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緊急軍情

第三百三十二章緊急軍情

長崎，平戶。

清晨的薄霧還沒散去，整個碼頭還沒有從昨天的夜裡蘇醒過來，一艘商船就緩緩的駛進海港，船還沒有停穩，船上的水手一邊還在將粗粗的纜繩套上碼頭上巨大的木樁，一邊剛剛還在將長長的跳板搭在碼頭上的青石板上，一個青年男人，就迫不及待的朝著船上的眾人告別，從跳板跳上了碼頭。

碼頭上的人不多，大多數人不是還在準備一天的工作，就是窩在舒服的床上還沒有起來，青年穿過有些空曠的碼頭，直接朝著碼頭邊上的建築群里走去，在那裡，有幾座房屋不甚起眼，但是，每一個在這長崎碼頭呆過的人，不會小看那幾座屋子。

那裡是兩大衙門在這碼頭上的門面——民政衙門的平戶巡檢所和軍陣衙門的港口百戶所。

青年走過巡檢所的大門，沒有停留，直接朝著距離巡檢所不遠處的百戶所走去，百戶所門口兩個值守的士兵，熬了一夜，精神疲憊不堪，正是強打起精神等待著換班來的同僚，見到此人低著頭就朝著百戶所里走去，眼睛一瞪，就要攔下此人。

「水軍百戶鄭前，有緊急軍情上報！」

青年舉起手中早就準備好的腰牌，在兩個士兵面前晃了一晃：「你們百戶大人呢！」

「這位大人，咱們百戶大人昨夜值守到子夜，此刻還沒起床！」士兵不知道這位什麼來路，但是，「緊急軍情」四個字，讓他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立刻叫他起來，我要即刻進城！」鄭前低聲說道：「我就在這裡等著，一刻鐘不到，休怪我在上峰面前告他一個懈怠職守，阻撓軍情了！」

鄭前是知道規矩的，按理來說，他辛辛苦苦從東夷回來，理應立刻朝著他們水軍的統領吳虎臣彙報這緊急軍情，但是，毛大勇卻是直接告訴他，略過這一步，他要說的東西，只能讓王大人知道，他也深以為然，吳虎臣雖然名義是他們水軍的統領，但是吳虎臣到平戶的時間太短，此事如此重大，不光是毛大勇，就連他鄭前，都有些信不過對方。

這個時候，城門應該還沒有開，而能夠用緊急軍情這個理由叫開城門直接到藩守府里去的，在城外就只有這港口百戶所的百戶了，哪怕是偶爾在城外過夜的小五郎都不行，更別說其他的人了。

百戶所的百戶，換了幾茬了，但是，無論那一茬，絕對都是王子和的忠實擁躉，實際上，從第一任百戶過後，剩下的幾任，都幾乎全部是從王子和的親衛裡外放出來做這個百戶的，所以，一聽到士兵們的稟報，壓根就不用一刻鐘，這位昨天夜裡還睡得很晚的百戶，幾乎的稍微收拾了一下，就立刻出來了。

「鄭百戶！」

「孫百戶！」

兩人居然還是認識的，這位孫百戶一看是跟在毛大勇身邊的鄭前，立刻就明白這「緊急軍情」四個字所指的是什麼事情了，他是這碼頭的百戶，毛大勇的船隊的事情，雖然上面掩飾的很好，但是，這碼頭上的蛛絲馬跡，多少他還是能知道一些的，尤其他還是王子和的心腹，所以，這種事情在他面前，基本不算是機密了。

「你這是……」？

「我要立刻進城見大人」鄭前顧不得寒暄，當然也不會給對方解釋：「不能有絲毫的耽擱！這是我腰牌，孫百戶，按規矩來吧！」

孫百戶點點頭，驗過他的腰牌：「可有上令？」

鄭前拿出毛大勇給他的手令：「奉我家千戶毛大勇令，緊急稟報軍情！」

這就是所謂的規矩了，在軍政衙門城裡之後，所有的事情，都有了自己的章程，但是，王子和是幹什麼的，錦衣衛出身，若是所有的事情都按這些明面上的規矩，少不得會耽誤一些事情，於是，在他心腹的認為信的過的人當中，他給了一些人可以繞過這套章程直接稟事的權利，毛大勇就是其中之一。

而孫百戶是知道這些事情，毛大勇的手書一被鄭前拿出來，那就什麼都不用說了。

叫了幾個手下，他帶著鄭前，直接朝著平戶城而去，此刻雖然還沒有城門大開，但是等在城門附近等待著開門的人已經不少了，在城門地下，孫百戶叫了幾聲，城頭上放下一個吊籃，將他拉了上去，沒過多久，大概是他和城門守衛溝通好了，又一個吊籃放了下來，將鄭前拉了上去。

可以肯定的說，如果沒有這孫百戶在這裡，鄭前想要進城，也得和這在城門口等候的人一樣，在等上一個時辰才能進城。

而且，一路到了藩守府，孫百戶更是帶著他暢通無阻，進了藩守府，幾乎就等於回了孫百戶的老家了，消息傳進去，到王子和出來接見鄭前，前後連半個時辰都沒有花，這個時候，距離開城門，至少還有大半個時辰呢！

「說，船隊怎麼樣了？」

王子和看著眼前一臉疲憊的鄭前，也顧不得關切對方是怎麼回來的，直接就開口問道。

「船隊在東番靠著南邊的一個海盜私港里，毛大人用計策將私港堵死了，挾持咱們的番船和咱們的船隊都困在里港口裡？」

鄭前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叛逃的傭兵頭目莉安娜被毛大人擒拿住了，但是番人們仗著船堅炮利，還在和毛大人對峙，毛大人怕家裡擔心，叫屬下繞路，看能不能送信回來，託大人洪福，小人繞了一百多里，在當地人的一個村子里，遇見了咱們大明的一個商隊，然後跟著他們的商隊出山，然後轉折了幾次，才找到船回來！」

「距離你離開東番，到現在是幾日了！」

王子和算算日子，得知毛大勇的船隊出事，已經是大半個月之前的事情了，這中間的時間線可是一定要弄清楚。

「七，應該是八日了，大人，我已經儘快了，在那港口番人們對咱們兄弟沒多大的威脅，但是，咱們兄弟們一時半會也拿不下他們，還有……」鄭前猶豫了一下說道：「因為要堵住出海口，除了毛大人的座船，其他的幾艘船都自沉了，就連毛大人的座船，番人們發現被困后惱羞成怒，也被他們打得幾乎不能用了，毛大人和兄弟們，還有那些呂宋送來的傢伙，如果不拿下番人的船，只怕一時半會還回不來！」

說完這話，他露出一絲慚愧的神色，他是水軍，水軍要是沒有戰船，還算什麼水軍，但是這一次，這支船隊，不僅僅將這麼多年的老本全部丟光了，就連大人花重金弄來的大戰船，也損失了，說起來這不是沒面子的事情，簡直就是丟臉了。

「明白了！」

王子和點了點頭，心裡反而舒了一口氣，船毀了不怕，至少人沒事，而且，不管怎麼怎麼，毛大勇這一手還是玩的漂亮的，不管他是不是有意，或者是被迫，但是，將何塞和他的王國意志號困在了那不知名的港口，這就意味著，何塞的舉動還沒有傳消息回滿剌加，也就說，只要何塞不脫困，滿剌加那邊，就不知道何塞和平戶這邊交惡的消息。

「你確定番人的戰船，困在那港口，沒有出來的可能？」他猶自不放心，再次確認了一下。

「這事情是屬下親手辦的，兩邊的山都炸塌陷了，哼，當時也是逼得咱們大人沒辦法，才用了這個兩敗俱傷的辦法，若非如此，大人怎麼會出此下策，屬下敢用腦袋擔保，那番船絕對出不來。」

王子和沉吟了起來，如果是這樣的一個僵局，毛大勇現在看起來，倒是安全了，至少，只要不他主動湊在對方的炮船面前去，是沒有多少危險了，他倒是不相信毛大勇有這麼傻乎乎的。

「你先下去休息，不要亂走動，回頭還要你去帶路找到那個港口的位置，毛大勇想在那裡偷懶，可沒有這個道理總得將人弄回來！」

「那大人，那些番人還有番人的戰船……」

「這就不是你操心的問題了，到時候，你負責帶路就好！」王子和冷笑了一下，何塞你欺負我的人很過癮是吧，現在咱們掉個個兒，換換我欺負你了。

待到鄭前離去，他低頭想了想，對著外面叫道：「去叫趙師過來！」

對於王子和召喚，趙師來的挺快的，彷彿他就一直在藩守府的門外等候著王子和的命令一樣。

王子和對著畢恭畢敬的趙師看看，沉聲問道：「徐小姐現在在什麼地方？」

「昨天晚上的消息，徐小姐在淺尾城守的陪同下，在青馬狩獵，並在附近的農莊下榻！」趙師想都不想的回答道：「農莊距離平戶三十二里，快馬不換馬一個時辰可來回！」

「這丫頭，倒是玩得停開心的！」王子和搖搖頭，心裡忍不住嘆息了一下，要是她知道駱養性興沖沖帶著人坐著船去解救的對象，和他們南轅北轍，壓根就不在一條線上的時候，不知道她還有沒有興趣玩得這麼開心。

「請她回來吧，儘快，就說我有重大的事情要和他商議，一刻都不能耽誤！」王子和說道：「現在是卯時不到，我希望正午的時候，能看見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