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出京祭祖
這日,老夫人看著若舒手抄的《平安經》和《金光明經》,對著身旁的劉媽說道:「倒是得了陳南蕊的真傳,這字是下了功夫的。」
劉媽答道:「正是,上次她差人送經書去白馬寺,我稍微看了一眼,那《無量壽經》寫得如刀刻一般,嚇我一跳。」
老夫人卻並未回話,似乎還在看著手中的經文,又似乎在發獃。良久才問了聲:「周年祭準備得如何了?」
劉媽答道:「都妥當了,宮裡的賞賜前兩天賀少夫人也帶回來了。」
劉媽想了想,接著問了句:「莫如叫盧少夫人多抄些《無量壽經》和《阿彌陀經》給國公爺和世子爺供上吧?」
老夫人點頭道:「也好,她也應表表孝心。還有,日後沒有旁人,還是稱呼她為少夫人吧!畢竟是她應得的。」
劉媽臉色一紅,應道:「是。」
若舒得到消息,輕笑了一聲。蘭姨和蘭萱對望了一眼,蘭萱口快:「難怪少東家高興,天天悶在屋子裡,我都快發霉了!」
若舒看著蘭萱在院子一會兒跟這個耳語,一會跟那個摟肩悄聲說話,腳步輕快得不行,不由得搖了搖頭。
蘭姨卻擔憂的看著若舒,說道:「到時候怕是又要委屈你了,可是這種事又不能不去,唉!」
若舒手中的筆未停,說道:「聽說津城天氣比京城要好許多,衣物不必準備許多。幫我把蘭芷叫進來。」
蘭姨看她答非所問,無奈的點頭並下去準備。
蘭芷從若舒房中出來,徑直去了庫房,直到快晚飯時才出來。又徑直去了若舒房中,蘭姨想傳飯,但是又不敢驚憂,在廊中走來走去,時不時看一眼關著的房門。
房中,若舒聽完蘭芷的回報,說:「拿不走的都是些大件,虧得當時在京城裡招搖過市,見過的人無數,拿出去只會丟他們的人,也算幫我出口氣。衣物都有我盧氏行的標記,也成不了他們的臉面。」
蘭芷接道:「嗯,得虧我早早將這拔步床里的南珠垂簾換了,也幸虧當時少東家阻了東家要在黃花梨上鑲金玉的主意,不然,還得費好些功夫。」
若舒說道:「你一向得力,又沉穩,我放心。記得走時將所有廂奩上鎖后都封了條,免得多生事端。」
蘭芷答是。
出發的日子,留下看院子的人眼神戚戚的望著若舒等人。若舒回望著廂房裡外祖母從訂婚起就開始準備的千工拔步床和一屋子的黃花梨傢具,心中默念:「外祖母,終是辜負了您,舒兒會儘快回青州陪你,再不離開。」轉身決絕走出。
若舒站在檐前,對著滿院子的人說:「此次回鄉祭奠,要輕車簡從,我只帶蘭姨、蘭萱和蘭芷、夏茉和夏簇隨行。蘭姨不在,院中事宜由夏荷主外,夏蓮主內,一切行事如常。」
眾人稱是,若舒看著夏荷,夏荷輕輕點頭,眼神平靜。
吉時到,國公府一行人浩浩蕩蕩出發,包括若舒從未得見的東府眾人。
東府的世子夫人與賀詩卿是表姐妹,倆人同乘一輛車走在若舒前面,老夫人自然排在最前,東府世子與秦道川一左一右騎馬隨行在老夫人的車旁。可惜若舒的車廂最大,且還用三匹純黑的馬拉著,一路上引來無數的竊竊私語。
一上主道,路旁不時有人路祭,出得城門,竟有官家的奠儀。一行人自然要下馬下車回禮,若舒早就做好了準備,一身素白的斗篷將自己遮得嚴嚴實實,跟在最後行禮。
一路上依然不時有人路祭,蘭萱小聲的問蘭芷:「周年祭都這麼大陣仗,那當初。。。那個,得多大陣仗啊!」
蘭芷馬上看了一眼若舒,見若舒點了點頭,小聲的說道:「國公爺和世子死得慘烈,且秦家軍死傷過半竟未丟一城,還重創了韃子的王庭,換取了至少十年的邊境安寧。聽說當初秦——國公爺和世子爺的遺骨回京的時候滿城縞素,路祭的人一路排到了十里開外。」
若舒的思緒卻飄到了四年前,外祖母外出月余,一回來就興沖沖的到若舒房中,端著茶盯著她看了又看,滿臉的欣喜,嘴裡說著:「舒兒啊,外祖母為你挑選了一樁好姻緣,門第,人才沒得說,人品啊!看眼神也錯不了。」
「從今日起要趕緊準備嫁妝了,特別是新房裡的千工拔步床,費時費力,要早些動工才是,盧三早幾日說已經找到了合適的黃花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運到?」
「其他的這幾年我也準備了些,叫蘭莫再清點清點,看還少哪些,趕快叫盧五搜羅。」
「對了,盧四為你訪的嫁妝鋪子應該有些眉目了才是,這都大半個月了。」
「我看那個秦小公子也是安安靜靜的,日後你倆過起日子來啊,才能受得住你的刁鑽。」
「最最重要的是,秦老公爺這一支歷代沒有納妾的,現在的東府與你們也沒什麼相干,你們只管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
「府內只有秦老夫人一位長輩,她是外祖母的手帕交,家世好,人品沒話說,不會為難你。小公子父母雙亡,你一入府自然當家。」
「好姻緣,千里難尋的好姻緣。若不是。。。機緣巧合,也不會有如此的緣份。」
「日後啊,你只需拿出當家主母的氣度來,寬厚些,多體恤下人門眾,再沒有其他難事了。」
一向不喜歡若舒吃食口味的外祖母當天破天荒的留下來吃了晚飯,若舒忍著眾人的笑眼,生生將滿臉的紅壓住,當晚難得的失眠了。
「少東家,你。。。」蘭萱的話驚醒了若舒,才發覺自己已經滿臉的淚水。
「沒什麼,想起了外祖母。」若舒拿手帕蓋住了臉,說著。
眾人一聽,都不免難過,皆不再言語。
直到晚霞落入山脊,才到津城。
若舒直接回了給她安排的住所,聽了一晚上外面的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