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245.還請節哀，再見黎洛

周圍的人開始越來越多，葉清歡抱著陸遠的身體不鬆手，蘇文瑾見狀實在是有點擔心她的情況，只能給葉亦恆打完電話后又通知了顧京煜。三個人站在她的身後護著她，生怕葉清歡受不住暈過去。

一個醫生慢慢走過來試圖想要查看陸遠的情況，卻被葉清歡一隻手打開。

「顧太太，他已經走了，您請節哀。」

摸了他的脈搏已經停止了跳動，醫生這樣對葉清歡說。

葉清歡深吸一口氣，她搖搖頭不相信，低頭看著懷裡面的男人，才不是這樣。陸遠才不會出事的，以前他們經常會開這樣的玩笑，陸遠總是假裝自己受了傷很疼，然後暈倒在葉清歡的懷裡面，他們都說別人都是英雄救美，到了這兩人這裡倒好變成了美女救英雄。

可是這一次，陸遠是當真做了英雄，他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了葉清歡和肚子裡面孩子的安好。

陸遠兜裡面沒有甩出去的手機響起來，葉清歡垂頭去摸。看見手機上面的名字，她的手一顫，好像是驚醒了過來。

那邊的人見陸遠沒有接電話鍥而不捨一直撥電話，葉清歡獃獃的看著手上的手機，她最後還是按下了接聽。

「喂。」

「陸遠啊，你在哪呢，我怎麼沒有看到你。」

是個女人的聲音，葉清歡似乎明白過來這個人是陸遠的妻子，可是她要怎麼告訴他，你的老公現在因為救我死在了我的懷裡面。她實在是說不出口這樣讓人難過的話來，可是對方似乎聽出了她的聲音，一個勁地追問。

葉清歡垂著臉，哽咽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他會突然衝出來。我對不起你，真的很對不起。」

那頭的人忽然沒了聲音，葉清歡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聽見身後一聲尖叫聲，幾人回頭看去，只見一個女人紅著眼睛朝她們跑過來。葉清歡實在是不願意看到他的家人這樣子，見到黎洛的第一眼葉清歡就又紅了眼睛。

她看見黎洛半蹲在自己的面前，想要伸手去摸一摸陸遠的臉，卻不知道該怎麼伸手才好。

葉清歡帶著哭腔，搖著頭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他會中途衝出來的。」

黎洛伸手將陸遠的身體從她的懷裡面搶過來，兀自抱在懷裡，她看了一眼哭成淚人的葉清歡，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陸遠是她的丈夫，這會兒卻因為救別人離世，她應該大哭大喊的，但是面對眼前的女孩子，她是在是沒辦法。

這個人是陸遠的心頭寶，那天晚上開始她就知道。當時還想著一定要找個時間和她見一面，想要知道陸遠心裏面愛著的人會是一個怎麼樣的女人，但沒有想到會是在這個時候，兩人見面。

黎洛淡淡搖頭，她雖然滿臉也是淚水，可是卻絲毫不悲傷，「沒關係的，這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情。」

幾人都十分的震驚，甚至於宋筱看見黎洛趕來的那一秒鐘就已經全身發起了戒備，就怕她會傷害葉清歡。但不過現在這樣的狀況顯然是沒有人能夠預料到的，就連葉清歡，也是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她本來已經做好被人罵的準備，甚至是被人打，現在在她看來面前這個瘦弱的女孩子打她一巴掌，罵她掃把星或許會讓他心裏面更好受一些。但是她沒有，她只是抱著陸遠的身體默默落淚，然後在她道歉的時候輕聲告訴她，沒關係。

顧京煜來時，就只看見周圍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他和葉亦恆撥開人群，只看見葉清歡癱坐在地上，面目獃滯的盯著陌生女人懷裡的陸遠。顧京煜心口忽然松下一口氣，可是腦海裡面的那根緊繃的弦卻又無端的斷了。

他走過去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葉清歡的身上，然後將她攬在懷裡面。

葉清歡已經獃滯到一種程度，就連顧京煜抱住她，葉亦恆蹲在她的面前擔憂的看著她她自己都不知道。顧京煜擔心不已，抱著她的身體準備起身，葉清歡揪緊他的衣服，喃喃。

「我們送她去醫院吧，這個樣子真的好臟哦，他最喜歡乾淨了，怎麼能人數自己這麼髒的離開呢。」葉清歡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輕聲說，「我們去吧，不然的話他一個人會孤單的。」

葉清歡將自己的臉埋在顧京煜的胸膛上，邊哭邊敲他的肩膀，「你為什麼現在才來，你為什麼不在我身邊。」

顧京煜心裏面也是難受，將自己的手放在她的後腦勺上一下一下的摸著，「沒事了，都會好起來的。」

懷裡的哭聲漸小，他低頭看去只見葉清歡閉著眼睛靠在他懷裡面，呼吸依舊順暢，但是總是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葉亦恆皺著眉頭說，「快送醫院，我感覺清歡有些不太對勁。」

顧京瑋和蔣帆隨後才來，看著鍾佳寧站在一邊心裏面才踏實一點，快步走過去就聽見了這一句話。伸手將鍾佳寧攬進懷裡面，確保她沒事。

將葉清歡抱上車，兩人坐了後座，蘇文瑾坐在前面，然後宋筱和蔣帆在後面開車跟著。鍾佳寧因為受了驚嚇，顧京瑋就將她帶回家順便給家裡面的人說說情況。葉清歡一直靠在顧京煜的懷裡面，她緊閉著眼睛，任由顧京煜怎麼喊她她也不睜開眼睛。

臨走前，他回頭看了一眼車禍現場，警局已經來人了，還沒有確認肇事者是誰，但是顧京煜心裏面總是覺得就是童畫。他的目光不經意的落在那個女人身上，只見她跟在幾個護士的身後將陸遠的屍體送上了急救車。

心裏面有點難過但是有很慶幸，還好現在躺在救護車裡面的人不是葉清歡，如果是她的話顧京煜現在一定不會是梨落那樣的表情。低頭吻吻葉清歡的額頭，她渾身是血，還好沒有一處是她自己身上的。

送去醫院以後醫生大概檢查了，才確定沒什麼大事，就是有點驚嚇過度。

給她掛了水，讓幾個人都回家去。

韓玲坐在沙發上聽見鍾佳寧說的話，她一時間有點沒法相信，就這不過是出去吃個下午茶怎麼會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葉清歡現在又住進了醫院，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垂眸看了一眼站在腿邊給她遞玩具的葉握瑜，嘆口氣不知說什麼才好。

陸遠的葬禮安排在一個星期之後，葉清歡那天剛剛出院，換上了一身的黑色衣服和顧京煜手捧一束鮮花慢慢朝墓地走去。

照片上的他還是前不久剛剛照的照片，因為身體不適臉上幾乎沒有什麼多餘的肉，甚至顎骨突出。葉清歡看著他的照片，只覺得那一雙眼睛真的是好看極了，當初不就是因為這樣一雙熠熠生輝的眼睛，她才會慢慢喜歡上和這個男孩子做朋友的嗎。

葉清歡將花慢慢放下，伸手拂過陸遠的臉，啞著聲音說：「阿遠啊，下輩子可別再遇見我了，你看你遇見我帶給你的只有傷心。」

黎洛站在一邊，她的嘴巴動了動，看見葉清歡對著她和陸遠的父母鞠了一躬，她輕聲說：「明天下午，我們見一面吧。」

葉清歡抬頭看她，有點不可置信，最終還是點點頭。

見面的下午，黎洛依舊是一身黑。

她靜靜地坐著，就好像是一幅靜止的，葉清歡站在她背後不想要打擾這樣的畫面。黎洛感受到她的呼吸聲，回頭朝她看一眼，「來了。」

「路上堵車，我來遲了。」

咖啡館的地方就是在那天她們喝下午茶的地方，外面就是陸遠喪身的地點。過了一個星期，地面上的所有血跡都被悉數洗凈，就好像在一周之前，並沒有發生這樣的一件事情一樣。

黎洛知道她懷著身孕，就給她點了一杯牛奶。

「知道嗎，其實我真的很羨慕你。」黎洛看著窗外，她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手指輕輕摩擦著杯壁，「我之前和他結婚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心裏面有一個喜歡的人。但是一直到許家那一次的滿月宴，我在休息室外面無意間聽到你們的對話。我才知道，原來陸遠喜歡的人是你。」

看見葉清歡欲言又止的模樣，黎洛安撫般的一笑，「你別怕，我找你並不是指責你，我只是想告訴你這些年其實陸遠過得挺不好的。你離開京城之後他也跟著就去了美國，但是並沒有找到你。一年前他被檢查出來患了淋巴癌，一直在配合治療吃藥，但是事與願違越來越嚴重。我和他見面的時候也是在美國，那個時候他特別冷淡，我被人偷了錢包沒錢回家，是他給我買的機票。」

「那個時候我就在想，要是再有一次能夠見上，我一定要問他有沒有女朋友。」黎洛喝了一口咖啡，她點的意式濃縮，可能是因為心裡苦所以嘴裡也苦，「後來沒想到我爸媽和他父母是同學，我們相親見面。他對我說他有喜歡的人，可是也身患重病，我說沒關係。上一次，我們見過面的，那個時候你對我應該記得不太清了，我也是只以為你們是同學。」

「結婚之後，他配合的一直很好，今年三月份檢查出來醫生說癌細胞已經轉移了。已經到了晚期，我很難過，他總是睡在床上看著窗外面發獃，我想讓他開心一些。可是我沒有辦法。」她單手擦乾淨臉上的淚水，苦笑，「直到那天晚上，你們見了面，他給我說了你們的過去。他說他很想念那個時候扎著馬尾辮在籃球場上罵他的你，可是回不去了。那天晚上，我看得出來他還是有點遺憾的，其實他一直都很想抱抱你，但是你現在的身份沒辦法。」

「他對你的心意你應該一直都不清楚吧，現在我告訴你，不是為了讓你加重心裏面的負擔，只是想告訴你這些年來，他過得真的不好。當初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他用了一身彌補了。」

「我……這些事情他從來都沒有對我說過。」

葉清歡有些無措，等到人死了之後才知道當初他為自己的那些感情那些事，真的是一種心理上的負擔。

黎洛伸手摸上她放在桌面上的手，嘆息，「這輩子他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過得好。」

或許真的都是這樣，被愛的人都是祖宗。

黎洛愛著陸遠，陸遠愛著葉清歡，葉清歡愛著顧京煜。

他們四個人的關係好像是隨著陸遠的死亡，這一輩子都在也分不開了。葉清歡離開咖啡館的時候，她回頭看見黎洛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座位上小口小口的喝著那杯咖啡。

意式濃縮是陸遠生前最愛喝的咖啡，從小到大都是。

像他這樣喝咖啡都只選擇一個種類的人，對待感情又怎麼三心二意。

葉清歡坐上車，看著顧京煜的側臉，他溫和的望著她一笑，「心情還是不好嗎？」

「回家吧。」

顧京煜握住她的手，手心緊了緊然後專心開車準備回家。

葉清歡靠在座位上閉著眼睛，她好像夢到了陸遠小時候的樣子，望著她笑的時候，總是喜歡壞壞的勾起一面嘴角，然後露出一顆虎牙。後來再見面時，他的笑容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表露一絲一毫的感情。臨走前，他的那個釋然的笑，讓葉清歡在睡夢中淚流滿面。

車停在家門口，顧京煜看著葉清歡閉眼啜泣，他小心地下車繞過車頭打開葉清歡這邊的車門，將她抱在懷裡面進了顧家。

葉握瑜看見兩人回來，高興得直喊「媽媽」。

韓玲伸手一把拉住她，對她搖頭說：「媽媽睡覺覺了，不能吵。」

兩個小鬼頭好像聽懂了一般的緊緊閉著嘴巴，顧京煜將葉清歡抱上樓，給她脫了鞋子放進被窩裡。

這些天她一直都睡不好，要不然就是半夜驚醒，不然就是根本睡不著。現在好不容易有了睡意，自然是要讓她好好睡覺。

留下一盞小小的檯燈，顧京煜慢慢退了出去。

顧京瑋正好也從房間裡面出來，兩兄弟還碰了面，顧京煜看他一眼兩人一起下了樓。

「佳寧這幾天怎麼樣？」

顧京瑋嘆息，「能怎麼樣，晚上睡不好覺，倒不是因為先前那件事情。懷孕後期不都是這樣嗎，我就怕她哪裡不舒服發脾氣。」

顧京煜笑著說，「沒事，再忍忍。」

鍾佳寧還有兩個月就生產了，這段時間自然是小心著，就算是發個脾氣顧京瑋也得哄著。不然的話，家裡面那四個人都不只吃素的，他只要敢凶鍾佳寧一句，保準的四個人巴掌就呼上來了。

當然他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