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懇請
良久,玄真的一聲清咳打斷了紛擾的大堂。
環視了一下寂靜的四周,玄真的目光再次落在了玄澤身上,然後以一種不帶任何感情的冰冷口吻對玄澤道,「給守生衛刻錄神紋乃屬天經地義之事,老夫不會,也無權剝奪爾等此項權利!不過,為了守生衛之安全,體質測試亦是必不可少!三日之後,玄家后祠,老夫會親自為此次出征守生衛檢查體質,並為合格者刻錄神紋!老夫的回答,你可滿意?」
望著前方滿目威嚴的老者,玄澤微微的皺起了眉梢,心裡默默的嘆了口氣,「唉,祖父果然不好糊弄…最終還是沒能免去體質測試…」他方才如此聲色俱厲,正是想以一股一往無前的氣勢使玄真老祖主動忽略掉相對次要的體質測試,卻不想最終只是徒勞而已…
與玄澤頹然失望不同,聽了玄真的回答,四周的玄家長老們都是一臉的錯愕,他們實在想不到,玄真居然會承諾玄澤三日之後親自為玄家守生衛們檢查體質並刻畫神紋。
須知,以玄真如今的地位,整個大月國夠資格讓其親自出手刻畫神紋的,可是沒幾個的,這得是多大的榮耀?
同樣一臉驚愕的還有大堂之外的旁系守生衛們,只不過他們的驚愕只維持一會便化為了無數興奮的私語。
而見玄真做出了如此大的讓步,玄澤卻遲遲不做應答,只一味的低頭不語,玄清終於忍不住,語帶怒意的張開了口,「逆子,沒聽到大長老的話么?大長老都已經如此讓步了,你還想怎的?若再不知好歹,休怪為父無情!不要以為你是守生衛就可以肆意妄為,告訴你,只要你一天沒到任,就仍舊是我玄家的子弟,就依舊要受我玄家轄制!」
有讓步么?
瞥了瞥玄清,玄澤的眼角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嘲諷,在他看來,玄真的許諾只不過是在繼續執行既定規則,滿足守生衛們應有的權利而已,根本算不上什麼讓步。
但嘲諷歸嘲諷,玄澤還是對著玄真微微的行了一禮,「如此,三日之後就有勞大長老了!」語氣雖然客氣了一些,但卻是不帶一絲謝意。
見此情形,玄清以及眾玄家長老都是眉頭一橫,大怒不已,但正要開口教訓玄澤之時,卻被玄真揮手打斷了。
「好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三日之後,完成體質檢測和神紋刻畫,你們就直接出發前往熒惑森域。這三日,家族不會限制你們的自由,去領略那『最後的放縱吧』。」說完,玄真便拂袖起身,離開了大堂。
玄真走後,玄清等人也沒再多說什麼,只冷哼了一聲,同樣一拂袖離開了大堂。
離開大堂之後,玄澤便獨自回到了房間,並沒有和其他守生衛一樣,三五成群的出去遊玩。
他現在很忐忑,不知道自己能否通過三天之後的體質測試。
苦思許久未果之後,玄澤深深的嘆了口氣,然後眼中閃過一絲狠色,抿著唇走出了房間。
一路七轉八折之後,玄澤來到了一座古樸幽深的老院。
老院前方,兩名黑袍老者靜靜的矗立著,彷彿無盡激流中的兩墩抵住,深厚而紮實。
對於玄澤的靠近,兩位老者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依舊如雕像一般立在原地。
而玄澤,似乎也並沒有和兩位老者說話的意思,只是有些忌憚而又羨慕的望了望其中一位老者那黑袍下流光閃爍的右臂,然後便兀自走到了老宅門前。
站在老宅門前,玄澤深吸了口氣,整理了一下衣著,然後輕輕的敲響了斑駁的木門。
不多時,木門內傳來蒼老但卻威嚴的人聲,「進來吧。」
得到許可,玄澤抿了抿唇,經過短暫的遲疑之後推開了門。
屋內,玄真凌厲的目光瞬間掃射了過來,直射得玄澤頭皮發麻,肌膚生疼。
咬了咬牙,玄澤恭敬的行了一禮,「拜見祖父。」在玄家,根據傳統,一般情況下,談公事的時候,玄家子弟不能直呼親屬稱謂,只有在談私事的時候才可以。所以在大堂上,玄澤等人只能稱呼玄真為大長老。
玄澤這裡稱玄真為祖父,相當於是擺明了車馬,此次是以孫子的身份前來的。
「有什麼事嗎?」許久之後,玄真緩緩的收回了凌厲的目光,然後淡淡的道。
「孩兒想要修習玄脈術,希望祖父成全。」單膝跪地,玄澤低著頭道。
所謂的玄脈術,即玄家祖傳脈術。
聽了玄澤的請求,玄真的低垂的眼皮緩緩的抬了起來,良久,才緩緩的,面無表情的道,「你應該清楚,成為守生衛之後,你其實相當於是已經脫離了家族。而玄脈術乃是玄家的不傳絕密,不可能傳給外人。」
聽了這話,玄澤低垂著頭,抿了抿嘴,但隨即臉上便閃現了一絲堅定,然後道,「即便如此,那也是三日之後的事情,而此時此刻,孩兒卻還是玄家子弟,這一點想必祖父大人無法否認吧!」
聽了玄澤的「狡辯」,玄真那淡然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異樣,但隨即便恢復了平靜,然後語帶嘲諷的問道,「你對自己就這麼沒有信心?覺得自己無法通過體質測試?」按照規矩,玄家守生衛只要能通過體質測試並刻畫神紋,便可以擁有修習玄脈術的權利。所以,玄澤此時索要玄脈術,擺明了是沒與通過體質測試的信心。
無視玄真的諷刺,玄澤依舊低垂著頭顱,「孩兒只相信後天的努力,從不寄希望與那虛無縹緲的先天賜予!至少這麼多年來,老天爺賜予孩兒的一切,已經讓孩兒對之失去了信心!所以,孩兒懇請祖父,看在隔代血親的份上,賜予孩兒修習玄脈術的機會!」說完,頭顱再次低垂了一分。
長久以來的磨難早就教會了他,與其祈求上天開眼,給自己一副好的身體,倒不如自我努力,使自己變得強大。
體質測試變數太大,而且全由上天決定,根本不是他有信心就能通過的。毫不客氣的說,即便是家族中的天才玄天,在沒有修習玄脈術的情況下,也不見得就能順利通過那所謂的體質測試,就更不要說玄澤他們了。
連命運寵兒玄天都不敢說十拿九穩的事情,你想讓玄澤拿出一點信心來,這不是開玩笑么?若上天真的如此寵幸他玄澤,他又何至於落到如此地步?
眼中再次閃現了一絲異樣,玄真緩緩的點了點頭,「你的想法固然有些消極,但無可否認,確實有一定的道理,你也確實並不是一個受命運眷顧的人。」說道這裡,玄真頓了頓,「不過,無規矩不成方圓,你這個先例不可開,否則的話,到時候都來求我,豈不是一發不可收拾?你若真想休息玄脈術,要麼通過體質測試,要麼去長老會申請,我是不會因私廢公的。」
聽聞這話,玄澤猛的抬起了頭,卻望見玄真冷漠的雙眼。玄澤知道,再求下去也不會有結果了,於是緩緩站了起來,「既然如此,那孫兒告退了。」
玄澤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住處的,他只覺得心裡涼嗖嗖的,再不見一絲溫暖。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玄真是一個公正的人,這也是他會前來請求的原因之一,他實在想不到,玄真會這麼乾脆而且不留餘地的拒絕他。
說什麼不會因公廢私,當年的玄天又是怎麼一回事?那年玄天才八歲,光是年齡就不符合修習玄脈術的要求,您還不是做主賜下了玄脈術的修習心法?
冷冷的望向桌案上的茶几,玄澤緊緊的捏起了拳頭。
許久,才緩緩鬆了開來。
這也不是他第一次遇到不公平的待遇了,雖然還是難免有些不服氣,但他已經能夠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咚咚咚!
就在玄澤努力平息心中的不甘與憤懣時,一陣輕輕的敲門聲傳了進來。
「誰?」劍眉微蹙,玄澤冷冷的吐出了這樣一個字。他在玄家一直很低調,根本沒什麼朋友,他實在想不到此刻會有誰來找他。
「分家守生衛玄靈以及玄德前來拜謁,還請玄澤表哥開門一敘。」門外,一聲儒雅的人聲傳了進來。
聽到對方是守生衛,玄澤微蹙的眉頭緩緩舒展了開來。不過雖然如此,他卻並沒有開門,而是以一種冷漠的口吻道,「不好意思,我有些乏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聽了屋內傳來的淡漠人語,玄靈劍眉微蹙了起來,而一旁的玄德則是露出了一絲惱色。
「大哥,我看還是算了吧,這種不識好歹的人,根本不值得拉攏,咱們也根本沒有必要在這裡浪費時間。等到了熒惑森域寸步難行之時,他自然會來求咱們。」玄德並沒有刻意的隱藏自己的聲音,所以屋內的玄澤聽得一清二楚。
聽出了玄德語氣中的不憤,玄澤只冷冷一笑,沒有理會。
玄靈和玄德此次前來的目的他一清二楚,無外乎是拉幫結派,以求能在熒惑森域安身立命,甚至於佔有一席之地。
然而想法是好的,但玄澤卻知道,真正做起了卻必定是千難萬難的,而且一個不好,就會深陷囹圄,甚至於萬劫不復。
或許在以前,他們的這種行為可以或多或少的提升自己在熒惑森域的生存機率,但是現如今,卻反而會適得其反。因為現在的熒惑森域,已經不是古老傳說中的那個熒惑森域了,而現在的守生衛,也早已不符了原先的面貌。
以前,守生衛最大的敵人是斷層下的異獸以及屍鬼,而現在,他們的敵人卻變成了遊離邊域的異族以及衣食同室的兄弟……
然而,因為邊域異族並不十分強大,長久以來相對平靜的生活早已讓守生衛們忘記了恐怖斷層下那無數邪惡的存在,他們開始驕奢淫逸,爭權奪利。
現在的熒惑森域已經儼然成為了一個特殊的王國,唯一的不同是,它沒有一個王國所應有的法度。
唯一牽扯著所有的,只有一條——弱肉強食!
而經過這麼多年的演變,那裡早已集團林立,按照弱肉強食的傳統,現在依舊存在於熒惑森域的,也絕對是幾百年來守生衛中的最強者。
在這樣一個地方,你表現得越突出,便越會受人忌憚,越是忌憚便越會對你下手。
像玄靈這樣直接帶領一個集團進去,無疑是最受人所忌憚的存在,這樣的存在,除了被更強者吞併或是滅殺,不會再有其他結果。
玄澤只想在熒惑森域好好修鍊,安心度日,自然不會躺進如此渾水。他可不想一面與邊域異族作戰的同時,還要防備身後的同袍。
有些責備的瞪了玄德一眼,玄靈並沒有再做糾纏,而是微微一嘆,說了一句,「既然如此,那玄靈改日再來拜會。」說完便帶著玄德離開了。
打發走玄靈二人之後,玄澤便再次陷入了沉思。
熒惑森域除了異族突襲,同澤相殘之外還有什麼危險玄澤並不知道,但從每年帝國以及家族所公布出的死亡數字卻是不難看出其中的危險,所以在前往熒惑森域之前,他必須想辦法找到一些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