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草屋
草屋裡面要比池九安想象得大的多,裡面有個石頭簡陋堆起來的火堆,上面吊著一口缺了口的銹鐵鍋,最裡面有一個稻草鋪起來的床。
沒有被子和墊子,因為連著沒停的大雨,已經潮濕到發霉,散發著一股子不太好聞的味道。
池簡安挑了一處相較於比較乾燥的位置把池九安放下,又從懷裡摸出兩塊燃石,取了點沒被打濕的稻草,一邊點火一邊說道:「這鍋銹成這樣,也沒生火的痕迹,應該是很久沒人來了,咱們可以先暫時在這落腳。」
火升起來,外面天色也變暗了,池九安坐在火堆邊上,橘色的火光倒映在她臉上,感受到火焰的溫度,池九安呼了口氣,身子終於短暫的暖和起了。
傅氏走到池九安身邊道:「小九,你外衣都濕透了,脫下來給我烤乾。」
傅氏不說還好,一說池九安就感覺到濕衣服傳來的陣陣涼意,雖然現在不是寒冬,但奈何這副身子弱,體寒的很。
池九安有著現代人的思維,也沒顧忌什麼男女大防的概念,解開衣帶便將寬鬆的外衣脫下遞給了傅氏。
到了如今這環境,也沒人在意這些虛的,傅氏取了池九安和池幼安兩人的衣服,轉身出了門。
屋外面有口破缸,裡頭有乾淨的雨水,傅氏要把兩人衣服上的泥水洗掉再給他們烤乾。
屋子裡池簡安背對著池九安,摸了摸懷裡,變戲法一樣從寬鬆的衣裳里抖出好些圓滾滾的東西。
池九安側過身去看,才驚訝的發現居然是好幾個土豆。
「大哥你那兒找著的土豆?」
「土豆?」池簡安側了下腦袋,但沒回頭去看池九安,把幾個土豆扔進了火堆才笑著說道:「你說這番瓜嗎?」
忘了這個時代土豆是叫番瓜,池九安眼神閃爍一下,跟著點頭:「對,是你們上山找到的嗎?」
池簡安搖頭:「番瓜都是人種的,山上那兒能找到?」
「嗯?那你們是去人家田裡偷的嗎?」池幼安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早上池簡安他們走後就沒吃過東西,肚子早餓的不行,見到土豆早兩眼放光,湊到了火堆邊上。
池簡安沒有說話,坐在角落的池鳳悶聲開口:「周圍的人家都空了,地里全被水淹了個乾淨,連菜根都被人刨走了,哪兒還能撿這麼好的東西。」
池幼安抓了抓腦袋,覺得也是。
池九安倒是一笑,沒否認去人家地里,看來池簡安等人去覓食還真打算過去人家地里偷菜。
火堆里的柴有點潮濕,燃起的火焰時大時小,池簡安笑著拍開池幼安拿樹枝戳火堆的手,正要解釋土豆的來源,傅氏卻拎著濕衣服進來,先開口了:「我就知道池老二那群人不是什麼好貨色,老娘早防著他們這一手呢。」
池簡安聳肩,站起身取了屋子裡兩根長木頭,搭成架子讓傅氏把衣服晾在火邊,然後接著傅氏的話說道:「爹沒回來之後,娘就讓我把銀子銀票貼身帶著,每次我們被支出去,都悄悄帶著吃的呢。」
池九安啞然失笑,不得不說,傅氏和池簡安母子兩個是真的有先見之明。
雖然驢車和別的東西被搶走,但好在留下了點保底的東西,想來剛才在大道的草棚里,也是出於這一點,池簡安才特地掩蓋目的說去追池老二,其實是怕暴露身上的底牌,免得讓那些餓昏了的難民把注意打在他們身上。
天災之際,生死都在一瞬間,這樣艱難的時候,人可沒道德可言,為了活下去什麼都做的出來。
幾人閑扯了一會,傅氏中間給池九安餵了兩口熱水,土豆也逐漸烤熟。
池簡安給大家把食物分了,池九安捂著還有些燙手的土豆,一邊小口嚼著,一面也為他們的未來有些傷神,趁著進食之餘,想了想輕聲問道:「娘,咱們還有吃的嗎,之後我們要怎麼辦啊?」
這些話池九安自有考量,池簡安的衣服再寬鬆也藏不了更多食物,現在他們嘴裡吃的番瓜只怕已經是最後的食物了。
經過池九安這麼一問,池幼安是個孩子吃的香甜,沒想太多,但池簡安和傅氏卻雙雙皺起了眉頭,臉上也帶上了一絲愁容。
傅氏性子潑辣,但並不擅長應對這樣糟糕的以後,反倒是池簡安雖只是個少年,可完全繼承了池望的眼光長遠。
他摸了下下巴,這個動作和池望思考的時候如出一轍,他道:「沒了驢車,小九你這身體短時間是沒辦法長途跋涉了,去禛川府也不適一兩天的事情,我仔細想了一下,不如乾脆這幾天咱們先在這草屋休養,身體好了才是本錢。」
池九安點頭,池簡安說的和她想的一樣,她這身體狀況她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毛病,但現在這具身體的虛弱她卻最清楚,強行逞強上路,對池簡安他們也是拖累。
「至於食物.......」池簡安猶豫了一下,繼續開口道:「這草屋就在山間,俗話說,靠山吃山,我和娘每日多費些力氣,總能找到些野菜充饑,說不準運氣好,還能攢下些去禛川府的食物。」
此處是山間不錯,但是荒年之間,饑寒交迫的人那麼多,池簡安和傅氏會摘野菜充饑,人家也能想到。
就單說池九安被池簡安背著的那一路,池九安入眼的地方,別說地皮,草根都被摘走了,池簡安后說的這些,池九安明白多是在安慰自己。
不過池九安也沒不解風情的戳穿他,因為池簡安現在說的,池九安自己想了想,覺得也是目前為止的唯一辦法了。
其中不乏還有一點,就是池九安心裡還有別的底牌和打算。
吃飽以後,天色很快就變得一片黑,屋子裡只有火堆的光亮,火堆邊上,池簡安忙碌半天把稻草烤乾,鋪在地上,大家擠在一塊,都心力交瘁的沉沉睡去。
只有池九安沒有睡著,等確定所有人都睡著后,她緩緩坐起身子。
按池幼安的說法,她在靈魂附著在這具身體前,這具身體已經昏睡了太久太久,她現在壓根沒有絲毫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