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起山海 第一章 靈山之下
五靈山，坐落於溫州境內的偏遠地區。其海拔有兩千三百多米，山勢陡峭，林莽蒼蒼，山頂上常年雲霧繚繞。
坊間傳言，千餘年前，有兄弟五人在此山上得道成仙，五靈山因此得名。
「大爺你好，請問五靈山可是往這方向走？」傅承半躬著身子，手指道路前方，向著身邊盤坐木樁上的老漢問道。
老漢年約六旬，著一襲略顯破舊的中山裝，手上擒著一支烏黑的旱煙袋，眯縫著雙眼，吞雲吐霧。
聞聽此言，老漢睜開雙眼，斜睨著傅承，一邊比劃，一邊用一口夾雜著方言與鄉音的普通話說道：「不錯，此處向前三公里，可見溪流，淌過溪流，循對岸山路走上三、五個小時到達山頂，接著從另一側下山，直行半小時，方才到達那五靈山山腳下。」
「吧嗒吧嗒。「老漢略一停頓，抽了兩口旱煙，又繼續說到：「五靈山巍峨險峻，坡度從山腳開始節節遞增，又無道路開鑿，可謂人跡罕見之地。」
「怎麼，後生是想登頂五靈山？」講到此處，老漢詢問。
不待傅承回答，老漢又道：「若是如此，老頭子勸你不如作罷，就此歸去，這五靈山可不是一般人能爬的，我看你白白凈凈、身材羸弱，想要登臨五靈山，怕是難咯。」
傅承，永嘉人士，今年二十有七，一米八一的個子，模樣清秀俊朗，神似年輕時期的亞洲美男某城武，身材更是受大部分人羨慕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那種，絕不是老漢認為的羸弱。
自小，傅承就喜歡電視劇「西遊記」，看著電視里的齊天大聖孫悟空飛天遁地，降妖除魔，羨慕不已。而家裡的長輩們，也常常在酒足飯飽之餘，談論種種仙人神跡，在小小年紀的傅承心裡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迹。
長大以後，傅承迷戀上了旅行。
不過，他的旅行跟常人可不一樣。哪裡有神仙故事流傳，哪裡就有他的身影出沒。
無論是「萬神之鄉」昆崙山，還是仙人隱居的「神農架」，亦或者鮮有人知、卻傳說有仙隅居的荒野之地，都留下了傅承的足跡。
所以，僅憑老漢的幾句話語，想讓傅承這種對「仙跡」有著近乎執念般的人輕易放棄，萬萬不可能。
當下，傅承回言，道：「大爺，不瞞您說，我這人從小對仙神故事頗為著迷，前些日子聽聞，這五靈山在古時候屬於仙人生息之地，由此心生嚮往，正要前去一覽仙跡。」
「這......都什麼年代了，你這後生怎麼比我這老頭子還迷信，這世上哪來的神仙呀？」老漢表情訝異，對於傅承的這番話語稍顯驚奇，「當然啦，也不是老頭子我不敬神明，廟堂里不就立有神仙塑像嘛，我也常年朝拜，只是哪有人像你這樣，登山尋仙跡的嘛。」
「要我說，後生你就去朝拜那五靈廟得了，五靈廟就修建在附近的五個村莊，這五靈山若真是當年的神仙居所，尋常百姓早就趨之若鶩了，不至於常年無人問津，這五靈山，說到底也只是一座山而已。」
傅承明白老漢的意思，老漢信仰神仙之名，所以會在廟堂朝拜神仙塑像，希冀保佑平安。但時代的進步，讓他認知了「無神論」，才會奉勸傅承「迷途知返」。
這明明很相悖，但多少人又沉浸其間？
科技時代，傅承信奉科學，對於「仙跡」的嚮往，絕不是迷信。
只是，傅承心有疑問，從古至今，各路神仙的傳說數不勝數，可為何當今世界的「神仙」，只能高居廟堂，不顯人間？
難道，這都是人為編造的故事嗎？意義何在？
畢竟，當今世界人口多達數十億，可又有誰見過神仙之流呢？
傅承對於追尋「仙跡」的執迷不悔，不是為了證明世上是否有仙，而是明白，也許所謂的「神仙」，是人們對於美好的一種寄託、一種嚮往。
那這些所謂的「神仙居所」，必然是一種美好的歸宿。它們，值得傅承去追尋，去探索，去發掘流傳至今的意義所在。
「多謝大爺指點，祝您老人家身體健康、長命百歲，咱們就此別過。」老漢的一片好心，傅承打心底里感謝。
「你這後生怎麼就不聽勸呢？罷了罷了。」
「五靈山上五靈仙，五靈仙人賜五福，年輕後生欲尋仙......。」樹樁上，老漢抽著旱煙，搖頭晃腦的哼著地方唱腔。
聽到後方傳來的老漢聲音，已然走出數米開外的傅承微微一笑，心道：這大爺還真是可愛。
腳步越來越快，傅承目光炯炯的望著前方，大聲道：「五靈山，我來了！」
傅承七歲起，就跟著爺爺學習太極拳，隨著年歲漸長，開始接觸各種極限運動。所以，就身體素質而言，勝出常人許多，翻山越嶺，不在話下。
「唔，看來這就是五靈山了，還真是氣勢磅礴呢。」
沿著老漢指點的路徑，經曆數小時的風塵僕僕，傅承終於到達了五靈山山腳下。
此時，天色近暮，傅承打算原地休整一夜，等到明日天亮之時，再去登頂五靈山。他有多年的野外生存經驗，即使身處荒無人煙的群山之中，也未有半分害怕。
當下，傅承找了一塊相對平坦的地面，搭建了一頂依靠山壁的帳篷。
帳篷內，他拿出礦泉水痛飲了幾口，又吃了幾片壓縮餅乾，掏出手機一看並無信號，索性就此睡下。
月光如水傾瀉，層林盡染白霜。
夜晚的五靈山萬籟俱寂，偶爾山風吹過，使得樹葉沙沙作響。而遠處，隱隱約約有野獸在嘶鳴嚎叫。
睡夢中的傅承被一陣尿意驚醒，他打開手機自帶的手電筒，睡眼朦朧中走出帳篷，抬頭伸了個懶腰，正欲解開褲帶方便，猛然發現一道光柱自五靈山上衝天而起。
「那是什麼？」
光柱僅僅持續了數秒就消失殆盡，傅承懷疑是不是因為睏倦看花了眼。
匆匆方便過後，傅承回到帳篷內，他回憶起剛剛的那道光柱，思緒茫然。
「應該是某種自然現象吧。」
他是一個果斷堅毅的人，既然想不明白，不如好好休息，等到天亮再去一探究竟。
月落日升，絲絲縷縷的陽光自樹葉間隙撒落在五靈山腳下，給這蒼茫的大山增添了幾分暖意。
傅承收拾起帳篷，隨意吃了一點乾糧，一番整裝過後，開始攀登五靈山。
他一路向上，手腳並用，逐級攀爬。
沿途的山勢越發陡峭，山腰上遍地枯木橫陳，亂石突兀，腐爛的落葉層層疊積，稍有不慎，便會腳底打滑。
「看來這地方真的是無人問津。」入眼的光景，不禁讓傅承感嘆。
他稍作停頓，喝了半瓶礦泉水，抬頭仰望霧氣蒙蒙的五靈山頂，他覺得再走上三個小時左右或許就可以到達目的地。
於是他繼續攀爬，他的體質實在是太好了，前半段路程並未讓他感覺疲憊。
一路上，參天古木碧綠成蔭，遮擋了大部分的陽光，造成林內幽暗清冷，各種活物了無蹤跡。孤身而上的傅承，反而給寂靜的五靈山平添了幾分生氣。
山間無路，傅承只能在各種樹木軀幹之間的範圍穿插。
不僅要注意周遭的荊棘叢，枯葉下的泥濘坑洞，偶爾還有山石滾落，須得小心躲避。
何況，臨近山頂，即將步入霧氣迷濛的區域，視線將會嚴重受阻。
如此看來，確實如老漢所說，五靈山真不是一般人能爬的。
除去山勢險峻的因素之外，想必山林內的環境也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終於，在快到傍晚的時候，傅承成功抵達五靈山山頂，比預想中足足推遲了數個小時。
讓他驚奇的是，山頂之上格外空明。
既無古樹參天，亦無怪石嶙峋，所有的霧氣也只是在上空翻湧，形成蘑菇雲狀，留下足夠的光亮，得以看見五靈山的真實面貌。
巍巍山體，大氣雄渾，彷彿天界仙土遺落人間，昂然屹立在群山之中，鎮守一方。
其頂上，構造獨特，中心地帶向下凹陷，形成一個碗狀缺口，或者說是，幽幽深谷，所有的霧氣就是從此處升騰。
外圍邊緣，則如同被刀切斧劈過一般，平滑齊整。
「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唯有真正登上五靈山的人，才能體會這種別有洞天的意境。」
眼前所見，讓人匪夷所思，傅承萬萬沒有想到，五靈山頂是這樣一番景緻。
「夜間的異象想必是這谷底爆發的吧。」傅承小心翼翼的站在山頂內部邊緣，凝望谷底。
只是，谷內白霧茫茫一片，肉眼根本不可見底。
「這白霧究竟是怎麼回事，似乎無窮無盡，烈陽當空，竟然豪無消散的意思，好像…好像是在故意遮掩五靈山的樣子？」
思索一番后，傅承撿起一塊碎石，朝著谷底拋去。
但是，谷內並無異常，白霧依舊。
「看來要想辦法下去才行，也不知有無路徑可循。」
「不如先搭帳篷，等今晚夜間再看看是否還會產生異象。」
傅承打定主意，就在將要轉身的時候，倏地，一道白色光柱猛然竄起，直抵五靈山頂，刺目的光華另他眼前一黑，整個人瞬間失去了平衡，一頭栽向谷底。
都說一石激起千層浪，眼下狀況，似乎異曲同工。
「你妹，扔個石頭至於這麼大反應嗎？」
「爸媽，對不起，原諒兒子未能盡孝。」
生死瞬間，無數個念頭在傅承腦海中閃過，雖然心有不甘，卻也無力回天了。
「倘若，我能飛天遁地，那該多好。」
五靈山谷底，乳白色的霧氣緩緩升騰，連綿不絕，像是天界的仙氣鼓動，向著整個五靈山山頂瀰漫。
地面上，一座幾近破碎的圓形陣台，在霧氣中若隱若現。
陣台不知為何物築成，通體烏黑，彷彿歷經了千萬載的光陰，充滿了歲月的滄桑。
陣台四周則雕刻滿如同鬼畫符般的圖案，歪歪扭扭，複雜繁瑣，由內而外成八卦型擴散。
此時，地面上的圖案忽然有如活物一般平地飄浮而起，綻放出一道道金色的光芒，然後形成龍捲風的模樣在空中盤旋。
而圖案中心的陣台上，一道門戶則在緩緩閉合，就在方才，它爆發出了一道高達數千米的白色光柱。
「轟隆」
就在缺口閉合的剎那，白色光柱盡數隱去，整座陣台轟然解體，所有的金色圖案亦在空中支離破碎，消失殆盡。
這個過程僅僅上演了數分鐘，整座五靈山，彷彿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樣，寂寂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