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沈家女跨入棋局
「再過一段時間，你就要坐到那個位置上了。而那個位置，很危險。」
行宮已經在披星趕月的建造，等到初冬第一場雪過後應當就能住人了，而他也要被推到那個萬眾矚目的高位。
「不過是傀儡罷了。」想到顧北歸近來快要飄起來的腳步，他聲音有些輕嘲，輕嘲自己無法掌控的命運。
「傀儡有何不好？起碼我們活著。」
「卑微的活著？姑姑，您變了。」
洛浮生知曉他這位姑姑的心氣兒，絕對是一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主，可這一次再見卻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人都會變。」
洛錦凰的唇角含著幾分澀意，她若還是那九天明月自然有不染塵泥的資格，可如今的她早已經墮入了泥土，又如何品行如月？
兩世為人，她更知道活著的重要性。她知道自己的皇姐還在那陰森的牢籠里等著她去接，她沒有時間耗下去了。
顧北歸是唯一的捷徑。
沈青婉入顧家門的時間相比較洛浮生登基的時日還要早一些，雖然以妾室的身份入主顧家，可北地的名門望族還是聞風而動。
——這一次的婚宴可以說是強權與簪纓貴族的強強聯合，容不得他們些許的怠慢。
落雪院內。
「少夫人，夫人讓您去一趟前院。」
「好。」
「……」
丫鬟愣了好一會兒神這才反應過來，她原本以為此次任務應當是千難萬難，畢竟新婚夫婦被人橫插了一竿子，任誰都會有怨氣。
更不要說這位曾經是千嬌萬寵的主。
洛錦凰也不管小丫鬟的表情幾何，理了理自己的雲鬢便朝著門外走去。
她知道，這一次在北地貴婦面前露面對於她來說相當的重要，她想看一看多少人還記著洛家的提拔之情。
相比較男賓們的觥籌交錯，女賓這邊倒是異常的文雅，時不時聽一個曲，賞一賞畫，雲香鬢影處眉笑宴宴，和諧之景頗為濃郁。
洛錦凰出現的時候眾人的眸光都向她投射了過來，一時間詫異之色湧現，呆愣之情溢表，倒是宋氏眸色含笑地朝著她揮手：「這就是昭武的媳婦，快過來讓大家瞧一瞧。」
宋氏介紹得甚是隨意，一側的眾人也是神情各異，倒是那坐在上首約莫六十來歲的老婦起身朝著洛錦凰行禮：「臣婦拜見殿下。」
「不知老夫人是……」
洛錦凰沒有想到這樣的情況下，居然還有人朝自己行公主之禮，要知道就算是想要借東風的節度使府也都稱呼她為少夫人，譬如剛才的宋氏。
「老身出身滎陽葛家，夫家乃北地高家。」老婦人的態度甚是恭謹，而洛錦凰聽到滎陽葛家的時候也是神情稍愣，「可是姨婆？」
上一世她在北地摸爬打滾才知道外祖母有一嫡親的妹妹遠嫁北地，不曾想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相見。
「沒有想到殿下還知道老身。」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認親不單單令周圍的貴婦人們愕然，就連一旁的宋氏也是驚詫不已，她沒有想到高老夫人和洛錦凰之間居然有這樣的關係。
其實也不怨怪宋氏，高老夫人嫁入北地已經五十餘年，和她同等年歲之人大都故去。而她娘家也沒有嫡親的兄弟，所以這關係一來二去便生疏了。
北地的當地大族甚少有人知曉她的娘家葛家乃滎陽大族，更別說宋氏這些根基不深的人。
「倒是沒有想到您和殿下之間居然還有這層的關係，殿下日後也算有了娘家撫照。」
宋氏的聲音溫和，而老夫人笑了笑並未作答，倒是坐在一側的幾個貴婦人朝著洛錦凰行禮問安，瞧那模樣應當和葛老夫人沾親帶故。
等那些貴婦人行禮之後，葛老夫人才笑盈盈地看向宋氏：「殿下的娘家並不是老身，而是整個洛皇室。」
「您說的是。」
宋氏焉能聽不出這是老夫人的敲打之意，這是告訴他們，就算洛皇室已經名存實亡，可但凡北地還承認這姑侄二人的正統地位，那麼他們背後便有洛皇室的遺老們當靠山。
晚宴結束后洛錦凰親自將高老夫人送至門口，而高老夫人拍著她的手道：「抽時間去高家走一走，我也讓你表舅們見一見你。」
「好。」
洛錦凰唇角勾著好看的笑意，目送高老夫人一行人離去。
上一輩子她並沒有見到自己這位姨婆，也是後來她才得知自己和高家還有這層關係。
那麼這一世改變的契機何在？是因為自己嫁給了顧昭武，而不是被顧北歸拘起來當了玩物嗎？
人定時分，宋氏同顧北歸談起今晚的事情，原本有了幾分醉意的人瞬間清醒了不少，躺在榻間的身子霎時便直了起來：「高世仁的母親？」
「嗯。」
顧北歸的拇指與食指輕輕地摩挲了起來，他倒是沒有想到這位高老太君居然還有這麼一層身份。
——今日她這般行事，到底是自己的態度還是高家的態度？
「她可還說了別的？」
「讓殿下抽時間去高家一趟，似乎想要高家那幾位見一見她。」
顧北歸的眉目稍稍一凜，高老太君是一個多子多孫的命，七個兒子在北地聲名赫赫，身居高位，這也是他為何一直想要拉攏高家的原因。
當年原本是想要將嫡女嫁入高家的，可奈何高家並無結親的意思，而自己女兒也是一個目下無塵的性子，他倒也不好熱著臉貼上去。
「若是讓高家和她來往過密……」
後面的話宋氏雖然沒有說完，可這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顧北歸揮手笑道：「就算如此又當如何？我們不就是為了利用洛皇室聚攏人心嗎？」
「這世間熙熙攘攘為利而往，讀書人最不缺那兩面三刀之輩。」他頓了一下，聲音異常的篤定，「就算高家與殿下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終究抵不過一個利字罷了。」
翌日清晨，洛錦凰在主院終於再一次見到了讓顧昭武傾心不已的沈青婉。
此女容色上佳，神態婉約，瞧著就是一個水一般的人兒，在這北方大地見到南方秀美之色，也無怪乎令顧昭武迷了心智。
只是相比較上一輩子相見，她這身上居然多了幾許溫婉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