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祝由術（四）

花婆婆聽到外面的動靜后，皺了皺眉頭，說道：「十三，咱們先出去，看看是什麼人來了。」

兩人來到院里以後，趙十三跑過去就打開了大門，只見在大門外面，站著四個人，一男兩女三個大人，還有一位口眼歪斜，嘴流酣水（哈喇子）的少年。

這四個人當中，其中有一位中年婦女，是梅家寨嫁出去的人，叫梅秀娟，四十多歲。

「你們找誰？」這四個人，趙十三一個也不認識。

「小傢伙，你是誰家的孩子？我們找花婆婆。」梅秀娟說道。

花婆婆這個時候來到門口，看了一眼那個口眼歪斜的少年，說道：「你們請回吧，有病就去醫院治，我這裡可不會看病。」

梅秀娟一看花婆婆出來了，露出笑臉說道：「老姑奶，我是秀娟啊，你不認識我了？」

花婆婆認真看了一眼梅秀娟，說道：「哦，原來是茂松家的二丫頭，十幾年沒見到你了，你今天來我這裡幹什麼？」

「姑奶，我今天來找你，是想求你救救我家侄子，他中邪了。」

說話之間，梅秀娟介紹著身旁的人說道：「姑奶，這位是我小叔子，樓滿倉。這是他媳婦，田美蘭。這是他們的兒子，樓長慶，今年十四歲。

長慶這孩子，前幾天中了邪，不知道怎麼回事，嘴眼歪斜，口不能語，去醫院也治不好，我這才帶著他們來找姑奶，請姑奶大發慈悲，救救這個孩子。」

花婆婆聽著梅秀娟的訴說，面不改色道：「秀娟，你還是領著他們回去吧，有病就去大醫院治療，我可不會治病。

再說，現在是新社會，一切都講究科學，不許傳播迷信，我老婆子已經沒幾年好活了，可不想快死之前，再被人關牛棚。」

「這…？」

梅秀娟一看花婆婆不願意救人，只能厚著臉皮，繼續哀求道：「姑奶，你就行行好，看在咱們是一個村的份上，你就救救我這個侄子吧！」

正在這個時候，田美蘭來到花婆婆跟前，下跪哀求道：「花婆婆，您的大名，我早就聽說過，你是咱們這裡有名的神婆，求求你救救我家孩子，我給你磕頭了。」

「你給我磕頭也沒用，我那一套是封建迷信，你們還是帶著孩子去市裡大醫院，那裡能治療你家孩子的病。」

花婆婆看著給她磕頭的田美蘭，不為所動，回頭對趙十三說道：「十三，關門，回屋。」

趙十三聽到奶奶的吩咐后，沒有任何猶豫，關上大門，順手還給反鎖上了。

花婆婆回到屋裡以後，往椅子上一坐，說道：「十三，你有沒有覺得我剛才那樣做，是不是有點不近人情？」

「沒有，奶奶這樣做，肯定有奶奶的道理。」趙十三說道。

「唉！」花婆婆嘆了一口氣，說道：「十三，現在這個社會不同了，封建迷信，你應該懂吧？

我們祝由一脈，就被人當做是封建迷信，隨便亂救人，是要被關牛棚的。

想當年，我就被人抓到鎮上關過牛棚，要不是咱們全村人出面擔保求情，我恐怕就要凍死在牛棚之中了。」

花婆婆一想到當年的劫數，心裡就后怕不已。從那以後，她開始深居簡出，除了本村的人，她不再救治任何外村人。

反正她也不缺錢花，祖上留下來的財產，夠她一輩子吃喝不愁，沒必要為了救治外村人，把自己搭進去。

另一邊，樓滿倉夫婦一看花婆婆這麼不近人情，頓時就傻眼了。

田美蘭一把鼻涕一把淚，抓著梅秀娟的胳膊，哀求道：「嫂子，你一定要救救你侄子，我給你磕頭了。」

梅秀娟看著哭的傷心欲絕的田美蘭，在心裡就嘆了一口氣。「我說美蘭，來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們，花婆婆已經收山了，不再為人驅邪治病了，可是你們就是不信，現在你們也看到了，我也沒辦法。」

「嫂子，你一定有辦法，你跟花神婆是一個村的，你去求求她，她一定會答應救長慶的。」田美蘭說道。

「我說田美蘭，不是我不願意幫你，關鍵是我真的幫不上你們，你還是帶著長慶去市裡吧！在大醫院，或許能治好他的病。」梅秀娟說道。

田美蘭說道：「嫂子，我們家是什麼條件，你難道還不清楚嗎？

八張嘴，只有我和滿倉兩人掙工分，吃的都不夠，哪還有多餘的錢去大醫院給長慶看病？」

正在這個時候，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樓滿倉，突然給梅秀娟下跪，說道：「嫂子，我知道你心眼好，我求你了，你就看在我大哥的面子上，幫我們家一次吧。」

梅秀娟沒想到，平時死要面子的樓滿倉，居然會給她下跪，這讓她產生了惻隱之心。「滿倉，你這是幹什麼？你這不是折煞嫂子嗎？趕快起來。」

「我不起來，是我沒用，是我對不起孩子，我不配當父親。」樓滿倉捶打著自己，想要以此來博取嫂子的同情。

「滿倉，你別這樣，嫂子答應你就是，趕緊起來跟我走，我帶你們去找村長，只要你們能求動他，或許還有轉機。」梅秀娟說道。

接下來，梅秀娟領著樓滿倉一家三口，很快就來到了趙書禮家。

正在院子里開鑿石槽的趙書禮，一看家裡來了客人，隨手就放下了工具。

梅秀娟來到趙書禮跟前，客氣道：「小姑父，村長大爺在家嗎？」

趙書禮一看是梅秀娟，對她還有印象，雖然梅秀娟比他大七八歲，不過他的輩分要比梅秀娟大一輩。

「原來是秀娟啊，快請坐，快請坐，你大爺剛才出去了，我讓萬鵬去喊他。」

「萬鵬，去把你爺爺找回來，就說家裡來客人了。」趙書禮對兒子說道。

十幾分鐘過後，梅萬鵬跟著爺爺梅春城，有說有笑就回來了。

梅秀娟一看梅春城回來了，上前一陣客氣后，就把來意給說了出來。

梅春城聽完梅秀娟的來意后，看了一眼樓滿倉的兒子，為難道：「秀娟，你這不是給大爺出難題嘛，現在是什麼社會，你難道不清楚嗎？

封建迷信要不得，有病就要去醫院看，你花姑奶又不是醫生，你來找她幹什麼？你這不是想讓她再進牛棚被批判嗎？

你花姑奶歲數大了，經不起折騰了，再進一次牛棚，恐怕老命就沒了。

這個忙，恕我不能幫你們，你們還是走吧！」

「大爺，我知道這事讓你為難，你就看在我死去的公公面子上，你就幫我們這一次吧！」

梅秀娟的公公樓大力，年輕的時候，跟梅春城一起當過民兵，兩人算是有些交情。

「秀娟啊，正是看在你公公的面子上，我才沒有當面攆你們走。不是我不願意幫你們了，關鍵是形勢所逼，我身為村幹部，不能帶頭違反紀律。

如果我幫了你們，要是走路風聲，我這個村長就當到頭了，可能還要被批判，我可不想晚節不保。」梅春城說道。

梅秀娟說道：「大爺，這個你儘管放心，我們一定會守口如瓶的。」

田美蘭這個時候，來到梅春城跟前，下跪哀求道：「村長大爺，求求你行不好？救救我家孩子吧，我們家實在是沒有錢去大醫院看病。」

緊接著，樓滿倉也跪在了梅春城跟前，哀求道：「梅大爺，我爹死的早，我娘又體弱多病，我家裡還有四個孩子，我們是真的沒有錢去醫院看病，求求你行行好，幫幫我們吧！」

梅春城看著苦苦哀求的兩人，心一軟，說道：「罷了，罷了！念在你爹跟我有些交情的份上，我就幫你這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