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解釋
她看完了聲明,立即點開音頻,放大音量:
「你瘋了嗎?救….」開頭就是讓人驚詫的被中斷的喝令與求救,之後便是短暫的窸窣聲響。
隔壁李利星剛被化好妝,化妝師莘姐跟小齊都在,後知後覺聽出這是時怛的聲音,都朝懷音手機看過來。
錄音再起:
「咱們談樁生意。」這是男人的聲音,但大家一時都沒辨認出是誰。
「從第一次咱們的見面,就註定了我跟你一定會有一次交合。」
「但我實在不想用這種蠻橫的方式。」
眾人一驚,李利星眉心微皺,懷音猛地抬起頭來,幡然大悟:「這是那個那個上咱們節目的,馮正禮的聲音!」
大家都沒回應,繼續聽下面的:
「你是精蟲上腦了嗎?這到處都是監控,隨時也會有人來。」
「我並不以為事後你會揭發我,畢竟咱們都算公眾人物。但我比你好一點的是,我粉絲比你多,論控評你也不如我。」
「就算你一時腦子堵住把這事捅了出去,我大可以說是你引誘的我,像你說的,這到處都是監控,你跟我走的時候可是清醒自願的。」
「我想你成功過很多次,所以導致以為女性真能任你玩弄於股掌。」
「但你大可試試,你再進一步,等我下了這輛車,是像你說的妥協忍耐,還是玉石俱焚!」
「你以為他能看清你?這車從外面看進來,可是模糊得很。」
四人聽完,除了李利星神色諱莫看不出情緒外,其餘三人皆都你看我我看你,驚得半天說不出話。
好一會兒,懷音才記得反應:「不知道組長他們看到沒。」
小齊:「趕緊轉發到群里。」
李利星開口,聲音聽不出是著急還是幸災樂禍,但總歸不是關心:「看看輿論是什麼風向。」
將鏈接發到群里后,懷音又返回去打開底下的評論。
時怛這件事熱度還未褪去,所以非圈內人的律師賬號此刻都已經有六千多條留言。
「這是要洗白了吧?」
「瓜太大,我一人吃不下。」
「什麼狗屁錄音,分明剪輯過的,是眼看著沒有翻盤的機會,要拉著馮大給你當替死鬼!」
「正在收集證據?就是沒有證據了?沒有證據你說出來幹什麼?『殺人』就是『殺人』,警察沒讓你負法律責任你就該跪地磕頭道謝了。」
「樓上那些腦殘,被人當槍使還舔臉抱大腿。」
「如果是真,這男的好恐怖啊,看著道貌岸然的。」
「他那份聲明我當時還覺得真情實意,真是眼瞎了。」
「不發表任何站隊意見,看最後有什麼證據出現。」
懷音:「好的壞的中立的,各種評論交雜其中。」
莘姐:「是好事,以前通篇幾乎都是時怛的負面抨擊,現在風多多少少變道兒吹了。」
小齊:「咱們也上去,留幾條對時怛有利的評論?」
除了李利星,大家相視一眼,各自默契地拿起手機。
解宋回了趟家,洗漱過後才驅車前往《山河賓館》。
門被扣響時,房間里的時怛心臟不受控地抖了一下,直到他喚她的聲音在下一刻響起。
鬆了口氣,她忙過去開門,側身讓他進來。
「怎麼來了?」
「飯吃了嗎?」他隨手把帶來的糖水放下。
「吃了。你做私房菜的那位朋友,是男性女性?」
「男的,怎麼了?」
「那他家今天的例湯是烏雞白鳳丸燉鴿子?還是你讓人另外做的?」
「我請他單獨做的,看你臉色不太好,補補氣血。」
「我覺得你比較適合喝。」她看著他,伸手摸摸他的臉:「洪梧那邊的工作很難解決嗎?我看你的臉色比我還差。」
「有點棘手,不過這不是都解決了嗎?」說著,轉身去打開糖水:「買了榴槤黑米,溫的,趁熱吃。」
「我6點鐘吃的飯,現在才9點。」
「吃不完我吃。」
她吃了小半,一整塊榴槤也只吃了兩口,剩下的都留給他了。
他三兩下解決掉,正好母親來電,時怛瞧見備註,在對方接起前說了聲『去洗澡』,拿上衣物便進了洗手間。
「媽。」
「阿宋,什麼時候回來啊?你小嬸過兩天就生日了,可別忘了。」
「回了,到時候我會過去的。」
「回了?什麼時候?」
「昨天,挺晚的就沒告訴你們。」
「那怎麼不回家裡吃飯?」
「還有些事,抽不開身。」
「那你是回《宏達》了嗎?」
「嗯。」如果換做往日,他還能說說笑逗下母親,但眼下沒那個心情。
「那你…..」對話那頭的解母試探著問:「昨晚是跟小時在一起?」
解宋有些意外,下意識往洗手間看了一眼:「媽,你來過了?」
「就前幾天,我跟你爸想著過去看看,怕你人這麼久不在家。」
「我本打算過段時間帶她回去正式拜訪的。」話音落,他又問:「沒嚇著她吧?」
「你這孩子,怎麼不擔心嚇著我跟你爸?」
「阿宋,不是媽媽有意阻擾你,只是這個女孩……你自己想談就談著,至於見家長,先擱置吧。」
眉頭鎖起,他問道:「你跟爸,不喜歡她?」
「我們不願意干涉你太多,你會喜歡她,總有她的優點,只是可能我跟你爸欣賞不來,你也不要勉強。」
默然片刻,他看向洗手間:「我這幾天有些忙,也沒有時間回去吃飯,等小嬸生日那天我會到的,我不勉強你跟爸,但還是希望我們能談一談,起碼我得了解您二老為什麼不喜歡。」
「好。」解母也非不通理的人。
他掛了線,眼睫微垂,斂去眼神里的情緒,沉默在寂靜的空間里發酵。
時怛站在淋浴頭下,仰頭任溫熱水花打在臉龐,閉眼屏息……
翌日一早,解宋照例出門,只不過早上他去的醫院,原想簡單上個葯便走,但醫生並未如他的意。
「你這個傷口不淺,你主治醫生沒告訴過你要好好靜養嗎?」
作為病患的人沒說話,撩起衣擺坐在病床上任醫生處理。
「這都要化膿了,再不注意,仔細點感染。」
「待會我給你開點抗菌素,切忌煙酒,也不要碰水。」
「好,謝謝。」
「你最好明天也來一趟,這葯一天一換。」
「您開給我吧,我自己換。」
「你會嗎?」
「會的。」
他神色有虞,拿著葯離開醫院,一邊撥通遲律師的電話。
「有目擊者聯繫嗎?」
「暫時沒。」
「那網上情況如何?」
「算好,但是網民最接受不了的是學生溺亡一事,想要徹底擺脫罵名,是一定要有充足的證據證明時小姐當時那麼做的原因非網上傳的那樣,而且,最好有公安局的結案證明文件。」
他嗯了聲:「我去公安局一趟。」
上了車,將手上藥品放到後座,他聯繫了昨天那位年輕店主,但對方很遺憾地表示,那位睡衣顧客並未有任何回復。
去公安局的路上,又聯繫上一家保潔公司,請人到時怛的門口清理乾淨外面的油漆。
其後兩天,時怛同樣是住在《山河賓館》,私房菜的消費屬實有些小貴,所以只吃了三頓,其餘的基本是外賣或者解宋給她買過來。
他回鄔安之後,她在賓館住了多少晚,不論多晚,他總會過來陪著她一塊睡個素覺——但也有不那麼素的。
時怛還是疼,她包容不了他的強大,往往才容納一半就已經痛得汗流浹背,半帶著哭腔求他不要動,這時候,解宋時常是進不得,退不出,只能憑著一身頑強的自制力不敢動彈!
小姨生日這晚,他在飯前趕了過去,家人早已到齊,一見他來,不免又是一頓打趣『為難』。
因家裡人多,怕在家做飯受累,故而吃飯的地點選在了一家中式酒樓,一個大包廂,兩張桌子,坐了個滿滿當當。
席上推杯換盞,小輩敬壽星公,壽星公敬父母兄嫂,順便收了一圈紅包,氣氛好不熱鬧。
除了幾個小孩,大人只有解宋沒喝酒,要負責把爺爺奶奶跟小朋友逐一送回家,再回來的時候,叫了兩輛車,分別把其他沒走的長輩們送上去。
包廂里就剩下他們一家三口,在一張桌子比鄰而坐,氛圍較之先前的歡騰喧鬧,此刻要顯得沉靜認真許多。
由解母先開了口:「我跟你爸上去的時候,沒想過會碰見她。」
解宋:「當天,她就從家裡搬出去了。」
「你們談過什麼了嗎?」
解父解母沒想直接把人趕走,因為曉得那姑娘近期的情況,所以現在知道這個消息,還有些愧疚。
但愧疚只是基於仁善。
「阿宋,關於網上說的那些,你知道了嗎?」
「所以你們是因為那些事情而不喜歡她?」
解父:「你知道我跟你媽並非食古不化的老頑固,只要對方品性端正,家境如何學歷如何都不是阻礙。」
解宋:「如果是因為網路上對她的抨擊,今晚我就是想跟你們解釋清楚這件事。」
「解釋?」
「網上對她抨擊最重的兩件事,一件是指責她所謂勾搭已婚之夫,緋聞男方我認識,也見過,但這件事黑白顛倒了過來,你們看到的車裡的視頻,是真的。」
二老默聲不語,靜待兒子下文。
「時怛確實在替男方翻譯漫畫,但是對象反了過來,她是被騷擾的一方,並且我曾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親眼見證過,也見過她一直在與對方劃清界限,而且那時我們並沒有在一起。」
「那學生溺亡這件事?這可是活生生一條人命!」談起這個,夫妻倆還是不免一陣欷歔扼腕。
「我去找過監控,那名學生跳入水中后,時怛是聽到路人呼救才跑過去,她跳下去的那一刻毫不停留,並未為她自己的安危留有餘地,至於水下發生了什麼,監控照不到。」
「我已經在聯繫當時在場的目擊者,並且也去公安局出過結案證明,上面白紙黑字寫的是自殺。」
「我相信,她奮不顧身是為了救人,不是因為她是我女朋友我存有私心,是因為我了解她是哪種人!」
話聽到此處,夫妻二人心裡疑竇不禁變得深濃,但抗拒時怛的情緒,多少有所下降。
解父:「那網上那些小時踹人的視頻,到底是出於什麼緣由?」
「我會查清楚,給她,也給你們二老一個交代。」
解母:「你沒問過小時嗎?」
他搖頭:「她發生的這些事,半點沒跟我透露過,我沒問,可心裡一清二楚,她無非是怕我工作分心。」
眼睫微垂,他眼睛深處漆黑一片,聲音里裹著一縷壓抑的沉悶:「她沒有家人,這麼多年來,都是獨自一人熬過來的,我想,她也已經習慣了這種方式,以為這一次也可以自己熬過去。」
話聽得越深,夫婦二人心裡頭越不是滋味。
想想幾天前在兒子家裡見到那姑娘時,原本是滿心歡喜的,知道了網上那些事後,對人家態度卻天差地別。
「阿宋啊,那天,我跟你爸講了一些很不好的話......」解母也不知如何啟口,只覺得自己這思想確實狹隘:「這要是換成自己家的姑娘被這麼對待,不知道有多心疼!」
解宋:「關於跟你們在家裡碰見的事情,她沒跟我說過。」
兒子這一說,更是讓二老無地自容。
「這件事是我處理得不完善,我很希望以後,我能讓你們接納她,把她護進我們這個大家庭里,像相信我一樣去信任她!」
翌日。
在苦等了三天後,解宋終於等來了目擊者的聯繫,但對方似乎並不太願意出面。
「我刷到過那個踹人視頻,也在底下評論留言,給那個救人的女孩正名,可是點贊數只有寥寥十幾個,頂不上去,人家也刷不到我的評論,或者說根本不相信。」
「有些網友很偏激的,只挑他們想看的,我要是替你們澄清,等下以為我是你們雇來的,轉頭來攻擊我,那我豈不是遭大罪了嗎?」
「阿姨,我向您保證,您擔心的事不會發生,我在刑警大隊任職法醫,我以我的職業擔保,一定不讓您受到任何攻擊,且我也聘任了律師。」
電話那頭是沉默,解宋理解對方的為難,她的擔憂也無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