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故事裡的事

第十二章故事裡的事

終究不是在大明的西南大山裡，四人從凌晨出發，到太陽剛剛偏西一點，山林的盡頭就到了，這個時候，距離前田菊姬駐紮的村子，最多大概也不過是二三十里，從山上看下去，遠處荒蕪的農田和零落的村莊已經依稀在目了。

幾十里山路下來，幾人都有些疲憊了，王子和更是不堪。

「看不到成群的敵人，不過，下山之後，再遇見成群的敵人的話，咱們可就沒地兒藏了！」

老刀意味深長的看了看幾人，目光落在前田菊姬的身上。

前田菊姬微微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對方雖然沒說什麼威脅的話，但是對方的眼神可一點都不怎麼友好。

「你們這身裝扮可不行？」

半響，前田菊姬才不緊不慢的開口道，「明人大概不會有到這裡的了，越往東走，我們的人越多，你們這個裝扮，走不了十里地，就會被人看出不妥來！」

王子和看看自己身上，又看看老刀他們幾人，他自己還好，一身長袍雖然經過長途跋涉看起來有些狼狽，配上他的頭髮，說是個日本僧人沒準也說的過去，但是老刀幾人一個個黑色勁裝，身上還帶著傷，說是逃兵，山賊，盜匪都成，唯獨和日本人一點都靠不上邊。

「我可扮成一個僧人，日本的僧人未必全是大光頭！」王子和提議道：「至於前田小姐，當然是本色演出了，老刀你們幾個，可以扮作他的護衛，就是這頭髮，有些麻煩，前田小姐身邊的護衛，起碼都是武士，不像那個徵召來的農兵隨便束髮就可以的。」

「不剃頭髮！」以老刀為首，三人齊齊搖頭，開玩笑么，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就算逃回去了，這頂著個倭寇的髮髻以後還做不做人了？

不剃頭髮，這可有點麻煩了，王子和撓撓腦袋，又看了看前田菊姬，這三個錦衣衛不改變髮飾這前田菊姬的護衛可就沒法扮了，哪怕打扮成朝鮮人，這前田家的大小姐身邊跟著一個僧人和幾個朝鮮武士，傻子都看得出問題來了。

「要不，你換成男裝，這樣也不打眼，咱們只需要到海邊，弄條船，不是萬不得已也不會和日本人打交道，真要碰到了日本人，你出面應付就可以了，真正要是遇見了大人物，你再亮出自己的身份，對了，你總有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吧！」

前田菊姬沒好氣的瞪了王子和一眼，這廝好生無賴，菊章和命紙都在他手上，他居然還問這樣的問題。

王子和吃了這一眼，恍然大悟的拍拍自己的腦袋，也是，這種傻問題自己還問個鬼啊。

「那就這樣吧，前田小姐你有緊急軍情要傳回去，傳給誰咱們先不說，想必前田小姐你會編囫圇的，他們幾個算是護衛你回去的，嗯，說是你前田家的家族武士，收編的大明海寇之類的，隨便你編，反正咱們不會開口。」

「也只能這樣了！」老刀沉聲說道，對眾人看了一眼：「除了腰牌和武器，其他和任何大明有關的東西都換下來，在這挖個坑埋了，接下去的行程，咱們就得看老天爺保佑不保佑了。」

王子和看了看前田菊姬，低聲提醒道：「前田小姐，為了你自己，也別出什麼幺蛾子啊，我實話告訴你，他們可不是一般的大明士兵，他們都是大明的錦衣衛，錦衣衛的武功未必多高強，但是狠辣勁兒必定是有的，這一下山，咱們幾個可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若是發現自己好不了，他我敢肯定，他們絕對不會只有一種辦法拉著你一起死的，你年輕貌美花容月貌，總不會想死得不明不白吧！再說了，你是什麼身份，咱們這些小角色又是什麼身份，就算咱們四個，四十個，換你一條性命，算起來也是你虧啊！」

「其實你就是怕死，是不是！」前田菊姬似笑非笑的看了看王子和：「不用說那麼多，大丈夫之死，要死得其所，死的有價值，毫無意義的拋棄自己的生命，前田家的女兒是不會做這種蠢事的！」

王子和微微有些臉頰發燒：「可你不是大丈夫。」

「放心好了，就算是成為你們的俘虜，沒道理我會不珍惜生命，我相信我父親，我義父都會願意將我贖回去的，這一路上我不會搗蛋，置自己於危險之中！」

「和聰明人交流就是痛快！」王子和贊了一句，站起身來。

「不過，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當然，不答應也無所謂，不過，接下來的路程是不是那麼一路順風，我可就不能保證了，說不一定你們要多繞點路，說不一定你們會在某個偏僻的地方躲上一陣子，誰知道呢？」

「你說！」

換好裝束的老刀走了過來，眼睛盯著前田菊姬，「不過分的話，都答應你！」

「這要求可不是對你們說的，是對他說的！」前田菊姬瞟了一下老刀，回過頭來，「還記得昨天晚上你給我說的那個故事么，這接下來肯定是很無聊的一段路程，我要你給我把那故事說完！」

「成，我替王兄弟答應你了！」一聽是這種小事，老刀直接給王子和做主了，說故事么，讀書人最擅長了，要是能這樣讓這個倭女服服帖帖，簡直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笑傲江湖么？王子和苦著臉，尼瑪哦，說完這得到猴年馬月去啊，這才剛剛說個開頭……

一行幾人默默的朝著山下走去，大軍過後的朝鮮地方，不說寸草不生，至少也是看不到什麼人煙了，三五個人走在這天地之間，居然有些寂寥的感覺，除了王子和的說話聲，天地間唯一的聲響，似乎就只有那時不時的烏鴉的呱呱聲了。

「那林平之得意洋洋的回到鏢局，沒想到剛剛和他老爹說了幾句話，就有人從外面回報，說鏢局裡死人了……」

王子和順著昨天給前田菊姬說的故事，繼續往下說，昨天說道林平之英雄救美，聽得前田菊姬眼前一亮一亮的，現在說道林家滅門的情節了，果然，前田菊姬開始緊張起來。

連老刀幾人，也似乎若有若無的張大耳朵，聽著王子和說著，故事是他們熟悉的江湖仇殺，哪怕是現在身在異國的土地上，他們還是很有親切感的。

再說了，現在這路上，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什麼情況都能一眼看到，也不用花費多大心思警戒，一邊趕路一邊聽人在耳邊說說故事，似乎也是打發時間不錯的方式，尤其，這還是熟悉的事情。

「哼！」聽到鏢局裡接連死人，連消息都送不出去之後，林震南還在幻想著遍邀幫手應付眼前的局面，老刀鼻子里忍不住哼了一聲。

「你哼什麼，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前田菊姬聽得入神，見到老刀不屑，忍不住開口叱道。

「都被人堵在窩裡了，還想著叫親朋來送死，這人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老刀眼睛翻了翻，「正經是考慮如何將自己的兒子性命留下才是正理，非得讓人一窩端了以後連個報仇上香的人都沒有就舒坦了！？」

「不錯，老刀大哥說的再對了不過了，對了，老刀大哥可是在錦衣衛多年，這種事情想必也見識過不少？」

「你這混小子，什麼叫見識過不少，這動輒抄滅人滿門的事情，能經常遇到么？」老刀忍不住笑罵了一聲，也是，王兄弟不是錦衣衛中人，自然不知道錦衣衛中的事情，這動不動滅人滿門，聽起來威風得很，其實，這種事情最怕的就是有漏網之魚，一旦有人漏網，簡直是後患無窮，沒準主持這種事情的人，今後幾十年都睡不好。

「總會有那麼一次兩次吧，就算不是正兒八經的奉旨抄家，這遇見那些逆賊亂匪的時候，老刀大哥你們是怎麼做的，我也想知道了，你要不告訴我，我這故事可沒法往下面編了？」

「未必是編的吧！」老刀再次意味深長的看了王子和一眼：「小六，你給王兄弟說說，要是咱們兄弟，能吃定對方，這事情該怎麼做？」

「這還不簡單，前後一堵，許進不許出，等上個幾天，差不多人齊了，然後就破對方的牆垣，雞犬不留就是了！」

小六淡淡的說道，沒什麼表情，王子和卻是心裡一激靈，雞犬不留，這幾個字說的輕鬆，這做起來可是血腥的很，上至八十老人，下到襁褓小兒，一個不留，這得多心狠手辣的人才幹得出這種事情，而小六這模樣，顯然不僅僅是聽說過這種事情。

小說畢竟是小說，但是，當小說中的事情，變成現實，那就有些令人驚悚了。

「不過，福威鏢局，真沒聽說過，要是福州出了這種大事，咱們錦衣衛不可能沒聽說的！？」魚骨頭插話說了一句，居然比前田菊姬還有些急切：「接下來呢，這福威鏢局林家被滅門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