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共枕同眠當然是不可能的

「這樣動聽的旋律，它的創作者一定美麗可人！」

月光揮灑在樹下，瀧辰跳下樹梢，走向了黛薇兒伍德所在的地方。

兩輪湛藍圓月賦予了世界美麗而又冷清的寂寥，在這人跡罕至的森林裡。

「對不起，吵醒你了。」

「我只是有些失眠，這樣美麗的月夜如果不出來看看的話，會覺得很可惜的。我可以坐在你身邊嗎？蒂法·黛薇兒伍德。」

「嗯！」

黛薇兒伍德收起了手中的樂器，那雙看向瀧辰的眼睛在這月夜下閃耀著光芒，雙生的圓月透過眼中的倒影緊緊依偎在一起。「很難念吧？叫我蒂法就可以了。」

「明天就離開這裡了，真的沒關係嗎？」

那兩輪圓月很美，比起自己故鄉的月亮更為引人注目，但更讓人讚賞的是那倒映著月色的眼睛。或許是注意到了黛薇兒伍德的目光，瀧辰再次坐到了她身旁。

「自從我四年前來自這裡之後，一直就是孤單一人，心裡想著以後肯定就要獨自生活下去。」

或許是聽到了瀧辰的話勾起了曾經的回憶，就連黛薇兒伍德自己也沒有注意到，瀧辰那雙讓人害怕的眼睛不知從何時，在自己心中已然不再特殊。

「後悔了嗎？」

「沒關係，我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是這樣嗎...」

回敬瀧辰的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微笑，儘管黛薇兒伍德並沒有看向自己，但他知道，這其中肯定包含著很多期待。看向月亮的眼睛靈動空靈，黛薇兒伍德身上那獨有的寧靜感染著瀧辰。

「今晚月色真美」。

這如同表白一般的話語，尤其是在這異世界的月景之下，相識的倆人獨處在一起，頗有一種青春的悸動，至少瀧辰還挺享受這異樣的氛圍。

「嗯!我想要自由的行走在這個世界中，想認識各種各樣的人。不過我也很害怕，畢竟我什麼都不懂。」

黛薇兒伍德突然看向了手中的樂器，有些出神，那是一種類似於口風琴，大約手掌長的長條狀樂器。

「這樣美麗的世界，如果不去看看，那豈不是很可惜？」

瀧辰握住了黛薇兒伍德那支撐著身體的左手，黛薇兒伍德有些失神的目光看向了他，卻並沒有掙脫。

「其實我體內流淌著從母親那裡繼承過來的魔力，在我知道我會使用魔法的那一年，正是母親被軍隊帶走的時候，所以我每次回想起來都會覺得很痛苦。」

黛薇兒伍德眼中帶有一絲傷感，不過很快又恢復了原來的模樣，不過再怎麼掩飾都遮掩不住內心的迷茫：「我也不知道這究竟是好是壞。」

「這樣啊...」

瀧辰看向了那夜空中的兩輪圓月，在這樣的夜晚里是那麼的引人注目，精靈小姐的煩惱有時候也會讓人這麼在意：「雖然我也不清楚，不過這並不是一件壞事，你作為半精靈出生，血液里流淌著魔力，這其中一定也有著它存在的意義。」

「存在即合理，命運的不平等並不代表著妥協，蒂法·黛薇兒伍德這個名字是你母親為你取的，那麼她肯定賦予了這個名字祝福，希望你幸福的活下去。」

雖然並不知道黛薇兒伍德能否聽懂自己說的話，但這並不重要，瀧辰想要傳達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

「母親···」

突然聽到瀧辰叫自己的名字，黛薇兒伍德稍微恢復了精神，再次看向天空，看不見的思戀化作日夜牽挂的臉倒映在夜空，久久不能忘懷。

「能夠與你相遇，我想這應該也是命運，所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瀧辰看向蒂法的目光久違的露出一絲溫柔，握住黛薇兒伍德的右手稍微有些用力，也帶有一絲肯定。直到黛薇兒伍德將目光轉移到他身上時，才繼續說到：「若是遇到困難的時候，就告訴我吧，不介意的話也可以將我當作傾訴對象。如果是精靈小姐的話語，我很樂意傾聽。」

「謝謝你，瀧辰!可以和你做朋友真好!」

栓在黛薇兒伍德心中的心結似乎被解開了，她突然間握住了瀧辰的右手，雖然知道是在安慰她，卻並沒有拒絕。

「今晚就先休息吧，明天就要離開這裡了。」

瀧辰將黛薇兒伍德送回了木屋，有些嘈雜的風聲劃過背脊，本就孤零零地站在門口的瀧辰不禁感到有些微涼。

「請...請你...」

蒂法騰出了半邊床鋪，有些害羞且貼心地將被褥掀開了一角。常年缺少與外界交流的她，並不知道這樣的行為對陌生人來說具有什麼意義。

「嗯，我去外面看看，你先睡吧。」看著躺在被褥中黛薇兒伍德那可愛的模樣，瀧辰不由得感覺自己充滿了罪惡感。

「單純的精靈小姐。」

聲音小到幾乎只有自己能夠聽到，在留下這樣一句話之後，瀧辰關上了門。某一瞬間，就算是他自己也想摒棄世俗的觀念，與精靈少女共枕同眠。

「難道我被瀧辰先生討厭了...」

輕微的聲響傳入了蒂法耳中，木門已經被關上了，此時的木屋內只剩下躺在被褥中久久未能入眠的蒂法。

「這究竟是什麼？是與虛無的使者相關的東西嗎？」

在木屋前的樹榦上，瀧辰看向了手背上的花紋，如同銀白色粉末烙印在肌膚之中，卻又不感覺違和。

雖然瀧辰並不清楚這銀白色印記有什麼用，但在之前與石像鬼發生戰鬥時，瀧辰可是親眼看見它散發出一道光芒后，那些魔物就如同被定身了一般一動不動。

再三考慮之下，瀧辰最終撕扯下一段布將這小巧的圖案遮掩起來。至於頸部的詭異花紋，不刻意觀察的話也沒人會發現齊肩的長發下隱藏著這些花紋。

新世界之旅，在寶石消失后再次開起。

對此，瀧辰一直有個疑問，結合之前的兩次經驗來看，自己或許不會真正意義上死亡，又或者可以說成死了之後就會去往新的世界。不過，這種事只有在特殊的情況下才能夠印證，萬一與自己的猜測不同，一切就沒有意義了。

靜謐的夜晚總是短暫的，當清晨的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照射在植被上，僻靜的森林裡，鳥鳴聲回蕩在樹林之間，那一抹晨曦，是停留在屋檐上的不舍。

蒂法·黛薇兒伍德靜靜地站在門前，看著那長有青苔的木屋，回憶起曾經獨自生活在蘭芬多地伍德森林的點點滴滴。

「差不多該走了。」

「嗯。」

蒂法有些留戀的回睦，正是那陪伴自己四年之久的港灣。

「放心吧，路上我會陪伴在你的身邊。」瀧辰牽著馬來到了蒂法面前。「走吧。」

「嗯！」

蒂法接受了瀧辰的好意，在他的幫助下小心翼翼地騎在了馬背上，有些傷感的面孔也露出了笑容。

坐騎是瀧辰昨晚在草原上馴服的，至於方法肯定是某個人用霸王色霸氣直接讓那群自由的馬兒屈服在了他的淫威之下，以至於一整晚都十分乖巧。由於不知道去往城鎮需要走多久的路程，瀧辰選擇了更為開闊的草原，因為他偶然間發現了一條長滿雜草卻還留有車輪痕迹的泥路，並且這條路另一端的方向赫然通往著黛薇兒伍德的家。

「身體不舒服嗎？」

看著身旁一臉愁容，似乎又在回憶著什麼的蒂法，瀧辰稍微將馬匹靠近了一些。

「不，我只是...我只是第一次離家這麼遠，所以有些不安。」

蒂法的笑容有些牽強，似乎並不想讓瀧辰擔心。

「接下來還有更遠的路要走，不要緊吧？」

「沒事，我們要去的是克因斯蒂王國嗎？」

「你知道克因斯蒂王國怎麼走嗎？」

有些唐突了，雖然知道黛薇兒伍德在這裡生活了這麼多年，瀧辰卻並沒有問過她這些。

「是的，這裡應該是王國的邊境，距離王都還有一段很遙遠的路程。」

黛薇兒伍德有些懷念的說著，曾經母親還在世的時候就經常和她講有關於精靈和人類之間的故事，其中自然也提到了一些人類所在的城鎮和國家勢力分佈的區域。「這裡是克因斯蒂王國南方的邊境之地，因為常年人跡罕見，幾乎可以稱之為野獸的樂園。我居住的森林叫蘭芬多地伍德森林，而這片地域叫做蘭芬多地。」

在聽過黛薇兒伍德的補充之後，瀧辰大致明白了自己所在的位置。蘭芬多地伍德森林的另一邊是一望無際的平原，而那也正是瀧辰必須要經過的地方，只有穿過了平原，才能夠見到城鎮。

如果這是一場旅行的話，那麼在瀧辰身旁的精靈少女，則是這場旅行中的美麗風景。

好像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你在看風景，而我在看你。

這些不經意間閃現在腦海中的、曾經在故鄉聽聞的話語讓瀧辰本能的自言自語起來，或許這就是那十年孤獨帶來的叛逆。

「瀧辰先生，你在說什麼？」

蒂法轉過身看向了瀧辰，雖然只是臨時馴服的馬匹，可它們卻十分乖巧，完全沒有烈馬應有的擇傲不羈。

「想起了一些故鄉的往事。」

在將馬匹保持到離蒂法大約一米二的距離之後，瀧辰如同變戲法般將花枝遞給蒂法。

與精靈少女共赴旅途，曾經的幻想也變成了現實，一場夢幻的旅程就這樣不可思議的展開了。

「你的瞳孔不像是人類的眼睛。」

與瀧辰視線相交的那一刻，黛薇兒伍德看到了他那鮮紅色的豎瞳，可這次黛薇兒伍德將心中埋藏許久的疑問說了出來。

「對不起，我...」

僅僅只是幾秒鐘的時間，蒂法覺察到了自己的失言，因為信任他，這種失禮的事情絕對不應該說出口。但是，就是因為信任，這種事情果然還是很在意，自己果然還是會在意他的眼睛。

「沒什麼值得驚訝的，你也不需要道歉。其實我身體上發生過一些變化，所以眼睛才會變成這樣，但這並不影響我作為人類的一面。既然你不喜歡，那我閉上眼就行了。」

為了避免麻煩，瀧辰選擇了用人類這一身份掩飾自己，不過那細繩紮好的銀白色馬尾，以及兩鬢留下的些許髮絲卻為瀧辰增添了一種不易分辨的中性美。

「沒...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雖然看著讓人有些害怕，但我知道你是個很溫柔的人。」

黛薇兒伍德慌張的模樣有些可愛。

「沒關係的，就算你不說，在靠近城鎮的時候我也會將雙眼遮住。善良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具備的美德，難免會有人會找我的麻煩。謝謝你黛薇兒伍德，從來沒有人說過我溫柔。」

「怎麼會...我能感受到，你本來就是很溫柔的人。」

這次該輪到黛薇兒伍德有些意外了，明明自己就被他鼓勵著，明明在之前只是才認識不久的陌生人。

「話說你還不知道我的情況吧，只有我清楚你的過去不覺得很不公平嗎？所以，有什麼想知道的就問吧，過了今天我們之間不一定還會有這樣的機會。」

瀧辰轉移了話題，如果繼續糾結於眼睛的問題，說不定自己也會說漏嘴。至少在還不能確認黛薇兒伍德是否完全值得信任的情況下，有些事情，埋葬在心裡會更好，

「你的故鄉也有精靈嗎？」

黛薇兒伍德忽略了瀧辰最後說的話，她很好奇，瀧辰的故鄉在哪裡，因為這些年來自己一直是一個人生活在蘭芬多地伍德森林。至於伍德村，那是母親還世時告訴自己的。

「我的故鄉沒有精靈哦！蒂法，你是我唯一遇到的精靈小姐。我的故鄉在十分遙遠的東方，那裡沒有其他種族，僅僅只有人類，而且很和平。」

看著蒂法有些驚訝的表情，瀧辰按捺住了想要挑逗蒂法的衝動，「連驚訝的表情都這麼可愛」這句未曾脫口而出的話語被瀧辰埋葬在了心中。

「只有人類...」

「不過，我並不是第一次來到陌生的地域了。在遇見你之前，我在一個充滿鮮血與廝殺的地方度過了很多年，在那裡力量即是一切，現在的平和與心安雖然也只是暫時的，但我還挺享受與精靈小姐一起旅行的感覺。」

雖然改變了說法，不過瀧辰並沒有隱瞞自己的過往。

「對不起…讓你回憶起了不愉快的往事。」

些許愧疚之情出現在黛薇兒伍德臉上，無論怎麼看，她都是那麼可愛、漂亮。

「沒事，我只是希望在這樣安靜的時光里，與精靈小姐在一起的時間能夠更長久一些。」

瀧辰望向了天空，透過樹葉之間的間隙感受陽光殘留的溫暖。至於黛薇兒伍德有些泛紅的臉頰，這樣的氛圍，瀧辰並不想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