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死亡名單
這絕不說明杜興的軟弱,反倒說明他把當前形勢看的很清楚,我們現在這實力,丁點成功的可能都沒有。沒多久那綠鷹再次起飛,不過它沒沖向夜空,反倒向我們直線趕過來。我看著這綠油油的玩意不住在眼前擴大,說實話,我真想給它一槍把它打下來。但我理智上又強壓下這個念頭。這綠鷹可是槍煞的寶貝疙瘩,我要把它弄死了,我的下場會更慘,弄不好不得被槍煞大卸八塊啊?這綠鷹並沒攻擊性,在飛過我們上空時,它還一松爪子丟下一包東西來。這東西不重,正巧砸在我肩膀上,一點都不疼。這包里一定有什麼線索,劉千手急忙把它搶過去打開看看。我也順帶看一眼。包里放著兩個布娃娃,都一指節那麼長,每個娃娃的頭上被刺著一個大頭針,胸口更被刺兩針。我明白這兩個布娃娃代表的這就是瘦爺們和那司機,換句話說,槍煞成功的完成了他的任務,擊殺兩人。那綠鷹又一轉頭,返身向小樹林里衝去,不過它不再停留,直奔著遠方,消失在我們視線範圍內。我有個猜測,綠鷹走了,那槍煞也撤退了,他說過把我放在最後一批被殺的名單里,現在一看,他這承諾兌現了,至少這次放了我一命。
劉千手和杜興也都鬆了一口氣,劉千手還一屁股坐在地上,鬱悶的捏腦門。杜興緩了一會神,又小心翼翼地走出掩體,他真膽大,舉著突擊步槍,獨自往小樹林里奔去,還撿了幾個彈殼回來。他把彈殼攤在手中給我看,我對槍械了解不深,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杜興跟我解釋,說這彈殼是5.8mm的,他分析,槍煞帶的該是最新款的05式微聲衝鋒槍,這槍不僅能佩帶瞄準鏡,還能安裝紅外線夜視儀。他這解釋無疑讓我心裡負擔更大。我們這樣熬了一個多鐘頭,支援終於來了,這次趕來的人員很雜,有特警也有刑警。他們也都全部武裝著,尤其特警,把防彈盾都裝備上了,但他們武裝再好也沒用了,槍煞已經走了。本來還有一些後續事要處理,檢查現場、裝運屍體這類的,我們仨都對這個不感興趣了,先找了一個警車趕回警局。在進了警局的一剎那,我突然出現一些不良反應,這是突然放鬆時身子產生的負面影響。我覺得我的腿肚子都在抖著,人還有些恍恍惚惚的。劉千手帶著我倆上樓,又都在辦公室里坐著歇息。我腦子都快拒絕思考了,愣愣的發獃,還合計一會兒啥也別想了,好好睡一覺再說。
但劉千手又說一句話,那我心弄的又揪揪起來。他強調,既然槍煞已經對瘦爺們下了殺手了,他下一個目標肯定是那賭徒,就是跟我們告密的那爺們,雖然他當時告訴我們的是假口令,但不管怎麼說,他也是個叛徒。我急了,我是對那賭徒沒啥好印象,可他畢竟是個大活人,我真不忍心看他被殺。我一咬牙心說自己別睡了,保護那賭徒的安全才重要。我就跟劉千手說,「頭兒啊,你知道那賭徒的家在哪么?」劉千手點頭說知道,我們這就要起身,向他家趕去,而且劉千手還特意要了一隊特警跟著我們。我們想儘力攔著,從槍煞這頭嗜血狂獅的口中,奪回一條人命來。我本以為那賭徒家在紅羅村呢,要想找到他,我們今晚不得再次往紅羅村跑一趟啊?但實際上我錯了,這賭徒住在市郊,沒想到他挺有癮頭,平時為了賭錢,竟專門去的紅羅村的賭場。我們兩撥人開了兩輛車,我們仨開警車在前,那一隊特警坐了一輛防暴車在後。這一隊特警一共六個人,全拿著微型衝鋒槍,帶著防彈盾,有他們作為後盾,我心裡好過一些。而且這次我們仨也好好裝備了一下,全穿著避彈衣,帶著特製的鋼盔。
我是真累了,這一番折騰的,讓我身子有種要散架的味道,再加上坐在警車裡一顛簸,我有點困了。我沒特意板著自己,既然困了那就睡唄,只要能保證一會趕到賭徒家時,我有體力就是了。這次杜興當司機,我跟他倆打了招呼,就躲在後座閉上眼睛。我還真睡著了,做了個既古怪又恐怖的夢,我夢到槍煞站在我面前,舉著槍對我獰笑。我想轉身逃,但身子怎麼也動彈不了,槍煞還指著我胸口說,「孩子,我打你這裡,你聽響啊。」隨後就是砰的一聲,我胸口也一陣劇痛……我算被這夢給嚇醒了,而且我胸口真的有了反應。我上衣有個暗兜,我把手機放在那裡了,這時候手機在震動,提示有簡訊。我嚇醒的時候還慘叫一嗓子。我們現在心裡多少都有些壓抑,我這突然嗷的一聲,也讓杜興敏感的踩了一下剎車。杜興和劉千手全扭頭看著我,我能怎麼辦?尤其這一嗓子也絕不是我本意,我硬著頭皮解釋一句,還把手機掏出來看。也怪今晚我大意了,我記得手機明明沒靜音,估計是不小心擠到哪個鍵子了,讓它變成振動了,不然它要來一聲鈴聲,我也不會辦這丟人事。我打開看,裡面有簡訊,又是槍煞的。
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而且我都產生一種反射弧了,一看他的簡訊,我心裡就亂蹦。
這簡訊提示一句話,「凌晨五點,一人。」我心說這哥們是不是鐵人啊?這一夜他竟然這麼瘋狂的連軸轉,還在這麼短時間內要殺這麼多人。我看了看時間,現在就快到五點了,我整個心往下一沉,如果真按簡訊提示來的,他的目標肯定是賭徒,我們也趕不上救那賭徒了,尤其外面還下起了小雨,讓路更不好走了。劉千手看我盯著手機神色不對,他從副駕駛上一伸胳膊,把我手機強行搶過去,拿著看了看。他看完的第一反應是有些頹然的嘆了口氣,還跟杜興念叨一句。我覺得杜興在身手上是跟槍煞差一塊,但他鬥志很高,也不怕槍煞,一聽這簡訊內容,他氣的哼哼幾聲,還使勁拍了幾下方向盤,連喊幾句他娘的。我理解杜興和劉千手這種心情,本來現在不適合說話,應該讓大家都靜一靜,但問題是,我得知道我們接下來怎麼辦的好?我多問一嘴,劉千手想了想,跟我說,「不管發生啥了,咱們還得先去看看再說。」我們趕到賭徒家時,都快六點了,沒多久天就會亮了,他家也在一個村裡,而且地方有些偏。我們直接開車進去的,奔到他家院前。
我發現這賭徒挺有底子,家裡房子挺大的,是個二層小別墅。不過對我們來說,這種房子反倒不如一般的瓦房,畢竟搜查起來有難度。我們下車后,劉千手分配了任務,他先抽出四個特警,把賭徒家圍起來,互相照應著,監視著這院里的一舉一動。其他人全進別墅,看能不能找到那賭徒,或者找到他的屍體。我發現我在我們這群人里,武器最落後的,就我還拿著一個64式手槍,其他人包括劉千手也都拿著突擊步槍。其實我也想弄把突擊步槍帶著,而且我想帶還真有,這次任務特殊,槍庫真給發,可問題是我壓根就沒用過大槍,我覺得我帶突擊步槍反倒是累贅,不如手槍使的順手。反正我是這麼跟自己說的,既然自己是帶手槍的主兒,這次搜查我就別積極了,落後一點吧,不然遇到意外,我真拿手槍往上沖么?我們都沒想到這別墅里沒電,不知道是意外停電還是被人動了什麼手腳,反正黑乎乎的。但我們有手電筒,倒沒太為這事糾結。我們一共五個人,這屋子分上下層,我本想在下層晃悠晃悠得了,但杜興對上層感興趣,而且不知道為啥,他非得拽著我上去,讓我陪他。我心說我陪你吃飯喝酒啥的都行,這事你也讓我陪?可我擰不過他,真被他拽了上去。
上層一共有兩個屋子,杜興先舉著突擊步槍,對著一個屋子走去,我本想在後面跟著他,但他扭頭看我一眼,我明白他那意思,讓我去另外一個屋子檢查一番。我被另個屋子裡的昏暗一弄,手心出汗了。說實話,我怕歸怕,但不想被他看扁了,最後我一咬牙,獨自向另個屋子靠去。我沒急著進去,因為我來了一股直覺,我覺得我要攤上事。我先對著屋子輕輕喊了一句,「有人么?」但沒人回答我,我又一摸兜,拿出一個鋼鏰,先把它撇了進去。鋼鏰在裡面叮噹響了幾聲,我看沒啥意外,又壯著膽子往裡走。我發現這屋子裡有一張大床,上面被褥很凌亂,就好像說有一個人正睡覺呢,卻被別人硬生生拽起來才弄出來的這現象。靠在床邊上還有一個大衣櫃,衣櫃門全關著,看不清裡面情況。我合計難道槍煞把賭徒弄死了藏在這裡?我舉著槍一點點往那靠,其實我跟衣櫃間沒多遠的距離,但走的那叫一個艱難,而且離得越近,我心裡壓力越大。或許我太專註這個衣櫃了,突然間有滴水滴在我腦門上時,我都被弄得一激靈。我當時沒想那麼多,以為這別墅漏雨呢。我就胡亂的抹了一下,想把那滴水擦去。但這麼一抹,憑手感我覺得不對勁,這水很稠,甚至還黏糊糊的。我心裡一緊,立刻把手放在電筒前照了照。
我看到的是我手上出現一道血印子,換句話說,這是純粹的血啊。我被驚到了,還立刻往後退了一步,用槍往上指著。這裡本來是個天窗,但不知道什麼原因,又用木板封死了,這木板中間還有些凸,那裡凝聚著一小團血。很明顯這血是溢出來的。我有個猜測,這木板後面是死屍,極有可能是那賭徒的。既然有了發現,我也不會抹不開面子,對著外面使勁喊,讓大家都過來。他們趕過來的很迅速,我們聚在一起后,除了杜興,其他人都用槍指著那塊木板。杜興站在木板下方,用突擊步槍的槍托對著木板砰砰砸上了。這木板也不結實,沒幾下就塌下來,而且隨著它的掉落,還有一隻死貓掉了下來。這貓也太慘了,本來長得肉呼呼的,卻被人用刀給剮了,身上全是刀口。我冷不丁看到這一幕,心裡有點噁心,不過心也輕快了不少。其他人跟我差不多,都鬆了一口氣。不過我們都被槍煞騙了,他絕對故意的。這木板上方還有一個隔板,他一定在木板和隔板上做了手腳,在木板掉落時,那隔板也漸漸鬆脫,但有個緩衝期,拖上幾秒后才掉落下來。
我們本來都放鬆了,突然間那隔板轟的一下落下來,而且還有一具屍體完完全全暴露在我們面前。這屍體有點傀儡的味道,他腋下和大腿根全被綁了繩子,算是被吊了起來,就停在我們面前直晃悠。這還不算什麼,他赤裸著身子,臉上還有胸口的表皮都被人扒了。這什麼概念,他那眼珠子完全暴露在我們面前,尤其嘴巴和牙也露了出來,胸骨也時隱時現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他落下來后正低頭對著我,那嘴巴還貌似微微動了動。他一定是剛死,身上還存在一些條件反射。我是真撐不住了,血壓忽的一下升了上去,還不自覺的退了兩步。也就該著我心腦血管好,不然剛才血壓的飆升,很容易讓我意外死亡的。其他人沒我這經歷,沒近距離跟死屍面對面的直視,但他們也嚇得不輕,我們這一群人稍微有點騷動。
這也就全是特警,要是逮到一個新來的警察遇到這意外,弄不好又得亂開槍了。劉千手大聲吼著,讓我們靜下來,他倒是膽子大,湊到死屍面前看了看。我知道他是想辨認一下,這死屍是不是賭徒,可這死屍臉都沒了,他還怎麼辨認呢?
這次虧了杜興,他以前審問過這賭徒,尤其還在他身上用過「菜單」,他指著死屍背上的一塊褐色胎記跟我們說,「沒錯了,就是他!」按說我聽到杜興這話時,心裡該悲傷一下才對,畢竟又死了一個人,但我沒這感覺了,取而代之的,一股無奈感兼恐怖感充斥在我心頭。
我們在賭徒家忙活了很久,尤其又在那個天窗里找了找,發現了一個小布娃娃,但這布娃娃身上沒有插針,只是被小刀割的渾身都是口子。槍煞的意思很明顯了,這次他殺人用的是刀,所以布娃娃這慘狀也算是跟屍體對路了。我們在上午十點鐘左右才收工回警局,這時候雨下的很大了,讓我們心裡那種憋屈感更加的濃重。這一路上我全靠吸煙撐著,心裡有種很強的疲憊感,但我不想睡,等進了警局,我們二探組更沒停歇,全去了法醫實驗室。這次三具屍體全擺在解刨台上,瘦爺們和那司機的屍體就算了,沒什麼可檢查的地方,而賭徒的屍體,裡面學問很大,他雖然被扒皮了,但個別地方像背部以及大腿上,有留下刀傷了,只要我們檢查傷口及走勢,就能知道槍煞用的是什麼刀?本來該小鶯當班,但很奇怪,她請了病假,說頭疼,而且聽說最近她也經常請病假。
這次負責驗屍的是另外一個男法醫,雖然他水平趕不上小鶯,但也算經驗老道了。他看著傷口很肯定的告訴我們,「死者身上多處被砍傷,從頭到腳都有,尤其背部這一刀,傷口又長又細,在切口處還產生了斜面似的邊緣,這看似是斧子造成的,其實只有彎刀才能做到。」
一提彎刀,我一下想起了廓爾喀彎刀,第四人就用過它,沒想到槍煞也擅長用這類冷門兵器。
我獨自琢磨上了,還突然有個很大膽的猜測,第四人跟槍煞的關係很近,甚至都該到了兄弟相稱的地步,他那晚說看在朋友面上緩幾天殺我,這朋友指的就該是第四人。而且這結論要成立的話,那很多疑點就解釋通了。那南方客的屍體弄不好是第四人搞的鬼,他知道我們要接手槍煞案后,不想讓我們抓槍煞,所以就故意破壞現場,把南方客屍體弄得玄玄乎乎的,如果當時劉千手點頭同意了,這案子很可以想個別的辦法給結了,哪怕說南方客是被狼弄死的,也不算太牽強啊。但問題是,這次劉千手很堅持他的原則,還跟第四人翻臉了,所以又有了那一晚第四人找劉千手晦氣的那一幕,而當時我在場,第四人看在我的面上,饒了劉千手一命。
不過他很有主見也很執著,在煞哥他們被抓后,他一定知道這是假槍煞,但真槍煞跟煞哥也是兄弟,如果煞哥出事了,真槍煞肯定會暴怒,會實施狂暴的殺人計劃。他也算為了穩住真槍煞吧,特意去找周建淮,還把我和杜興引出去,又用他的手段把周建淮弄瘋了,這也算是把滅了另一個證據,間接保煞哥一條活路。可這裡面水太深了,劉千手最後是妥協了,但看守所里卻以暴動為理由,將這三人擊斃。我隱隱覺得,整個事件遠不止我想的這麼簡單,甚至槍煞就是一個點,從他這件事上牽扯出來的面要更廣,範圍更大。而且我還有一個疑問,小鶯跟槍煞是什麼關係呢?她那天畫了廓爾喀彎刀,她跟第四人有接觸,那她會不會也跟槍煞有什麼聯繫呢。我以前一遇到這類讓我頭疼的問題,我就選擇迴避,畢竟太傷腦筋,但今天我急眼了,往死琢磨著,而且在這種高強度腦力下,我還一度愣神了。我都沒注意自己皺眉發獃這期間,劉千手他們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杜興最先看不過去,他用胳膊肘撞了我一下說,「李峰,大白天的你鬼上身了?」
我也被他這麼一弄,回過神來,不過我沒心思跟他開玩笑,只是隨口應了一句就把這事帶過了。但劉千手都看在眼裡,等我們出了法醫室時,他點了我一句,「玉君在部隊有這麼個外號叫槍煞,還有一個人算跟他平級,外號叫刀郎,用的就是一把廓爾喀彎刀,刀技出神入化的。」乍一聽刀郎我想起那個明星了,就是唱零二年家裡下場雪那個,但我懂,劉千手是在告訴我,那第四人就該是刀郎。細算一下,昨晚死的人不少,而且一夜之間槍煞就在警局出名了,上頭很重視這個案子,還專門撥了六個特警歸劉千手臨時指揮,另外我和杜興也跟一個素描專家溝通半天,把老年槍煞的素描畫弄了出來,還發給各個派出所和相關機關,全面通緝槍煞,甚至就連劉千手的線人也都派上用場了。其實面上看,我們有種大張旗鼓的架勢,但我打心裡卻真不好看我們這些準備,槍煞是什麼級別的人物,他走在大街能被認出來的話,那他這王牌特種兵怎麼混的?不過這麼一來,我們倒顯得清閑了,因為現在已經確定兇手了,不用繼續調查取證了,就差抓捕了,只是我們根本不知道去哪抓,只能在辦公室乾等。我們中午沒按時吃飯,等到下午兩點左右,我們哥仨才聚在一起,吃快餐對付一口。
正當我們進餐時,傳真機突然響了,這引起我們的注意,我以為上頭又有啥文件傳過來了呢。劉千手離傳真機最近,他順手把傳真接過來,不過當他看了一眼后,就愣了一下,還問我,「你手機沒簡訊么?」我一聽這話,反應過來,這傳真跟槍煞有關,我急忙拿出手機看看,信號很好,但並沒簡訊,我搖搖頭回應他。劉千手念叨一嘴奇了怪了,又把傳真件遞給我倆看。上面寫著,「今晚,一人。」這又是一個提示,槍煞今晚又要開殺戒了,我打心裡一想,現在惹到他的,除了瘦爺們、賭徒還有我們仨以外,也沒別人了,要是較真的說,還有那個周建淮,不過周建淮都瘋了,還差點被豬拱死這麼慘,難道連這種人他都不放過么?
我覺得自己的分析有道理,而且我們離周建淮還挺遠,現在趕過去也都緊緊巴巴的,我就沒胃口吃飯了,跟劉千手建議,我們即刻出發保護周建淮吧。劉千手搖搖頭,說他早就想到這個了,在這之前他也跟那邊警方聯繫過,那邊出了十個特警在這幾天保護周建淮。我們仨也不用特意趕過去,有那些特警在,槍煞未必這麼好得手。
我是沒好意思說,只有十個特警保護周建淮,人數有點少,槍煞想殺人還是很容易的,但話說回來,既然已經派了支援,我們仨過去的意義也不大了,尤其槍煞很聰明,誰知道這次是不是又耍了一個調虎離山的計策呢。想到這我又提了一個建議,我們查查傳真來源,看槍煞從哪發的?這個好弄,劉千手給技術中隊打了電話,沒到一刻鐘,那邊就反饋了,說這傳真來自於一個電話超市,還把那超市地址告訴給我們。我一看那地址,就知道這超市是在去往周建淮所在市的路上。這麼說,槍煞已近往那趕了。劉千手又聯繫那裡附近的派出所,去那超市問問情況。不過這麼做,應該沒啥效果。我們雖然沒去找周建淮,但心裡都壓著這事呢,尤其到了下班時間,我們仨都沒走,全在辦公室待著,也拿出一股勁準備這麼熬到半夜去,等周建淮那邊的消息。這種等待真的太難受了,我覺得時間過得好慢,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幹什麼好了,看雜誌看不進去,玩手機沒那興奮頭兒,尤其在我知道第四人和槍煞的關係后,我也不想找他了。
杜興比我想得開,他竟然還能趴在桌子上呼呼睡覺,還打起鼾來。這期間劉千手挺怪,時不時出去一趟,總回他辦公室去,但沒多久又走了回來。他面上給我感覺很輕鬆,甚至還雙手插兜拿出一副無聊的樣子,可他眼神出賣了他,他雙眼中明顯有種焦慮感。在晚上十點左右的時候,傳真機又響了,它剛嗡了一聲,我們仨就都湊了過去。都這時候了,我相信來的傳真一定是槍煞的。我心急,在傳真剛出內容時,我就盯著它看,想第一時間了解動態。但問題是,它的內容很怪,我看不懂,或者說這明顯是編的一個小故事。我以為這故事是個幌子呢,在故事結束后一定會出現什麼留言,但直到接收完,我也沒看出啥來。我愣了,心說槍煞玩什麼?難道他孤獨寂寞了?要跟我們扯故事?劉千手捧著這傳真反覆看了好幾遍,還突然啊了一聲,說懂了。我發現還是劉頭兒這腦袋好使,我又問他看出啥來了。他找個鉛筆,把這故事裡每句話開頭的第一個字全圈了起來。這傳真竟然是個藏頭密碼。把這些字組成一句話后,竟是個地址。這地址是烏州市的,是一個叫鐵西小區的地方。我還納悶呢,心說周建淮不是在精神病院么?怎麼跟鐵西小區掛上聯繫了?
也怪我平時不怎麼接觸那些特警,劉千手指著這小區名跟我們說,「咱們市的特警,有一部分人都住在這個小區,要我看,這次咱們又失策了,槍煞要殺的不是周建淮,而是一個特警。」我被這話一刺激,想到一個人,就是那晚在賭場推煞哥的那個特警,我相信自己絕沒猜測,他當時是很橫很威風,但這也註定他成為槍煞下手的一個目標了。我們二探組和那隊特警,開著兩輛車火速往鐵西小區趕。這次別說我們急了,那隊特警也有些壓不住了,他們的防暴車一直跟在我們後面,但貼的很近,甚至時不時的摁喇嘛催促一番。我明白,這次遇難的可是這幫人的兄弟,他們的急躁可以理解。這時候鐵西小區靜悄悄的,大家都睡了,這倒方便我們行動。我們沒敢鳴警笛,等到了指定樓下,我們分兩撥,一撥監視樓下,一撥沖了上去,當然衝上去的這撥人中,包括我們哥仨。其實我心裡明白著呢,那特警十有八九是活不了了,槍煞殺人,真沒失誤過。我們聚在他家門前,他家入戶門是一款高檔的防盜門,本來我還頭疼呢,心說我們也沒鑰匙,怎麼把這門打開呢?就憑門上厚厚的鐵皮,我估計拿衝擊鑽往上頂,沒半小時都搞不定。
我是多想了,這幫特警的關係真的很親密,或許他們之間都會把各自家的鑰匙互換了吧,以便應急時用,我們來這批人里,有個人走出來,摸著兜子,拿出一把鑰匙,竟把這門打開了。我離門口進,在門開的一剎那,我迎面迎來一股熱氣,這絕對是蒸汽,沒想到這特警家裡這麼熱,而且這汽里還帶著一股肉香味。這都幾點了?他家還在燉肉?我心裡突然有個很悲觀的想法,這爺們死的很慘,弄不好身上零件被槍煞卸下來,放到鍋里煮了。我們很警惕,門開時全都往後退一步,拿著槍指著裡面。我有點後悔,當看到裡面情景時,我心說我咋這麼積極呢,早知道就在樓底下晃悠晃悠,不上來了。首先進入我視線的,是一個大滾筒洗衣機,它被噹噹正正的擺在門前,還在高速運轉著,正甩干呢。可它裡面流出來的不是髒水,而是一股股帶著肉渣的血,這血好濃,還都肆無忌憚的流到地上,弄出好大一片的血灘。我捂著嘴盡量不讓自己吐,但就好像有股魔力吸引我一樣,我又忍不住盯著那攤血水看著。這血水裡面的肉渣絕不是正常肉,看它們零散的外形,我想到了羊下水。但這可能是羊下水么?我猜這一洗衣機里,全是那特警的內臟,槍煞竟能喪心病狂的做出這麼瘋狂的舉動?
不僅是我,劉千手他們也好過不到哪去,不過劉千手沉得住氣,招呼我們說,「小心些,都進去看看。」這攤血把門口都堵上了,我們要想進去,真就得踏著血走。當我踩在這血上時,心裡開始撲通撲通瘋狂的亂跳。我能感覺得到我腳下血中的肉渣,這可都是人的內臟啊。其實這時候也看出我們的素質了,進去后,那幾個特警立馬分工,把槍指向屋裡的各個方向。杜興還扭頭看著廚房,那裡有一個大鐵鍋,燉東西呢。杜興罵了句他娘的,看的出來他真不想過去看,不過他也上來一股倔勁兒,把突擊步槍往後一背,大步走過去。我沒陪他,目光卻隨著他一直到了那大鐵鍋前。杜興深吸幾口氣,關了火,猛地把大鐵鍋打開。他先看著鍋里一愣,又不適應的做出嘔吐狀,猛地把頭側過去。我看他這舉動,這下敢肯定了,鍋里燉的一定是人肉,但能把他噁心住了,那到底燉的是什麼?劉千手也想過去看一眼,但杜興擺手把他叫住了,還跟我們強調兩字,「人頭!」我本來心跳就快,這時候腦袋還嗡了一聲,也虧得我挨著牆,趕緊扶了一下,不然我真有點扛不住這打擊。
用洗衣機洗內臟,用鐵鍋煮人頭,這尼瑪貌似食人部落都沒這麼瘋狂吧?我們仨都稍微緩了緩,劉千手又皺眉說上了,咱們去各個屋子檢查一下,看能不能發現受害者身子的其他部件。我留意到,在場特警眼珠子都紅了,其實他們一定也被噁心住了,不過在他們心裡,報仇心思更大,也就是槍煞沒在眼前,不然他們的衝鋒槍早就全部開火了。受害特警家是兩室,全都關著門,我們就一間一間找起來,我也趁空想過,槍煞會不會把受害者的其他部件肢解了,擺在床上呢?甚至還擺出一個人形來?我猜對了一點點,當我們推開一扇門時,發現床上擺著的全是布娃娃的零件,尤其這布娃娃的肚子也被豁開了。另外在這屋裡被拉了一根鐵絲,跟晾衣繩似的吊了起來,這鐵絲上還掛滿了肉塊,大大小小一下都數不過來,有人手也有人腳。我們全被這場面震懾住了,我覺得恐怖片導演應該到這現場來看看,或許這情景能刺激他靈感大幅度增加。有特警再也忍不住哭了,他一帶頭,其他隊員眼眶也都紅了起來,這一群狼,怒氣徹底被激發。可他們就算暴怒了又有什麼用?劉千手拿定注意,又招呼我們下樓,把這屋子鎖好,後續事宜讓法醫來處理現場,我們這些人不適合在這裡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