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林捕頭
一條鄉間小路上,幾個獵戶正推著一輛板車走著,板車上堆著不少獵物,看樣子是準備進城叫賣。
獵戶們都是粗布短衣打扮,但其中卻有個一身青衫的少年,可不正是林木。
林木在姜家幾人走後撿了珠子便逃之夭夭,路上遇到要進城的獵戶,於是便結伴而行。
至於那顆珠子,林木研究了一路也沒研究明白,這珠子是件法寶,由於金烏已死,很輕易的便被煉化了,如今就在林木的丹田中一動不動,任憑他怎麼催使都沒有半點反應。
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林木感覺他現在更像一個「人」了,彷彿不是小妖化形,而是生來便是個「人」一樣。
想到金烏能深入人族那麼久都沒有被識破妖族的身份,說不定就是這顆珠子的功勞,而且金烏自爆都不能傷它分毫,恐怕這顆珠子的品階之高,已經遠遠超出了林木的想象。
「張大哥,離武原縣城還有多遠?」林木這一路同行下來,也打聽到一些情況,這附近方圓幾十里零零散散的分佈著數十個村子,但卻只有一座大城,便是武原縣城,平日里各村採買售賣也大都需要趕路進城。
「快了!也就三五里地了!」張強爽朗道,他們最近收穫頗豐,這些獵物應該能賣上不少銀兩。
幾人又走上一會兒,林木已經看到了不遠處的城牆,武原縣城是座小城,城門不高,一點不顯氣派。
「小兄弟,我們要去集市,你可要同去?」張強一路上跟林木相談甚歡,出言相邀道。
「不了,我還有事。」林木回道。
「那我們就在此分別吧。」張強遺憾道。
林木一抱拳道:「張大哥,後會有期。」
武原縣原本只是個小鎮,隸屬平陽府管轄,後來日益繁榮,人口漸多,便撤鎮設縣,才有了武原縣城。
林木獨自走在大街上,心情激動,青石鋪就的街道雖然顯得破舊,但卻寬敞平坦,明媚的陽光透過樹枝灑在綠瓦紅牆之間映出點點斑駁,兩側各種小店商鋪林立,門前招牌旗幟飄揚,粼粼而行的馬車,川流不息的人群,都讓林木覺得新鮮無比。
雖說有熊山很是崇慕人族文化,已經在儘力效仿,但相比之下,還是有不少差距的,別的不說,單單這份人氣就不是有熊山能比的。
「包子包子!新鮮出籠的肉包子,一個只要三文錢!」
「面片兒!面片兒!味香湯濃,走過路過來吃一碗啦!」
「新進的綢緞,姑娘進來看看啊……這位公子,要不要買匹送給心上人……」
滿街絡繹不絕的吆喝,讓林木倍感親切,這一路閑逛下來,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衙門前。
武原縣城雖然不大,但這衙門倒是頗為莊嚴肅穆,門前兩隻威武的狴犴石像,左右還有兩個手持水火棍的衙役。
「看門的竟然只是凡人,連練氣期都不是?」林木頗感詫異。
鍊氣期是人族的第一個境界,上古時期甚至將人族修士稱為鍊氣士,鍊氣期的修士已經是脫離了肉體凡胎,可辟穀不食,百病不生,境界上相當於妖族的小妖期。
「難道是縣城太小,所以沒有修士?」林木正駐足觀望間,一個三四十歲,身穿官袍的人從身後走了過來,興許是剛吃完飯,手裡拿著根牙籤邊走邊剔。
林木卻不由心中一緊,剛說完沒修士,就蹦了個出來,看這人氣息,只怕是煉神巔峰,比起應巍還要略勝一籌。
這人走過林木身旁,突然回過身,站定道:「你就是師門派來任職歷練的林三?」
「林三?林三是哪個?什麼師門?任什麼職?認錯人了吧?」這些念頭在林木心中一閃而過,當即抱拳道:「屬下奉師門之命前來敘職,見過大人!」
「這名字對不上也是麻煩,而且叫林三也太不正式了,自己總不能一直頂著這樣的名字吧?」林木心下嘀咕,眼珠一轉,頓時有了主意,「大人,屬下大名林木,因為名字里有三個木,所以還有個小名喚作林三,只是如今小名已經不常用了。」
「林木,林木成森,倒是比林三好聽的多。」說話這位身穿官服之人,正是一縣之尊的周良文周大人,官居五品,一般來說縣尊只是個七品官,五品的縣尊倒也少見的很。
周良文審視著林木,不疾不徐道:「怎麼比約定的日子遲了兩天,是何緣故?」
「還遲到了?看來林三這傢伙人品不咋地啊。」林木腦筋轉的飛快,張嘴就道,「回大人,屬下沿途發現有妖族出沒,便一路追蹤,意外之下撞見了有人圍殺妖族的三足金烏,所以路上耽誤了些時日。」
林木很自然的以屬下自居,解釋的理由半真半假,就算衙門派人去查,也能查到那場大戰的痕迹,更能佐證他所言非虛。
事實證明林木是想多了,周良文根本沒有要查的意思,只是略帶驚訝道:「妖族皇族的三足金烏被殺了?怕是又有亂事將起啊,不過……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跟我來吧!」周良文示意林木跟上,邊走邊道,「你修行的是小周天星宿心經吧,煉的還不到家啊,周身星力還有外泄,吳師叔讓你煉這個,是想打那門功法的主意吧?」
「什麼亂七八糟的?什麼吳師叔,什麼功法?貌似和小周天星宿心經還有聯繫?」林木聽的一頭霧水,也不敢多說話,諾諾稱是。
兩人說著說著便走到了內衙,一個面相忠厚的中年人迎了上來,恭敬向周良文行禮道:「大人,您來了。」
「趙管家,這是師門派下歷練的林木,暫代捕頭一職,你給安排下吧。」周良文說罷,打了個哈欠,對林木道:「趙管家也是縣中主薄,我要去小憩一會兒,你還有什麼問題,就問趙管家吧。」
說罷,也不等林木回話,徑自去了後堂。
林木不由暗暗腹誹:「這位大人還真是甩手掌柜,連家中管家都能當上一縣主簿,這縣衙只怕是一言堂啊……」
「林捕頭,我們到外面說。」趙管家引著林木邊走邊道,「大人一向懶散慣了,還望林捕頭見諒。」
林木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在叫他,林捕頭,多麼新奇的稱呼,當下連忙道:「哪裡哪裡,大人隨性豁達,又關心下屬,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好官!」
說睡就睡,可不是隨性豁達嘛,安插自己人在衙門中任職,這份關心可是真真的。
趙管家聞言苦笑道:「大人什麼樣我再清楚不過,其實以前不是這樣,只是自那件事後就……唉,算了,不說了。」
趙管家姓趙名中亭,是當年跟著周良文來到武原縣的追隨者之一,只是這麼多年下來,那些人走的走散的散,就只剩下他一個,如今十幾年過去,可以說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周良文了。
林木雖然很想知道那件事是什麼,但兩人畢竟只是初見,不宜交淺言深,只得按捺住心中好奇,道:「老哥年紀與我相仿,若不嫌棄,喚我一聲老弟即可,林捕頭什麼的太見外了。」
林木這是睜眼說瞎話,什麼年紀相仿,趙中亭的年紀都是他一倍有餘了。
趙中亭聞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託大叫你一聲老弟了。」
他也知道林木這趟只是個歷練,前程遠不止一個小小的縣城,所以有意結交下,兩人倒是相談甚歡。
接下來,趙中亭又帶林木逛了衙門,領了捕頭的一應用度,見林木隨手就裝入了儲物袋,更加覺得林木出身不凡。
整個衙門上上下下很快便知道有新捕頭上任了,文職還好,反正林木也管不到他們,但那些衙役們卻是聚在一起,私下議論起來。
「這就是新來的捕頭?」
「這也太年輕了吧!
「是啊,毛都沒長齊,辦事能靠譜嗎?」
「就是,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邢捕頭走了,怎麼也該是齊哥來當這個捕頭才能服眾嘛!」
「齊哥來當捕頭我是舉雙手贊同的!」
「我也贊同!」
被眾人叫作齊哥的漢子面色陰沉,本來邢捕頭走後,論資質論能力都應該是他坐上捕頭之位的,如今卻被不知從哪冒出的毛頭小子搶了去,心中暗怒道:「我去試試這小子有什麼能耐,能坐這一縣捕頭之位。」
衙門那邊,趙中亭還在向林木介紹道:「上任捕頭之前住的地方還空著,你看看合住不,要不合住再給你換個,咱們縣是下縣,修鍊資源上給不多,肯定比不上你在師門,不過真金白銀上的福利待遇絕對不差。」
「沒關係,我這次主要是來歷練的,待遇什麼的都是其次。」林木很自然的代入角色道。
修行資源其實他還有不少,之前和蝶仙子坐地起價的那批資源,林木因為閉關耽誤了,但蝶仙子怕林木再出什麼幺蛾子,於是便托陸榮轉交給了他。
兩人正說著,一群衙役簇擁著一個大漢走了過來,那大漢正是被稱作齊哥的齊橫,齊橫向趙中亭一拱手道:「趙大人,弟兄們都想見識見識新來林捕頭的身手,我想跟林捕頭切磋切磋。」
「胡鬧,林老弟什麼身份,能跟你們一般見識。」趙中亭看出齊橫這是不服氣,向林木使了個眼色。
「無妨。」林木會意,知道他初來沒什麼威信,趙中亭想讓他藉機立威,便道,「正好我也有些手癢,便切磋一下吧。」
「既然林老弟同意,那就切磋下吧。」趙中亭還有些不放心,「齊橫,注意點分寸。」
齊橫大喜,答應道:「那好,我們去前院吧,那裡寬敞。」
「不用,就在這吧,反正很快的。」林木道。
「敢小瞧我!」齊橫心下惱怒,喝道,「大人小心!」
說罷暴起一拳掄向林木,這速度和力道,確實是個練家子。
只是拳在半空就突然停住了,地下幾根木藤牢牢固定住齊橫的雙腳,而且還在向上攀爬。
齊橫奮力掙扎,但木藤卻越來越快,很快便在齊橫的脖子上繞了幾圈。
齊橫大駭,連忙道:「我認輸!我認輸!大人快住手!」
趙中亭這時才道:「忘了跟你說,林老弟可是縣尊大人的同門。」
林木收了木藤,齊橫這才鬆了口氣,窘道:「原來大人會法術,早知道我就不來丟這個人了。」
林木給了個台階道:「我初來乍到,少不了各位同僚相助。」
眾人見識了林木的手段,自是心悅誠服,抱拳道:「大人若有吩咐,屬下定當儘力。」
待衙役們散去,趙中亭道:「不想老弟年紀輕輕,法術竟用的如此純熟,不簡單啊。」
林木一臉雲淡風輕道:「哪裡,老哥過獎了,無他,唯手熟爾。」
趙中亭哈哈笑道:「老弟太謙虛了。走!我帶你去住處看看,明天再請些縣裡的人在滿江樓接風,老弟務必賞臉赴宴。」
林木明白這是要給他介紹縣中有頭有臉的人物,方便以後開展工作,當即答應道:「一定一定,老哥費心了。」
就這樣,剛出十萬大山的林木,搖身一變成了武原縣衙吃國家公糧的正牌捕頭。
周良文恐怕做夢也想不到,這種偏僻的地方竟然還會遇到冒名頂替之人,偏偏還修行著師門純正的功法。
……
明原府,食為仙酒樓。
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正恭著身給面前這個兩百多斤的胖子倒酒,邊倒邊勸:「三少爺,師門派您去武原縣城歷練,就這樣不去是不是不太好?」
「去他奶奶個腿!大不了面壁思過,還能把我逐出師門不成!」林三憤憤道,原來他才是被派去武原縣任職歷練之人,只是不知為何現在到了明原府。
林三狠狠咬了口雞腿,含糊不清道:「十年了!十年了啊!這十年來我吃不好喝不好,人都瘦了一圈!如今好不容易出來了,當然要先補補身子……這狗屁歷練,竟然讓我去那麼偏僻的地方,足足幾千里遠,哼!當我是傻的嘛!」
「老頭子還真是狠心吶!沒事送我上山修什麼道,學什麼法,真是清苦啊!我就想做個富家少爺,沒事逗逗鳥遛溜狗,帶幾個惡仆上街調戲調戲良家少女,那才是人生啊!」林三又灌了幾口酒,滿臉的憧憬嚮往。
「來!王叔,你也別站著了,坐下來一起吃,這兒的酒菜可比山上強太多了!要說這修道還是有點用處的,我這飯量可是大多了,以前哪能吃的下這麼多東西啊。」
王福被拉著坐下,看著滿滿一桌子酒菜滿臉無奈,這位三少爺人挺好,就是打小便好吃懶做,遊手好閒,要不是老爺的三個兒子只有他有資質,說什麼也不會花巨資托關係送他去修仙學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