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4.8 世界進食后

一隻腐敗的身體正在牆角不停地蠕動。

蒙德坐在對面，看著它，就像看著隨風搖擺的落葉。

世界進食的過程是十分緩慢的，但此刻蒙德卻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正在逐漸的缺失著什麼。

在沒有了感性作為掩護后，理性非常容易就發現了這一點。

聲音的洪水奔涌而至，進食的低語耳邊回蕩。

世間的一切都是守恆的，當蒙德失去一些東西，他便得到了另一些東西。

而當蒙德凝視深淵的時候，是會投身深淵，還是堅守正義？

只剩下理性的他，沒什麼想說的。

人生在世就是一頭動物，蒙德最終還是失去了感性。

蒙德完成了一個從現象到本質，從感性認識到理性認識的過程。

或者說，此刻的蒙德只剩下了理性，沒有了感性。

當然，世界的規則是等價交換。

世間的一切都是守恆的，都需要遵循等價交換。

在此刻蒙德「=」兩邊放著的，是「失去感性」和「強化理性」。

只剩下理性的蒙德，也正在逐漸失去僅有的理性。

那無數記憶化作的書籍，在感性徹底消失的同時，其實都已經不再翻動。

並且，都已經消失在了蒙德腦海中。

沒有了過去，也許也不會再擁有未來。

一隻腐敗的身體正在牆角不停地蠕動。

突然，那身體看向了蒙德。

並在電光火石間，那身體擁抱住了蒙德。

僅僅一剎那間，無數強烈的東西湧入了蒙德體內。

這身體原來，是這世界每次進食后留下的消化不了的東西。

它們匯聚在一起，以這身體的樣子尋找著出路。

它蠕動著，卻毫無所獲。

而如今，正在逐漸成為空殼的蒙德，將它吸引了過去。

因為剩下的都是世間太多大丑惡，所以這身體早已頹廢。

而蒙德的精神，也早已被世界吞食殆盡。

唯有一絲靈魂深處的一絲不甘，苦苦的支撐著他的意志不肯磨滅。

兩者就這麼匯聚到了一處，並以蒙德殘存的不甘作為主導。

當蒙德的雙眼再次靈動，那裡只剩下了滄桑。

從某種意義上，蒙德再次變得完整，且不會再被這世界惦記。

因為對這世界而言，蒙德已然不再可口。

蒙德握了握手，感受著有些沉重的身軀：

「就像穿著一件厚重的衣服，而且還是千斤鐵做成的。」

而且，旅行者的能力也被極大的弱化了。

好在，之前這能力被強化過。

故而，如今弱化后，也就比最開始的時候虛弱了一點點而已。

只是，這身本來很不錯的衣服，如今真的只是一身普通的衣服了。

蒙德一路上搜集的東西，如今都進了這個世界的肚子。

不過，此刻的蒙德倒也不急著離開了。

至於說進入核心，「冰生於水而寒於水」此時早已由實化虛。

真想要進入核心的話，蒙德完全可以做到。

但是，那似乎沒有什麼必要了。

畢竟，現在的他就像是一個滿了的杯子。

儘管裡面裝著的不是原裝的可樂，而是後來倒進去的白開水。

可是此刻再將可樂倒回去，也是不可能做到的了。

畢竟雖然用可樂和水作比喻，但它們不是真的可樂和水，它們完全不會摻雜在一起。

這就意味著，蒙德失去了的東西，他完全拿不回來了。

而且，那些東西其實早已成為了這個世界的一部分。

蒙德除非有著對整個世界動刀子的能力，否則他又能怎麼辦呢？

蒙德只能感慨，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啊。

只能說，遇到這個世界算他倒霉。

不過好在，現在的他是個完整的。

不然的話，身為旅行者的他，遲早會在其他世界被人用這點幹掉。

「可這一大堆的東西都是什麼情況？」

這些世界進食后留下的東西，其本質上都是一些「殘渣」。

它們以鮮血和骨肉為基，內里摻雜著黑暗、憎惡、痛苦、絕望、邪惡等負面情緒。

換言之，不過是些吃剩的骨骸，碎肉的殘渣。

凈化，凈化它們，必須凈化它們~！

哪怕這麼做，他蒙德會因此而更加虛弱，但也必須這麼做。

說起來，這世界這麼多遊戲，一定有這方面的吧？

蒙德退出了「冰生於水而寒於水」后再看前面的電腦，上面果然多出了選項。

除了之前的「魔女之夜」和「顛倒世界」外，還有一大堆的遊戲。

有些和蒙德有關，有些和其他人有關。

「背負者」，這遊戲和凈化有關：

「每一個值得被銘記的背負者，或許都曾經在精神荒原上流浪過很久、很久。」

「背負者們啊，始終流浪在那盲目痴愚的精神荒原之上吧，那就是現代世界人類的精神荒原！」

「無可名狀之物的宇宙恐怖被深深的埋藏在那最深處，瘋狂的的沙漠風暴吟唱著死亡的詩篇。

千柱之城埋藏在沙漠之下，那裡的遠古神祗感受著大地的震動。

沉入海底的拉萊耶，傳導著那重生的陣痛。」

精神荒原嗎？

蒙德伸手按了上去，而後眼前閃過三把椅子。

在那三把椅子上，坐著三個籠罩在黑暗中的「人」。

蒙德忽然知道，他們分別是匍匐蠕行之混沌，盲目痴愚之源核以及混沌無名之霧靄。

「混沌，源核還是霧靄？

背負者啊，請做出你的選擇吧。」

蒙德在深深的宇宙恐懼之中，感受到了內心深處那些負面情緒的瑟瑟發抖。

果然，即使只是純粹的負面情緒的你們，也同樣感受到了恐懼嗎？

如此說來，這遊戲是在用恐懼來完成凈化嗎？

想到這裡，蒙德下意識的選擇了「混沌無名之霧靄」。

在其他兩個身影消失后，那身影越發顯得龐大起來。

「念誦吾名，賜汝超脫~！」

那身影的聲音是如此的響亮，乃至一切都在震顫。

蒙德咬了咬牙，握了握拳，而後艱難地說道：

「混沌無名之霧靄啊，你是聚集著的無窮光輝。

所有一切皆在你之中，而你也存在於所有一切之中。

你沒有限制，同時也超越了一切奇想與數學邏輯等等的絕對範圍。

你即是門，你即是門之匙，你即是看門者。

過去在你，現在在你，未來皆在你。

諸空間，皆匯聚在此。」

「背負者啊，汝已得超脫。」

這句話剛說完，蒙德便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當蒙德站起來的時候，他意識到自己這才真正進入了遊戲中。

此刻他所在的地方，荒蕪斷壁，殘垣凄凄。

「雖然已經得到了想要的凈化，但也沒必要急著出去。」

蒙德從地上爬起來，感受著更加沉重的身軀。

「玩遊戲的同時，適應一下這糟糕的身體吧。」

說起來，這裡還真就是個荒原，精神的荒原。

除了到處都是的殘垣斷壁什麼的，貌似就啥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