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草叢裡的孩子

漢子手法生疏的接過孩子，臉色鄭重的點頭：「豹三曉得，必定滴水不漏。」

「如此最好。」婆子把孩子給了豹三，她的任務便算完成，臉上的神色也在孩子脫手的一刻輕鬆多了。

豹三抱著孩子，低頭看了眼懷裡，襁褓中的孩子似乎是剛出生的模樣，臉上還皺巴巴成一團，閉著眼睡的香甜，全然不知等待她的是什麼結果。

新生的孩子天真無邪，豹三做過很多見不得光的事情，可對著一個輕輕一掐便能致死的孩子，心中忍不住一軟，鬼使神差對著準備進馬車裡的婆子問道：「嬤嬤，這是誰家的孩子，犯了什麼錯事非要弄死？」

話音剛落，婆子身形一頓，臉色很不好的回頭看豹三。

豹三回過神，當即在腦海里罵了自己一句愚蠢，主家要做這麼見不得光的事情，自然是不會讓人知道太多，自己也不是毛頭小子了，怎麼就犯了蠢。

「是豹三失言了，嬤嬤見諒。」

婆子哼了一聲，收回視線，然後馬車便在豹三視線里絕塵而去。

「呼。」豹三鬆了口氣，手上的孩子沉顛顛的，他也沒敢多停留，抱著孩子穿過旁邊的樹林，裡面有另一條小道和一匹快馬。

他把孩子綁在背上，側身上馬，以與京都完全反方向的目標賓士。

不吃不喝狂奔了一天一夜，完全出了京都府的範圍，豹三才敢停下。

這一路上顛簸，又因為飢餓，背後的孩子哭的撕心裂肺，連聲音也啞了，豹三把孩子取下時，孩子的哭聲已經如小貓兒一般虛弱無力。

此處遠離京都府，而且偏僻，先不說拋屍很難被發現，再說就算被發現了，也絕對查不到京都內，可謂是萬無一失。

豹三皺著眉頭把手放在孩子的臉上，只要一用力，便能讓孩子窒息。

誰想豹三還未用力，手上突然傳來濕潤的觸感，懷中的孩子居然在舔他的手，豹三如觸電一般收回手掌，面上有些愣神，再想動手時，那孩子柔軟的觸感卻怎麼也讓他下不去手。

「該死！」豹三第二次焦慮的收回手，心裡明白孩子只是餓了想找吃的，她小到甚至察覺不到危險。

沒找到吃的，孩子又哭了起來，豹三看了她良久，終究是嘆了口氣，把孩子放在了路邊的草叢裡，默默說道：「哎，不知道你出身哪家富貴，只可惜也是個可憐命，我豹三殺人越貨的勾當做了無數，但偏偏沒殺過孩子。」

「嗚嗚...」回應豹三的是孩子虛弱的哭聲。

豹三搖搖頭，側身上馬，最後看了眼孩子：「荒郊野外把你放在這兒你也活不了，也算是我完成了任務，來世投個好胎，這輩子就當自己沒來過吧。」

說罷，他收回視線，揚起馬鞭不帶留戀的踏上返回的路線，獨留草叢裡孩子嘶啞的哭聲越來越虛弱。

而在豹三走了沒多久，天上一道驚雷，雨水毫無預兆的落下，這條幾乎平日沒人走的小道卻有一個身影加快腳步的跑來。

「當家的，咱得快點，不然趕不著地方過夜了。」

「我知道，孩子他娘，你快別在後頭推了，趕緊上車，不然你也要淋濕了。」

小道上的來人是一男一女，都是樸素的農家裝扮，男人拉著一輛驢車，驢子的蹄子在小道的泥濘里濺起泥水，而女人在後邊幫忙推著車子。

聽了男人的話，女人爽朗一笑「我上了驢車不是走得更慢，知道你心疼我，我沒那麼嬌弱，咱夫妻再加把勁，早些找個遮雨的地方過一夜。」

男人在前面無奈的一笑，手上拉的動作更加了把力氣，正想回應妻子，耳朵卻是一動。

「孩子他娘！」

「咋了？」女人推著車探出頭去看丈夫。

「先停一下，你有沒有聽到孩子的哭聲！」男人把驢車停下，左右探頭。

「啊？哭聲？」女人一愣，隨後小跑到驢車前面爬上去。「是不是簡哥醒了。」

過了一會，女人懷裡抱著個嬰兒從驢車裡探出頭，疑惑道：「簡哥兒沒哭啊，當家的你聽錯了。」

男人左顧右盼，皺著眉頭道：「的確有哭聲，很弱很弱。」

女人也皺起眉頭，學著丈夫屏氣去聽，可只有大雨嘩啦啦的聲音以外，啥也聽不見。

男人鬆開驢車，順著往周邊半人高的草叢走去，其實他也聽的不真切，甚至不知道是從那個方位傳來的，但與其浪費時間去分辨，不如先動手找找看。

誰想彷彿緣分一樣，才扒開第一出草叢，就見著了一個不太顯眼的包布，而聲音，明顯就是從這個布包里發出來的。

「我的天啊。」男人三步做兩步走到布包周圍，把已經被雨淋的透濕的孩子抱在懷裡。

「怎麼了當家的？」女人聽到了男人的驚呼忙問道。

男人從草叢裡走出來，急忙把懷裡的孩子遞給女人：「是個孩子，孩子他娘，趕緊給這孩子換上簡哥兒乾淨裹布。」

「我的天啊，這什麼狠心的爹媽，這種天氣把孩子扔荒郊野外，是誠心要孩子死啊，沒心肝的東西。」女人也被這淋得透濕的襁褓驚到了，嘴上雖然說個不停，但接過孩子後手上動作更快。

比起男人，她這個剛做母親的人更母性泛濫，三下兩下就把孩子身上濕噠噠的裹布脫下，換上驢車裡自己孩子的乾淨裹布。

男人站在驢車下面，先對著周圍喊了幾聲有沒有人，又穿著蓑衣在草叢裡找了幾圈，但找來找去，也沒見著有任何可以的人還有東西，只得折身回了驢車旁。

而這時女人也從驢車裡探出頭，手上握著一塊玉鎖對男人說道：「當家的，是個女娃娃，身上有塊這玩意，我看著上面有兩字，我不識字，當家的你看上面刻的啥？」

在大雨的水霧裡，男人接過玉鎖看的不太真切，他有幸念過兩年學堂，也識得兩字，自言自語開口道：「應該是這孩子的名字吧，九...安？」

話一說完，天上一道驚雷下來，男人嚇了一抖，忙看了眼下得更大的雨，開口道：「孩子他娘，這孩子怕是人丟棄的，你也別下來幫著推車了，在車上把兩個孩子弄好。」

說完，男人抖了下蓑衣，最後把周圍看了好幾圈，確定沒見到任何人，才嘆了口氣拉起驢車加快速度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