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活這麼多年就為了這句話活著嗎
夜裡,許一笙仍然需要去間諜局值班,昨晚逃掉了,今晚肯定是逃不掉了。
守門的兩位鬼差告訴她,從下午開始,譚總和聿懷就一直在裡頭商討什麼事情,一步都沒離開過間諜局。
許一笙微微一怔。
她來間諜局這麼就,譚總待在間諜局的時間,一直都是不長,幾乎很少見譚總可以一呆就呆上十幾個小時。
所以,譚總和聿懷說什麼呢?
許一笙略微遲疑了下,選擇了先不驚擾裡面的人,悄悄打開了門。
果然,聿懷和譚總還在裡面。
裡頭的茶桌旁坐著兩個不認識的女人,稍微年長的那位穿著墨藍色的旗袍端坐著喝茶,一張臉上帶著略微木訥的笑容,另外一位女人長得年輕一些,穿著打扮時尚可人,剩下的兩人,許一笙自然認識聿懷和譚總,一眼看到裡頭,她想偷聽到底說了些什麼。
稍微年長的女人聽到聿懷說到可以放行,雙眼一亮,站了起來面上帶笑地迎了上來,笑道:「喲,我說秦少爺為啥介紹我來這地,合著這才是對的地方,省了我不少力氣,很好和好,我就喜歡爽快的人。」說著將手正要搭在聿懷的胳膊上,聿懷躲開了,眼神凝神看她,聲音冷冷道:「我是說可以放行了,可沒說一定給你放行。」
一下子,那個女人臉色難看起來了,「說好的,怎麼可以反悔呢,秦少爺那邊你有交代了?」
「有沒有都不是你管的事情。」聿懷不給面子地說道。
年輕的女人開始嚷嚷道:「你別欺負我不懂規矩,我們能來,自然有自己的任務,放不放行,不歸你們管。」
一紙通行。
圖個方便,才不想要過多繁瑣的審核。
「你們這裡不是收了一個什麼半生魂嗎?」年長的女人忽然開了口。
半生魂?
什麼來的。許一笙躲在一個小角落聽著他們的話。
「半生魂,是前半生自殺,然後被分配來做我們這一行,你們不可能不知道,你說是吧,譚總。」在冥府,少不得會說話的人。
「徐珍,什麼話不該說,什麼話該說,你應該是明白的。」提醒的話,出自譚總的口中。
聿懷本想說什麼,被譚總攔住了。
譚總繼續說道:「半生魂,本就是為了給重新選擇的機會,雖然結局一樣,但那又如何呢?痛苦總是在掙扎,不重複經歷過,如何明白,如何投胎轉世?」
徐珍便是年長的女人,而年輕一點的,則是徐珍的女兒徐熙。
徐熙不喜歡你這種客套話,擦了擦手指上不幹凈的地方,聲音慵懶而嬌柔,「哎喲,說這麼多幹嘛呢,許一笙在哪?讓她出來見我們,放行過不了,總得讓我們見見人吧。」
她們母女倆純屬來找茬的。
誰知,在她們百般為難下,有個人趕了過來,替聿懷和譚總解了圍。
「我說徐珍啊,這麼多年了,還在糾結啊,人家小姑娘生病了,來不了,何況你不也是半生魂嗎?相煎何太急……」秦閻是介紹她們過來,可沒讓她們來找茬。
徐珍見秦閻來了,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徵求意見道:「秦少爺,你給我說說,半生緣放行的事情,除了一紙通行,還有其他作用嗎?沒有!沒有的話,幹嘛揪著不放行呢?」
是啊,為什麼不放行?
徐珍見女兒坐下,也拉著秦閻坐在一旁。
徐熙讓她媽媽不要開口先,讓她來說。
「秦少爺,是這樣的,我們就是想要去一趟陽間,放行的事情,已經提到日程前面了,上頭批了,原則上是時間問題。」日程被壓著不放,多多少少礙著她們去陽間,至於這麼著急趕去陽間…….
「答應不是什麼問題,只是……」秦閻說到這裡,眼裡的笑意加深了,「你是不是得為剛才的事情道歉呢。」
「道歉?我……」徐珍有些尷尬地看他。
看得出來,勉強笑容之下,明顯心事重重的樣子。
「你們明知道她留下來是不對的,還把人留下來,我已經放下了,這次是打算道別的,我和我女兒做好了決定。」徐珍徐熙這兩母女做好了打算,看完那個男人,她們就走去投胎,耽誤的這些年,終究還是得走過那座奈何橋。
許一笙聽得一頭霧水,不明白他們提她做什麼。
「有時候什麼都不記得,未必會是壞事。」譚總嘆息道。
「可未必見得就是好事。」徐熙忍不住反駁道。
譚總笑了,「你說的沒錯,是好是壞不是我們說了算。」
許一笙雖然有點疑慮,譚總面上和往常一樣,很是客氣地招待客人,即便對方說話很過分。
剛才徐珍坐下,還想著閉口不談不愉快的事,比較秦閻來了,那就得有話好好說。
見聿懷回了,便道:「我說聿懷,你和我一老媽子作對,傳出去不好吧?我女兒若不是要投胎,你倆冥婚我倒不會介意。」說著說著,還打上聿懷的主意,「要不,你和我女兒在一起得了,我在冥府做證婚人,看著你們……」
「給你放行,可以閉嘴了吧。」聿懷不想忍受徐珍說話的聲音,乾脆答應了,反正早晚都得答應,何不在這個時候先答應,反正答應了也沒那麼快到手通行證。
徐珍樂了,「真的假的,這麼快答應我了,剛才還不答應,現在答應不會有什麼陰謀吧。」人在冥府待久了,自我懷疑也是逐漸加深,怪不了她會這麼說。
徐熙還是想問,「她到底知不知道,上次那件大動靜,已經是她本來要承受,是你幫了她,知道嗎?」
地鐵爆炸事件引發太多的遺留問題,可怕的是,聿懷承擔了這一切,最後當事人毫不知情這一切的背後隱藏著什麼事情。
「那件事,不是她的錯。」聿懷認為只是一件意外,無關其他。
徐熙可不這麼認為,「事情已經發生了,彌補不了,池頭夫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
譚總聽了她的話,眉頭緊蹙,臉上微微有了些不悅,似乎不太喜歡有人這麼和他們說話。
「小姑娘,讓你死的方式,我有的是,年紀不大了,說話小心點好,給自己留點德,來年投胎還能去個好人家。」
「譚總,這事情就不歸你管了,我現在說的那個人,誰不知道她是自殺的。」徐熙話一出,站在外頭的許一笙愣住了,什麼叫做是自殺的。
她是自殺的?
怎麼可能,她為什麼記不起來了。
「抑鬱症導致的,聿懷你怎麼不告訴她原因呢?」徐珍笑起來的樣子,如同瘋子在笑。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聿懷問道。
「她死的那天,剛好也是我死的那天,我的聿懷大公子,你沒發現,我為什麼申請去陽間嗎?」徐珍想給他一個提示,「什麼都可以變,唯獨家不會變。」
家?不變?
徐珍說的到底是很么?
許一笙聽不明白,聿懷則是試探性開了口問道:「你說的是,因為我的事情?」
「她是去看你之後,病情加重的,至於為什麼,我覺得和她自身的原因有很大關係,家人朋友的一些事情,可以讓局面變得嚴峻起來。」
「不對,這件事情,我們沒提起過,你怎麼會……」聿懷還想說什麼,忽然腦海閃過了一個畫面。
審判組。
資料什麼的,那裡可以看。
「你認識審判組的人。」聿懷更加確定是徐珍和審判組的人認識,不然不會知道許一笙的秘密。
「認不認識不重要,主要是我認識你了。」徐珍比較樂觀,她女兒遇到這樣的事情,思路比較獨特,所以……
「從海城回來,她精神狀態就很差了,你們還不關心她,她後來去醫院看醫生,醫生給她開的葯,經常也是忘了這頓,下一頓也忘了。」
「還有,就是她喜歡一個人,偏偏讓她最難受的也是那個人。」徐熙查閱了所有關於許一笙的資料,最後敲定她,是因為她的個人經歷,很適合她拿來作參考。
「你到底想說什麼,到現在我還是弄不明白。」聿懷不明白這個話題什麼才可以結束,今晚的月色不太美。
「走吧。」秦閻最後還是把人帶走了。
徐珍不留下來,含笑點了點頭,看了眼聿懷,說道:「還是你放行好,不然我們又要浪費口舌了。」
然後,徐珍徐熙兩個人比秦閻帶走了。
「聿懷,你還好吧?」
他們一走,程念念從後面的房間走了出來,跑到聿懷身邊,在他旁邊坐了下來,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聿懷,連帶譚總忍不住想說上一句,「我說念念,我們這樣做是對的嗎?」
程念念不太在意地說道:「活這麼多年就為了這句話活著嗎?是不是活得太平庸了些?」
「平庸?
聿懷微笑道:「這不平庸爸,最多是在消遣時間。」
「大哥,這年頭還用這詞語的,不多了,過幾年還能這麼說話,我就滿意了。」等老了,再思考年輕時候的夢想,終究是困難了些。
程念念不打算打擊人,「不過呢,像你這麼有原則的人,個人更偏向你,哈哈哈……」她把這話說得莫名地心虛。
「哦,是嗎?」聿懷輕輕淡淡的說道。
程念念比較愛說話,在處理人際關係過程中,她的洞察能力也很強。
「是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切壓根沒有重來,全都是在正常發生……」好幾次,程念念欲言又止,她實在開不了口,直到現在,她終於有勇氣開口了,「要面對的遲早要面對,現在不讓她接受,以後怕是更難接受。」
許一笙是自私的,這件事,誰都不知道,包括她本人。
她死了?
怎麼可能。
許一笙聽到這句話,如雷轟頂,像是被閃電擊斃一樣,頓時失去了言語的資格。
「念念,很多事情,不是我們能控制的。」譚總太明白她的心思了,有些事情註定成為遺憾,遺失的美好不容易重新拾起。
「我知道,可你們這是為她好嗎?一開始我以為我們是一樣的,半生魂,本就是不該有執念,最後還是帶著執念重來一遍,把痛苦經歷一遍,難不成真的好嗎?」
「她不一樣。」聿懷說道。
「有什麼不一樣?你只是不承認,你喜歡她。」程念念實在受不了聿懷只會當君子的一面,「明明就喜歡人家,還要給自己一堆的理由,我看你自己就是沒有看清內心,大概就沒有比你更傻的人了。」
「我不需要這樣的喜歡。」不對等的喜歡,他喜歡不得,也不能喜歡。
「那場實驗帶走了你的生命,你永遠定格在你研究生剛剛起步的時刻,真的不後悔嗎?原本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可以做很多的事情,找一個喜歡的人,過著娶妻生子的生活,然而一切沒有了,想象都不能,你說無能為力地去干一件事,是有多絕望?」程念念對於冥府的事情,她處於過多的消極,大部分不對一件事抱有一絲希望,沒有希望則沒有失望。
聿懷沒有生氣,也沒有急著開口解釋,而是慢條斯理地把思路理清楚,然後緩緩開口道:「我說過,那只是一場意外,很普通的意外。人有生死,我逃不掉,早死晚死都得死,我只是運氣不太好,所以早早英年早逝。我知道有些人會覺得可惜,可是呢,我不後悔,真的。」後頭的話,是他迫切想告知他真的沒有在意,也和努力地活下去。
程念念從譚總來了以後,就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她不希望再出現這樣事情了。
太難受了。
半生魂的事情,她也是第一次聽。
「她還要經歷一次,所以,我們不能阻止。」聿懷對這件事十分看重。
「不能阻止,你打算原地不動,干坐著?」程念念不得不懷疑聿懷的話,她不相信他能做到視而不見。
「即便不能,我可以假裝看不到。」聿懷說道。
他真的能做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