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好奇害死貓
山根他們一族，是冬天最冷的時候，踩著堅冰渡過長江的。
這個時間點，恰好是大蜘蛛活動的空隙。
大江阻隔，又沒有發明船筏，大概謝麗也沒想到，人類有機會渡過堪稱遼闊的江面。
也只有極寒天氣，百年一遇的極寒天氣，才有那麼幾天，能把滔滔長江給凍上。
山根他們趕上了這個時間點，是幸運，還是不幸？
他現在彷彿有些明白，自己的祖先為什麼會離開南方，遷徙到北方來。
如果當年真的就是在蘇魯這片地區生活，大概就是被蘇魯人給趕跑的。
格列斯那句話，死死地壓在心裡，不知道信，還是不信。
他，米丹麗，年紀比我爺爺的爺爺還大，這還是人嗎？
聯想到米丹麗的種種不尋常的事情，比如，她說不吃「地球的食物」，她不知道冷。
在「野蠻人」的思維里，這種東西應該叫做「鬼」。
他們自稱「神族」，可是，「神」又是什麼意思？
太多令人費解的東西攪和在一起了，一團亂麻。
以前，對米丹麗，他是很有好感的。現在有些恍惚了。
人有個特點，那就是對親眼見到的事情有最深的感觸。
大蜘蛛在他們眼裡，噁心，難看，恐怖，但畢竟從來沒把族裡任何一人給吃了。每次都是有驚無險，化險為夷，因此，雖然恐懼，但並不震驚。
今天是第一次見到外人，也是第一次見到大蜘蛛如何吃人，那種憤怒和恐懼，難以言表。
為什麼米丹麗要養這樣的生物？
只要一想到這個問題，心裡就很難過。
他悄悄摸了摸腰裡藏著的那個「炸蛋」，這玩意真有那麼厲害？
大個見他心事重重，問他在想什麼。
山根不想再瞞著這幾個年輕人，掏出了炸彈。
三人驚異地看著這個，拳頭那麼寬，白晃晃，不知是什麼東西。
「格列斯給的，說這個叫炸彈。」
他從地上抓了把干土，用力一捏，干土四散。
格列斯如何讓他理解「爆炸」，他就如何讓他們理解。只不過，他可握不破硬土。
「上面的這個，叫機關，只要這樣，再扔到謝麗身上，嘭，她就會變成這樣。」
真有這麼厲害？
蘇魯神族這麼厲害，大概不至於騙人。
你試過嗎？
就這一個，沒法試。
山根著重強調了一點，這是大大超出我們的「科技水平」的玩意，他給我用是違反「律條」的。
「別問我為什麼，反正他就是那麼說的。」
山根不去管他們困惑的眼神，就當他們聽懂了。
老槐哼了聲：「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難怪你帶了三個人，就敢亂跑。但現在別想再哄我跟你去了，萬一失手，咱們就被人生吃了。」
蚊子也有些不滿：「他讓你瞞著我們，你就真瞞著？就算這玩意很厲害，也就一個，用完了就沒了。」
山根也承認當時想得太好。
「我總以為大蜘蛛雖然可怕，但還能對付，誰知道越往外走，越厲害呢？這裡早都沒有人了，蜘蛛卵也沒人清理，現在正是他們長大的時候，一堆一堆的，誰受得了？」
「就是，就算把母蜘蛛謝麗殺了，其他的，這麼多大蜘蛛，殺得過來嗎？」大個嘟囔著。
山根憂慮地嘆了口氣：「唉，我現在也想到了這點。」
老槐加了一句：「我確實希望能出來找個媳婦，但要是把命都送了，還娶什麼媳婦？」
四人勇氣不復，決定先尋路回家，這件事情，稍後再說。
出來的時候，他們還是挺有信心的，現在，有點蔫了。
山谷兩邊都是山，看不到遠處，他們不願意走山谷。
樹木茂密的地方，陰暗潮濕，是蜘蛛喜歡的環境，不願意走。
山脊線倒是視野開闊，兩邊都看得到，卻又不好走。
草原地帶，由於是春天，百草瘋長，又總覺得地上到處都趴著大蜘蛛。
四個人提心弔膽，戰戰兢兢，草木皆兵，只望北方而去。
走了一天，來到了一個小土坡。
這土坡不高，離地面也就十幾米，是南方隨處可見的起伏地勢，根本也不能稱為山。
坡頂碎石遍地，因此樹木長得不好。他們最喜歡走這種地方，可以居高臨下，也可以四處觀望。
上到坡頂，望下一看，頓時嚇得屁滾尿流。
只見坡下面，大概八十步外，是一群大蜘蛛。
數量不多，大概就十二三隻，然而，卻每隻都比之前看到的要稍微大些。
家裡常見的雙人大床，一米八乘以兩米二，大概可以躺一隻——不包括足。
換個說法，如果這些大蜘蛛可以剝皮，一隻就可以當一個大床的床罩。
在這十來只大蜘蛛中間，有一隻更大的蜘蛛。
這一隻，又肥又大，明顯比其他大蜘蛛胖了不止一圈。
這並不是嚇倒他們的一幕，而是另一副怪異的景象：這隻超大的蜘蛛，是趴在四隻大蜘蛛身上，駝著走的。
不知道它們要去哪裡，要幹嘛，四隻大蜘蛛駝一隻更大的蜘蛛，再又七八隻在邊上護衛，怎麼看怎麼怪異。
這架勢，他們看得懂，這就是王。
任何群居的生物都有王，也就是首領。
山根也是部族的首領，只不過沒有「王」這個辭彙。
看這個場景，忽然想起來，米丹麗每次出現，身後都是跟著一群人。黑鴉這樣的彪形大漢，不去狩獵，盡跟在女人後頭，也是挺讓人難以接受的。
蚊子使了個眼色，意思是，繞路走。
大個想也沒想，直接就貓著腰，要走。
山根一把拉住他。
三人困惑不已，一起看著他。
山根皺著眉，輕聲說：「你們說，這會不會就是母蜘蛛謝麗？」
四人重新趴下，仔細觀察，越看越像。
其一，這隻的體型，遠遠超過見過的所有大蜘蛛。
其二，它能控制其它蜘蛛，抬著它走，不可能是普通蜘蛛。
「管她是不是那貨，走吧！」蚊子用極低的聲音說。
山根搖搖頭：「我很好奇，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如果是謝麗，看看有沒有機會，順手把她幹掉。」
老槐指了指山根的腰間，那意思很明顯，可以用你的炸彈了。
山根把炸彈拿出來，又猶豫了。
蚊子急道：「怎麼了？忘了怎麼用？」
「不是，萬一，這不是謝麗呢？」
這一問，把幾個人都問傻了。
確實，沒法確認，僅僅因為她更大？也許，還有更大的呢？
「那你得怎麼分辨？」
「如果能看到她親自下蛋就好了。」
四個人偷偷把頭探出來，想發現更多證據。
就這麼點工夫，蜘蛛群已經走上不遠處的另一個小土坡了。
大平原地勢起伏很小，十幾二十米高度就算一個高地。
到了對面那個高地頂上，隔著也就幾百米，那些大蜘蛛停了下來，紛紛散開，似乎是讓那個特大蜘蛛下地。
特大蜘蛛身下的大蜘蛛，很有秩序地，一隻一隻爬開，就好像在卸一件貴重而易碎物品似的。
「你們看，這大蜘蛛似乎腿受了傷。」
因為隔了遠了，他們敢輕聲說話了。
「會不會是因為它太肥了？看它的肚子，好像要脹裂開似的。」
「它們要幹什麼」
「看起來，好像要宿營。真是有模有樣，跟人似的。」
大蜘蛛停頓好后，外圍的那幾隻蜘蛛，忽然飛快地向四次跑去。其中一個就往他們方向。
四人駭然，忙不迭後退。
它們要幹嘛？
發現我們了？
山根搖頭:「如果發現我們了，應該一擁而上，怎麼還分開了？」
他猛地想到一件事，是不是要去找吃的？
沒錯，找好住處，就得找吃的，沒毛病。
他們站著的高地，比那邊稍微高一點，所以，不會那麼容易被發現。但要是這蜘蛛跑過來，那就死定了。
無遮無擋，地上連草都沒有，就幾塊大石頭。
山根環顧四周，根本沒有躲避的地方。心一橫，趕緊趴下來，不跑了。
三人見狀，不知他要幹嘛，也趴下來。
「反正也沒地方躲，這隻落單，咱們把它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