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同年李純即位，封郭氏為貴妃，紀氏為美人。他一直不肯立后是擔心皇後會不允許他有後宮之寵，加之郭氏生母為昇平公主即唐順宗的的姑母，身份高貴，朝中無人感冒犯郭氏。而會在朝政上廣結黨羽，擴大李宥的勢力，從而無法穩固他的政權。這一年憲宗二十七歲，正是大有作為的時候。

李純即位后一件非常蹊蹺的事情發生了，西川節度使韋皋突然暴斃而亡。之前關於他病重這件事就引起朝中各個人士進行了不同的猜疑，但是還未證實韋皋就仙逝了。且不說韋皋因何而死，但因為他的突然死亡，卻引得朝中人士人心惶惶。

因為韋皋的節度副使劉辟在其死後沒有申報朝廷批准就擅自留後，事後才上了一封奏疏向朝廷報告了此事。劉辟之所以敢這麼做，就是因為唐中後期藩鎮的失禮加強了之後就不把中央的政令放在眼裡，而這種做法在當時的藩鎮之間也是產生了默契的。這也是為什麼李純在太子監國的時候就一直想要裁抑藩鎮，都是為了完成她祖輩未完成的理想。

而當時的劉辟肆意妄為地覺得新上任的皇帝在藩鎮事物上絕對不能看比當年的徳宗更有能耐，於是得寸進尺的慫恿自己的部下聯名向朝廷尚上書，希望朝廷能夠將他封為新一任的西川節度使。

對於劉辟的要求，官家沒有馬上答應，而是將他調入長安任給事中。從地方到中央對官員來說是無上的光榮，但是劉辟居然對接到調任的詔書拒不奉詔。因為憲宗才登基，地位還不夠穩定，他雖然不想答應劉辟的請求但是又不想引起過多的不滿。於是他主動妥協，下旨封劉闢為西川節度副使和知節度事，暫理西川的事物。

官家的做法引起了許多朝臣的不滿，首先站出來的就是右諫議大使韋丹，他說：「孝文世，法廢人慢，當濟以威，今不誅辟，則可使者惟兩京耳。」也就是說如今赦免了劉辟的罪行，其他藩鎮也會跟著效仿這種做法，到時候朝廷就只剩下東、西二京，還有誰能聽從朝廷的命令呢。

而後劉辟又提出了新的要求。公元806年劉辟再一次向朝廷上書，希望他能夠兼領包括西川、東川和山南西道在內的「三川之地」。憲宗聽后大發雷霆，立即回絕了他並召集了所有的臣子到宣政殿，商討討伐劉辟一事。

「事到如今，朕不過即位三個月而已，而這個劉辟不知好歹，如此貪婪地提出一個比一個更過分的要求。我對他已是仁至義盡，讓他主理西川事物已經是將是此事放寬許多了，但是他卻以為朕是個好說話的主兒，這些東西當初在王叔文那兒也是求而不得的東西，他這無禮小廝竟然也有如此野望？」官家急得來回踱步，對這個棘手的劉辟他又不敢冒然范進。

裴度上言道：「陛下萬萬不可再對劉辟施以緩和態度，此人本就貪婪無度，陛下嚴詞拒絕了他，他一時難以適應，竟起兵圍攻了東川節度使駐紮的梓州，並且將東川節度使李康給囚禁起來，他這是想給陛下來個先斬後奏啊！」

「這個無賴小兒，以為西川給中央的壓力不夠大，如今竟然起兵造反，完全是不把朝廷放在眼裡！」俞甫也跟著附和著說。

管家如今已沒有往常那種平和心態，想緩一陣就緩一陣，這個得寸進尺的劉辟一次次觸碰他的底線，如今綁了他的人，這是明面著要與當今皇上作對！

「出兵！我決不能容忍此等小人在我朝廷作亂，他一旦起兵造反，周圍藩鎮的節度使同樣會如此效仿，他們眼中還有沒有我這個皇帝？」

朝中的大臣聽見官家如此豪言，各自都面面相覷。雖然西川之事是當今之急，但是這些長年在和藩鎮做抵抗的官員已經對藩鎮割據狀況產生了一種恐懼感。如果這次征討失敗，不僅不能平息叛亂，反而會引發天下藩鎮的動亂，很有可能會因小失大。

此次前來的還有官家的幾個皇子。因為情況緊急而又匆忙，管家特地允許皇子上朝聽政，他更想知道關於這件事他的三個兒子有怎麼樣的想法，從而探究他們是否有攝政的才能。

而建安王李宥還是支持官家的，他見周圍的大臣都低頭不語，沒有一個人敢出來應和管家的想法，他自己先出聲：「父皇英明，藩鎮問題如果遲遲不肯解決，以後必定是後患無窮。前朝皇帝受到藩鎮割據之苦還不夠多嗎？當年德宗皇帝在經歷了藩鎮戰亂之後採取了妥協的政策，暫且對他們不復加武力。到後來各地藩鎮節度使死後，朝中曾派人去視察過，那些想要獲得這個位置的人便用各種賄賂手法討好這些使者，讓他們回來以後在皇帝年前說些好話。而當時的德宗不明就裡，就採納了他們的意見，至此之後朝廷就再沒有向各地派出過節度使。如今國家想要振立綱紀，必須採用一定的法度來制裁藩鎮。只有這樣天下才能得到理治。」

朝中各臣都看著說出剛剛那一席話的人，沉默不語變成了竊竊私語，這個臉上生胎的人是誰？為何他能夠上朝說話？他又是如何對朝廷之事了解甚多？官家聽完李宥的話不免也震驚了一番，他從小沒有在帝王家長大，卻對朝中政事洞中肯綮，官家不由得眉頭緊蹙，連朝堂中唏噓討論之聲都無暇顧及。

除了讓人神色怪異，更加讓人胸中不滿的人也不少。李惲就是其中一個，他比李宥大，從小在父皇身邊長大，卻對這其中的利害不得要領。今日聽聞他這麼一說，讓他這個澧王的面子往哪兒擱？不僅在父皇心中才能不及建安王，就連遇事解決能力也不及建安王。他額頭因為不安而冒汗，他盯著父皇祈求能夠得到他的一點關注，但是父皇的眼神一直都落在朝廷中最受議論的那個人身上。他找不出任何要說的東西，心中邪惡的認為朝堂中每個人都在私語著他這個皇長子的無用。

「陛下，萬萬不可！」終於有人打破了朝廷中討論的走向，又重新拉回來談藩鎮問題，「巴蜀之地本身就山河險峻，易守難攻，況且劉辟在西川多年對那邊的地勢管窺蠡測，如果冒然出兵肯定是對朝廷兵力大大的不利，請陛下三思而後行啊！」

語畢，朝廷上一半的人跟隨著剛剛的使者說「請陛下三思而後行！」。

雖然大臣都是忍讓行事，但是讓官家很不滿意，既然想要解決藩鎮問題卻又扭扭捏捏不免讓官家覺得這遺留問題始終無法得到解決。而平日里不怎麼起眼的建安王卻正中他的懷下，這是唯一讓官家難以接受的。

雖然他已經成為一代天王，但是沒想到送走的李宥竟然還能當朝者的思想與風度。這讓官家不得不對這個孩子產生更大的疑惑和恐懼，這不祥之兆難不成要跟隨他這一生？

但是這不是目前官家想要考慮的，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力排眾議，決定出兵討伐劉辟，只是沒有想到最先支持他的做法竟然是他這小兒。俞甫慧眼識珠，知道官家當下的想法是什麼，而又經李宥這麼一說，他自然要附和官家。

「陛下，臣附議，討伐劉辟是遲早的事，何不就此拿西川下手，殺雞儆猴，到時候諸鎮即使有造反之心也會稍有收斂之勢。在此臣推崇神策軍使高祟文，此人正氣凜然，武功高強，雖然他的資歷尚淺，但是是個不可缺少的文武雙全之人。」俞甫作揖，俯下身自偷偷瞟了一眼李宥，此前他都太小看李宥了，原本以為他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幼兒，但是今日在朝堂上說出的話不僅讓官家瞠目結舌，還讓不少人見識了唐憲宗第三子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