在你面前寬衣解帶呢?」

秦道川簡直不能直視於她,稚嫩的面容說著只有老婦人才能當眾出口的話,何況兩人還是這樣的關係。

「別不好意思,早晚會有的事,我要你一句實話,若她真的這樣做了,你當如何?」若舒緊盯著秦道川,以往從未弄清的疑問,現在必定要弄個清楚明白。

畢竟仍是少年,秦道川實在難以啟齒,卻又想儘快了結此事,猶豫再三,謹慎地說道:「我不可能與她私下相處,你大可放心。」

「若她當眾如此做呢?」秦道川實在忍不住,「你也太——不可理喻了。」

「若我篤定她會如此呢?」若舒已經下定決心將這個砂鍋打破。

「只要有她的地方,我自然會避開。」秦道川努力按住自己打算起身的雙腿,卻還是老實地回答了若舒的逼問。

「就像今日,我若扯散衣裙推開門,你覺得旁人會如何認為?」若舒說得輕巧,秦道川卻滿眼驚恐,還未長成就有這樣的手段,日後相處起來,將是何其恐怖。

「愣著做什麼?回答啊。」若舒提醒道。

「旁人進來的時候,必定尋不到我。」秦道川語氣輕鬆,自信滿滿,倒是勾起了若舒的興趣,「從窗口跳下去啊,外面是大街,豈不是不打自招?」

秦道川指了指頭頂,若舒抬頭,發現上面居然是連廊的,四面都留有氣窗,若真有身手,很快就可以消失不見。

「若我找了幫手呢?」若舒不服氣地說道。

秦道川仍舊認為堂堂丞相府嫡女,名門閨秀,斷斷不會如此,可眼前之人不肯輕易罷休,「成親之前,所有宴請,我皆避開。成親之後,她也無謂再如此。」

「秦道川,我原本還以為你是因為有愧於我,不得不服軟。如今看來,你在誰面前都是如此。想來今日,若是換了她,你也會如此輕言細語軟意溫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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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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