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黑白之愛 終章

南羽穿著得體的長裙，將春天的奼紫嫣紅都比了下去，是顏武移不開的風景，看她精心打理過的髮絲，好像很看重兩人的會面，顏武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周圍的景物極速變化，顏武有些頭重腳輕，他撐著腦袋，望著周圍發獃，「這是哪裡？」

周圍想起很多聲音，像是很多人同時在回答他的問題，可是他只聽得見南羽的話，「這裡是自殺俱樂部啊。」銀鈴般的笑聲讓他心情大好，可是他還是覺察到了異樣，「我怎麼在這？」

「因為你罪孽深重，必須死。」南羽和顏悅色，彷彿她說的不是審判，而是青澀告白。

顏武很努力地回想著自己的罪行，可是大腦好像裹了蜜糖，轉不動，只有甜的齁人的感覺。

南羽輕輕抬手，眼前閃過幾個女人的臉還有孩子，最後一張是滿臉血污的張初月，「想起來了嗎，你連孩子都不放過。」

顏武覺得右腹部劇烈疼痛，按了好久，肚子上突兀地綻開一個大洞，手上都是血，可是隨著南羽一個響指，一切又都恢復了正常。

「怎麼回事，我頭好疼。」

南羽笑而不語，牽著他進了一間裝飾獨具匠心的房間，顏武問，「這是哪裡？」

「告訴你了，自殺俱樂部。」

顏武重複了一遍那個名字，眼神漸漸變成沒有意識的灰白色，南羽勾起唇，催眠成功了。

她拿出一個精緻的小瓶，「你的肝不好，這瓶葯可以讓你肝臟加速衰竭，幫你完成心愿。」

「什麼心愿？」

南羽敲了敲顏武的腦袋，用動作和觸感幫他加深記憶，「你忘了，這裡的名字是什麼。」

顏武慢吞吞地吐出兩個字，「自殺……」但是他並沒有對那瓶葯產生反應，一般來說像他這種生存意志強的人，是很難對自殺產生認同的，所以南羽必須反其道而行之，告訴他，讓他相信，「自殺是為了在最幸福的時刻死去，將幸福變成永恆。」

「幸福？」

「對，幸福。」南羽重重地重複了那個詞，顏武眼睛閃了閃，「你的幸福是什麼？」

「娶你。」

呵，想不到他的想法這麼純美，南羽還以為會是什麼羞羞事呢，她笑著牽起顏武的手，「那我們結婚好不好？」

「好。」顏武低著頭，看不到表情，但他聲音有些哽咽，應該是開心吧。

南羽指著空蕩蕩的草坪，上面竟然出現了拱門和鮮花，兩個人挽著手走向那裡，不只是風太大，還是眼睛張的太久，顏武的眼角竟有淚水落下。

「你是否願意娶她為妻?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顏武不停地點著頭，南羽牽著他走向花團錦簇的步道，突然，顏武轉向她，「你還沒說願意。」

南羽愣了一下，他竟然保持了思維，這可不是催眠該有的狀態，也許他隨時都會想過來，必須加快節奏了。南羽敷衍地告訴他已經說過了，顏武眼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快速閃過。

顏武擁住南羽，陽光落下，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他的心跳越來越微弱，可南羽分明聽到了他粗重的呼吸聲。

怎麼了，要醒過來了嗎，南羽抓緊小瓶子，指著自己的肚子，「我懷孕了，我們的孩子很活潑哦。」

顏武開心地眼睛眯成兩條縫，摸著南羽的肚子極致溫柔，「阿羽，給我們的孩子取個名字吧。」

「你來取吧。」

「愛羽，顏愛羽，怎麼樣？」這叫什麼名字，太偷懶省事了。

南羽翻個白眼，嫌棄地撇撇嘴，突然痛苦地坐在了地上，「好痛，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沒有……」南羽捧著血淋淋的小孩，雙手奉到顏武面前，「我的孩子沒有肝臟。」

顏武眼睛兀的睜大，南羽知道他一定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多行不義必自斃，他躺在手術台上享受別人的肝臟在身體里跳動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有個襁褓中的孩子剛來到這個世界上就遭受到了滅絕人性的不公對待。

顏武捂著右腹痛哭地扭成一團，南羽按住他因疼痛而顫抖的身體，「你殺了我們的孩子。」

「我沒有。」顏武捂著耳朵，大聲哭喊，一邊咆哮一邊衝進房間，南羽拉他不住，讓他跑了。

糟了，如果碰到外界干擾，催眠就失敗了，南羽急忙追進去，顏武正躲在桌子底下瑟瑟發抖。

這是顏武的房間並非她幻化出的房間，所以南羽格外仔細，生怕留下指紋足跡之類的線索，因為按照她的預想，顏武將在這裡自殺，如果留下不必要的東西，將是自找麻煩。

「顏武，我找到那個害死我們孩子的兇手了。」南羽小心翼翼地靠近，同時不忘誘導他，讓他迷失自我。「那個人就在桌子底下，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顏武痛苦地捂住耳朵，「不知道。」南羽恨不得將顏武從桌子底下拉出來，可是她怕掙扎的過程中破壞現場。

「孩子，媽媽在這裡，讓媽媽抱抱你。」顏武抬起人畜無害的眼神，「媽媽……」

南羽張開懷抱，顏武乖巧地貼了上去，「媽媽，我愛你。」

南羽沒聽清楚他說的什麼，只顧著實施自己的計劃，顏武拿起南羽手中的小瓶，「寶寶餓了，想喝奶奶……」說罷，沒等南羽反應過來一飲而盡。

居然是這樣，南羽又驚又喜，沒想到省了許多功夫，居然讓顏武這麼個死法，雖然跟預想的打了折扣，也算殊途同歸吧，正當南羽準備離開時，外面響起了急促的警報聲。

南羽探身一看，警長甩著帽子罵罵咧咧地出現了。「誰報的警，他會死，老子死了，他都活得好好的。」

小警員報告，「是顏武本人報的警，他說他要自殺讓我們替他收屍。」

「開什麼玩笑，聯繫韓奇。」

南羽趁他們踢皮球的時候偷偷逃走，她確定沒有留下任何痕迹，而且不知哪位好心人報的警，警察來的越早，檢驗結果越準確，她就越安全。

南羽慶幸自己運氣好，不過她離開的太突然，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顏武死於春風和煦的早晨，服毒，死時神態安詳，嘴角含笑，身邊翻倒的桌子背面有幾道指甲划痕，細看之下才發現，隱約辨得出是一個字，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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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奇為顏武準備了隆重的葬禮，他親自為他致辭，作為他一生的總結，只是有人發現，警長曾私下約見過韓奇，遞給他一個小瓶，韓奇給了他一個厚厚的黃色信封，而後那個小瓶便從世界上消失了。

高澤說要週遊世界，找到治好他的手的辦法。

南羽自顏武死後人間蒸發，據說，她最後一次出現在沿海一家小咖啡館里，平板上是一張放大的木桌的照片，她做了好久，直到夕陽西下，她拖著沉重的腳步，消失在了沙灘金色的浪花里。

而韓越澤自從墜機后一直音訊全無，韓奇動用了最精銳的人馬，依舊一無所獲，他好像一夜之間老了十歲。兩個兒子，兩個被他安排好命途的兒子，竟然一夜之間全都離開了他，不論是黑還是白，他都只剩下一個孤獨而蒼老的背影。

明書陪著倪霜晴去國外療養，韓奇破天荒地同意了，聽說這期間還發生了一件大事，黑暗帝國的爭鋒者青虹幫一夜之間滿門覆滅，屍骨遍野，火光衝天，廢墟之上一歲大的嬰兒哭聲震天，徹夜不息。

「讓他們為我兒子陪葬是看得起他們。」韓奇眼角的褶皺更加明顯，臉上除了落寞再無其他表情。

一切好像恢復到了最初的平靜狀態，除了那些從生命里消失的人，其他都在各自的軌跡上，緩緩向前。

只是，事情好像並不是想象中那麼糟。

南羽抬起手擋在額前，遮住慵懶的陽光，在這個不知名的海邊小鎮，人們過著安逸的生活，他們不愛工作，每天都是提著漁網象徵性地出海捕魚，經過一天的陽光浴，笑嘻嘻地回家與家人團聚，然後說一聲，今天運氣不好，沒捕到魚。

南羽敲響了一家烤魚店的門，「老闆，住宿。」

「這裡是烤魚店，不是民宿。」老闆是個粗壯的中年女人，皮膚粗糙，手腳粗笨，她打量著南羽的小身板，又看看自己的水桶腰，不高興地補充了一句，「而且今天我沒抓到魚，明天不營業，你不用來了。」

南羽按住門板，不讓她關門，拚命地往裡面望，「地方這麼大，行行好嘛，我出來乍到……」

「滾！」沒等南羽說完，老闆娘極不友好地甩上門，南羽咬著唇，瞪著房間里通明的燈火，忽然計上心來。

「來人啊，著火啦。」

南羽揮著燃起的乾草，青煙順著門窗鑽進屋裡，老闆娘捂著口鼻，匆匆跑出來，看見使壞的南羽，大罵，「你個混蛋，敢燒老娘的屋子，我要把你做成烤魚。」

南羽扭身避開迎面撲來的女人，衝進屋裡，喊著，「阿澤，你在哪？」她邊跑邊翻，什麼簸箕漁網被扔得到處都是，老闆娘氣得差點暈過去。

南羽叫了好一陣子，不見人出來，她衝上二樓繼續搜尋，推開門，只見一男子側身躺著背對著她而卧，南羽欣喜若狂，「阿澤。」自那日看見他的背影，南羽一眼便認出那是韓越澤，只可惜想盡了辦法，也不曾見到韓越澤的面。

南羽扶上他的背，男子緩緩醒來，側過臉正對南羽，南羽看清了他的樣子，嚇得連連後退，「你……你不是阿澤。」

南羽扶著桌子差點跌倒，眼前的人與韓越如出一轍，可是他的臉……南羽不敢相信所見，他的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口子，皮肉外翻，留著黃色的膿水，噁心至極。

男子醒來急忙拉過被子遮起自己的臉，「嚇到你了……」

他說這一口流利的中文，聲音不是韓越澤還能是誰，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南羽按住他的肩，想看清他的樣子，卻被他推開了，「別看了，會嚇到你。」

男子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儘力將自己從南羽的目光中隱藏起來。

南羽試探著伸出手，撩開男子的頭髮，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發現男子臉上何止膿水這麼簡單，傷口因海水浸泡久久不能癒合，翻起的紅色皮肉上爬滿了白色的米粒一樣的東西，散著惡臭。南羽的眼淚止不住往下流。

「阿澤，怎麼會變成這樣？」

男子靦腆地推開南羽，往床裡面挪了挪，「我不叫阿澤，我叫朗姆，老闆娘說我是她撈回來的美男魚。」

美男？這幅模樣也能入得了老闆娘的法眼，口味真夠重的，南羽不知道，韓越澤被撈起的時候上身的衣服已被衝掉，光潔厚實的胸膛不知承載了老闆娘多少口水。要不是這張娘，老闆娘早把他就地正法了。

這些日子，老闆娘一直帶他尋找名醫，就算醫不好他的臉至少看得順眼些，因為頻繁外出才引起了南羽的注意。

「你不叫朗姆，你叫韓越澤，你是我的阿澤啊。」南羽捧住韓越澤的臉，泣不成聲。

從未被人如此近距離接觸，韓越澤有些害羞，即便是救他的老闆娘在見到他的臉時也是噁心的快要吐出來，可是南羽竟然能抱著他，這讓韓越澤對她的好感多了幾分。

老闆娘很快追了上來，「出來，敢燒我的屋子，看我不把你串了做成烤魚。」

南羽抓著韓越澤，「跟我走！」韓越澤顯然沒明白形勢，任誰一覺醒來床邊做這個美女要帶他走也不能隨便就跟她去了吧。

老闆年舉著菜刀就要砍了上來，韓越澤又猶豫著不肯配合，南羽沒有辦法，只好先走一步。

她牽著韓越澤的手，「等我，阿澤，我會回來的。」

「還敢回來。」老闆娘揮著大刀擦著南羽的髮絲落下，下手夠狠的，南羽小命堪憂，再不走真要被她做成烤魚了。

「有話好說嘛，老闆娘……哎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