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裡應外合

當林石破開始冒著被一把柴刀切下脖子的風險鑽狗洞時，方傑也面臨著一場新的危機。

松浦友和這個人雖然看起來大大咧咧，可實際上哪一個倭寇不是刀光劍影中走過來的，真正粗枝大葉的早就墳頭長草三尺高了。不論剛剛方傑表現的如何配合和謙卑，都無法獲得松浦友和真正的「信任」，如果不是方傑有一口流利的倭語，松浦友和早就已經拔刀了。

「說說，你是哪裡人？」

「松浦大人，其實我的家鄉在小田原旁，不知道松浦大人有沒有聽說過？」

「那你們這些城下町如今還是服從北條氏咯？哼，那個傢伙遲早要死在越後手中。如今小田原的掌舵人是誰，你說說看。」

果然，松浦友和並不會單純的相信方傑，如果方傑不是倭國人，或者他不是小田原的人，那麼就很難回答這個問題了。

「松浦大人，我離開家鄉的時候，小田原是北條氏綱大人的，就不知道現在北條氏綱大人有沒有將大權交給北條氏康大人了。」

「哦？」

方傑毫不遲疑的回答讓松浦友和臉色略微好些，嘴角牽動露出一絲笑意，「看來你並不是個普通的浪人，否則怎麼會猜到大權會落在北條氏康的手中？我們也都是這麼猜測的，北條氏綱的幾個兒子當中，也就只有北條氏康稍微有點出息，不過嘛，小田原終究是不成的，你今後就不要想著再返回家鄉了，老老實實跟著我們吧，不會虧待你的！」

聽到松浦友和的話，方傑心中懸著的石頭終於落了地，看樣子松浦友和終於相信他是倭寇了，至少眼前這個難關算是過去了。

「對了，你剛剛用的劍法，我看起來有些眼熟，你究竟是在哪裡學來的？」

「尼瑪，你還有完沒完了！」方傑心中忍不住一陣慘嚎，松浦友和這傢伙的疑心未免也太重了，查了祖籍不夠，特么的現在還要查師承啊。

「松浦大人眼神真好。」方傑先不輕不重地拍了松浦友和一個馬屁，也順帶著整理了一下腦海里的思路。說起來直到現在方傑才發現，穿越之後他腦子好像特別的清醒，無論他想要回憶什麼東西總是能夠找到最清晰的記憶，不知道這算不算是穿越後遺症，但對於方傑來說卻十分的有用。

譬如剛剛他回答松浦友和關於小田原的那些事情，其信息來源是當年他念書時為了更好的玩一個遊戲專門去查閱的資料，照說這些記憶早就已該消失不見，可眼下方傑就是能夠輕輕鬆鬆將其翻閱出來。

劍道流派的問題，方傑也在腦海中找到了傳承。

「教我劍術的師傅，是愛洲久忠先生的僕人，雖然只跟了先生幾年時間，但卻幸運獲得了先生傳授劍術。」

「嘶~你說的先生，可是會猿飛之術的愛洲移香齋先生？」

松浦友和忽地肅然起敬，就連他身後的四個倭寇也紛紛面露驚訝，雖然今日的愛洲移香齋和「陰流」還遠遠不到柳生家族將其發揚光大到極致的程度，但在倭寇劍客的心中已經有極高的地位。

「正是。」方傑緩緩點頭，臉色也有些沉重，道：「據傳來的消息說，先生好像已經.」

「是的，前兩年的事情，看來你已經有兩年沒有回去了。」

或許是因為方傑的一席話終於打消了松浦友和的懷疑，此時松浦友和臉上終於顯露出一種異國遇同胞才有的親近，他甚至於上前拍了拍方傑的肩膀，「不要太過於悲傷了，失去愛洲移香齋先生，是我們劍客的重大損失，但我們一定要振作起來，將先生傳下來的劍術發揚光大。」

「大人說的是。」

「不過，你究竟有沒有學到猿飛之術呢？」

說到這裡，松浦友和跟那四個倭寇的眼神就忽然明亮起來，巴巴地望著方傑。在這個時代，門戶之見還是相當嚴格的，想松浦友和這些人雖然在平戶很有地位，當終歸只是些普通浪人，他們的武功也都是東拼西湊而來，嚴格意義上來說，哪怕只是愛洲移香齋僕人的徒弟，方傑如果對外宣稱他是陰流第三代傳人，也不會有人否認的。

如果說方傑連愛洲移香齋獨創的「猿飛之術」都學會了，那他就是名正言順的親傳弟子了，這種身份哪怕是到了平戶，也會受到松浦隆信大人的重視，搞不好被奉為座上賓都是有可能的。

「猿飛之術么」

方傑開始沉吟起來，他在後世的確學習過猿飛陰流劍法，可他並不知道後世的劍法跟現在的愛洲移香齋創立的猿飛之術有多大區別，畢竟後世的東西都經過幾百年傳承，其中有不斷的改良。

就在他遲疑，松浦友和等人眼巴巴看著他的時候，一陣騷亂的聲音忽然從城牆裡面傳來，其中夾雜著「咿咿呀呀」的啞巴叫聲。

「松浦大人，是我僕人得手了，我先殺進去，給大家開門！」

不等松浦友和等人反應過來，方傑將身上的盔甲一抖，扭頭就向林家村城牆跑去，雖說他看不見城牆裡面的情形，但他至少能夠分辨林石破所在的大概位置，想來現在林石破已經跟林家村裡的人「重逢」了，否則也不至於敢明目張胆的發出聲音來。

「那個啞巴，他真的成功了？」松浦友和望著方傑的背影，臉上滿是驚訝。

「真是不可思議啊，難道說那個啞巴也學會了猿飛之術？」松浦友和的手下之一說道。

「很有可能，聽說猿飛之術就是學習猴子上躥下跳的功夫，三年時間略有小成就能如同猴子般靈活，上樹渡崖跟走平路一樣輕鬆。」

「如果是這樣的話，河邊，你跟井上現在就走，去把消息告訴三上大人，就說我們發現了一個會猿飛之術的劍客，看大人如何決斷！」

松浦友和臉上閃過一絲決然！

此次進攻漳州府雖然重要，但是一門「猿飛之術」對於整個松浦家族來說份量同樣不輕，最好是能夠兩全其美，只要方傑交出「猿飛之術」，哪怕眼前這個村子沒有打下來，他松浦友和也只有功勞沒有過失，說不定還能一躍成為家族中的重要人物。

當然，如果他能夠說服方傑將「猿飛之術」直接傳授個他，那就更好了。

想到這裡，松浦友和忽然覺得方傑不能死了，無論如何都不能死了。

「你們在門口等著，一旦大門打開就殺進去，你們兩個，跟我追！」

腦子裡靈光一閃，松浦友和隨即迅速下令，然後拔出長劍邁開步伐，向方傑追去，一邊追，他還在一邊喊：「等等我，等等我，我們要同生共死才對！」

已經牆角下，看著林石破扔下繩索的方傑一聽聲音回頭，看見松浦友和正向著他狂沖，不由得目瞪口呆：

「我艹，老子好不容易脫身，你這是纏上哥了啊！」

松浦友和忽然帶著兩個手下向方傑狂奔而來，此時方傑的內心實在是崩潰的。他怎麼也想不到松浦友和會不按常理出牌，這將導致方傑全盤計劃的失敗。

在方傑計劃中，林石破肯定是已經跟林家村的人進行了溝通，接下來只需要雙方配合演一場戲，然後就能將松浦友和這群倭寇從「城門」處騙進來，到時候時間卡好甚至可以來一出「截頭斷尾」，讓一部分倭寇進來將剩下的擋在外面，進來的倭寇自然被「關門打狗」，外面的倭寇在損失慘重下唯一的出路就只有逃跑了。

雖說現在林家村城牆外的倭寇數量不算多，但方傑擔心還有游，走在附近的倭寇，隨著時間的推移會逐漸向林家村集中，如果拖到那個時候還沒能解決松浦友和等人，那恐怕所有人都只有死路一條了。

而松浦友和忽然不按劇本演出，緊張的人可不僅僅只有方傑。

城牆上，林石破一手捂著腦袋，兩眼瞪著持刀跑過來的松浦友和三人，口中吶吶道：「怎麼辦，怎麼辦？我這一下子，難道白挨了不成？」

林石破是挨了打的。他鑽狗洞之前就已經被林家村的青壯給盯上了，不管他走到哪裡，城頭上的青壯就會跟到哪裡，哪怕是有一段因為路不好走慢了些，但林石破鑽狗洞的時候人家已經跟上了不說，就算跟不上也會指揮下面的人盯著，所以當林石破從狗洞里鑽出來的那一瞬間，如果不是他開口叫的早，銹跡斑斑的柴刀絕對會削去他一層頭皮！

不過林石破頭上還是被砸了一頓子，畢竟不是每個人反應都那麼敏捷，只能慶幸遲鈍的那個傢伙手裡拿的不是柴刀。

「三娃子你相死啊，連老子都敢敲？」

爬起來的林石破捂住頭頂狠狠盯著那拿棍子的少年。

「破，石破叔。」

手持一根碗口粗木棍的少年吐了吐舌頭，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年齡，三娃子臉上並沒有大難臨頭的那種悲切，反而隱隱有些興奮，頗有點「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味道。

「石破，你，你怎麼穿著倭寇的裝扮？還有你這滿臉泥土的模樣，究竟是怎麼回事？」

「四哥啊，我要不假扮成倭寇，能混的進來？」林石破轉頭過去，滿臉苦笑地跟提柴刀的中年男子說話，此人是林石破的堂兄，家中排行老四，同輩的人都喜歡叫他一聲「四哥」，算是林家村正當打的一代，也是這次抵禦倭寇的主力。

相比起什麼都還不太明白的三娃子，四哥林石根臉色就惆悵很多，他很擔心林家村撐不下去，一旦讓倭寇殺進來，村子里怕是雞犬不留了。

「可是你一個人回來好像也沒啥用算了，我們去見村長，看看你有什麼法子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