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我要是不能懷孕怎麼辦
芟冬進去和許一笙道別,許一笙笑著說讓他一路順風。
傅涼薄目送了他出去。
他的視線落到病房裡坐著的人身上,注視了一眼床頭柜上那束芟冬送來的百合花,挑了挑眉:「你喜歡那花嗎,阿笙。」
許一笙猛然點頭,笑呵呵道:「我喜歡,喜歡,喜歡,喜歡……」
接著他又說:「現在要吃藥了。」
許一笙沒理睬他的話,賭氣道:「我不吃,我要出去玩,我要出去,不要呆在這裡,好悶,好悶,這裡好悶。」怕他聽不明白,還用手捂住心臟的位置,告訴她不舒服。
傅涼薄置若罔聞,將傅媽媽做好的飯菜放到了床頭櫃旁邊。
「媽媽知道你喜歡吃燒鴨和排骨,另外還特地給你燉了雞湯,快來喝吧,等會就給你辦理出院申請。」
許一笙一愣。
「辛苦你這些日子了,以後我不會強迫你待在不喜歡的環境里。」
傅涼薄拖了張椅子到她床邊,自己坐了下去,神色跟著也鄭重了起來。
「阿笙,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認清現實呢?」他徑直問道。
許一笙看著他,他也望著她。兩人四目相對。
「我以為你只是和我鬧著玩,後來發現你並不是,如果不是你的日記本,我不會知道你那段日子是怎麼過來的,我那會兒對你態度不好,我道歉,現在……我們可以一起解決,不是嗎?你不是一個人,如果有錯,請把錯推在我身上好嗎?」看著你那麼痛苦,還不如他承擔所有的痛苦。
最終,這句話他還是沒說出來。
傅涼薄說這這番話的時候,許一笙立刻就想起了些什麼,面上露出一點點動容,神色里不自覺地就流露了出來。
他也是想起了最近對她的行為,「回家以後,不會再逼你吃藥,沒有人會阻止你想做的事情,除了傷害自己的事情,別的我都可以答應。」
許一笙盯他一眼。
「我們還很年輕,我相信聿懷不會怪我們的。聿南哥不是說了嗎,那是一場意外,和你無關,就算有過,那也是我,不應該是你。聿懷要找的人,是我,不是你,知道嗎?」
他注視著她,聲音放的十分柔緩:「所以你不要傷害自己了,好嗎?」
許一笙大腦放空,已然不知曉面前的人在說什麼。
她並沒有反應。
他說完,沒催她。只是靠在椅子上望著。
許一笙遲疑了許久,終於說道:「傅涼薄,吃完飯我們回家。」她神智時而清醒,當她的意識恢復過來,雖然動作有些遲疑,可眼神聚焦在一起時,多多少少看出了一點神采。
傅家。
傅涼薄上次和他爸吵架,就是因為許一笙自殺未遂,他爸爸說她的病已經很嚴重,要送去該治療的地方。正是這句話,惹怒了他。
而後許一笙卻不知曉,她曾自殺未遂過。
等許一笙發現手腕處的傷口,問及傷口怎麼來的。
旁人含糊其辭道,說她是不小心弄的。
她還好笑地說道,她是有多笨才會把傷口弄得那麼大。
最終,傅涼薄選擇帶她回了傅家。
多個人照看許一笙,他至少放心些。
「阿笙,回來了呀。」媽媽笑容滿面地過來抱住了她,把她從懷抱中鬆開,傅媽媽始終注視著她的雙目微微閃亮。
許一笙奇怪地看傅媽媽,卻有沒有開口。
場面十分尷尬時,傅祁山忽然傅智遠倆表兄弟擠了進來,先開口的人是傅祁山,「阿笙,你終於回來了呀,我好長時間沒到你了,表弟說你去養病了,我還不信,現在看來還真是去養病了,臉色蒼白不說,以前紅潤的小臉蛋,瘦了不少……」
傅智遠嚷嚷道:「去你的傅祁山,表弟妹是瘦得好看,別聽你表哥說瘦,多吃些就養回來了…….」
許一笙一怔,下意識摸了摸臉蛋,似乎還真是有點瘦了。她抬頭就看見傅媽媽正站在側旁正面帶笑容地看著自己,急忙拉起她的手往客廳走去。
「餓了吧?我聽涼薄說你要回來,就給你準備平日里愛吃的,你看看吃不吃得下。」
傅媽媽指著後頭笑道,扭頭要叫兒子,卻發現他人不見了。
「哎,剛還在呢!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
傅祁山說道:「表弟去拿酒去了,來之前說我和智遠帶酒回家。」
「晚上不留下吃飯了?」傅媽媽還想說留下來吃飯。
傅智遠把話接過來說道:「我爸說要回家,明天我倆還得去一趟外地。」
沒一會兒,傅涼薄提著兩瓶酒走出來來,把兩瓶酒交到兩位表哥手上,傅祁山笑嘻嘻說道:「我爸還說多拿兩瓶,我說一瓶夠了,沒想到你小子實誠,拿了最大瓶的。」說完,他開心地搗弄起拿到手上的酒瓶。
傅智遠怕他把酒摔了,「你小心點,把酒放好,我們要走了。」
傅祁山哼了一聲,說道:「知道啦,你就是愛操心。」
傅智遠扶額,「我擔心的是酒,你以為我擔心你啊!」
傅媽媽上前勸和,「你們不留下吃飯的話,那就趁天沒黑,早點回家,酒記得好好保管,下次去了,我和你大伯也要喝一杯。」
傅智遠和傅祁山聽了,相視一笑,同時答應傅媽媽說一定一定,說她來家裡肯定好好招待。
「阿笙,在醫院這段時間,你有沒有怪我?」他順勢也睡了下去,把人摟在了懷裡。
許一笙只嗯哼了聲,他顯然不滿意,繼續逼問:「是不是沒有想我?還在怪我對嗎,我看你就是,我不管你怪不怪我,你都得愛我,知道嗎?阿笙……」
最後許一笙被逼無奈,只好胡亂點了下頭。
傅涼薄這才露出滿意的表情,額頭抵著她的額頭,低聲道:「我好想你好想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這個小壞蛋。」
許一笙沖他笑了一下。
傅涼薄又親了她一口,手臂把人從後面抱住,低頭已經吻上了她的後頸,道:「我們好久沒有那個了…….」
他將許一笙抱上了床,直接就撩她衣服探手進去。
「你打算要孩子嗎?」許一笙忽然問他。
「什麼?」傅涼薄似乎被這個話題驚到了,不是他不喜歡孩子,而是他們一直提倡順其自然,這麼久她肚子沒有反應……
他也不會多想。
「我要是不能懷孕怎麼辦?」
「那就不要孩子……」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頭也沒抬,等許一笙問起為什麼的時候,他含含糊糊地道,「兩個人不也挺好的嗎,孩子你要是喜歡,我們可以領養。」
許一笙的心漸漸亂了,任由他抱著,語氣平靜地說道:「你真的能做到不要孩子嗎?以後你要是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而我沒辦法給你一個孩子,你覺得我們之間會不會出現問題?」
傅涼薄遲疑了下,帶了點小心般地注視著她的神色,似乎在估量她此刻說這番話的目的。
許一笙的臉色反而徹底舒緩了下來,露出了一絲淺淺的笑意,轉過身子,眼神對望著他繼續道:「我身體沒問題,你是知道的。」
傅涼薄依舊盯著她,沉默著。
許一笙和他對視,最後嘆了口氣,神色帶了點哀怨:「在醫院這段日子,我的確怪你,可我也想你。」
傅涼薄神色微微一動。
「你說的……是真的?」他帶了些遲疑地問。
「真的,我發病了,我想起來了……」
她朝他微微一笑:「還有就是,我可能活不長,你大概也知道……」隨時自殘的行為,不表示她以後不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她,低聲道:「阿笙,我只求你活著,不圖孩子不圖其他,你只要活著,我就滿意了。」
彷彿終於下定了決心似的,他露出歉疚的表情:「你不要不信,孩子我真的沒有太多心思去想,何況我覺得我和你在一起,已經足夠了。」
「聿懷的事情,不怪你,聿南哥讓我轉告你。」
他又停了下來。
「我知道,只是聿懷一直出現在我面前,你們不相信,不是嗎?」許一笙面上依舊帶著微笑。
傅涼薄目光里的歉疚之色加深了,「我們不是不相信,而是……」
「你們覺得我是在發瘋,對嗎?」
傅涼薄注視著她:「不是,我只是覺得,聿懷不應該找你,他應該找我。」
「傅涼薄,折磨一個人最高境界是什麼?」
許一笙忽然問。
傅涼薄一怔,略微遲疑了下,立即搖頭:「不可能的……」
許一笙盯著他,一字一句道,「是讓你最愛的人從你面前死去。聿懷的做法就是這樣,你明白嗎?」
「我們離婚吧。」她忽然道。
傅涼薄不解地看著她:「你又怎麼了?不是說了不提離婚的嗎,怎麼又……」
許一笙無緣無故就怒了,使出渾身的力氣,將他往外自己身邊推,她已經坐起身,掀開被子,站了起來。
由於傅涼薄就在床的邊緣處,猝不及防之下,人跟著掉下了床,噗通一聲摔到了地上。
他從地上爬了起來,雙臂撐在床沿,盯著從枕上爬起來已經變得冷若冰霜的許一笙,忽然像是明白了過來,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
「你還想自殺?」他帶了點咬牙切齒般地質問。
「為什麼不可以!」許一笙冷笑,反問道。
「你為什麼就那麼執著,聿懷到底和你說了什麼!一直不死心的要這麼做的原因,難道就不可以為我想一想嗎?讓我一個人留下了,還是我要陪著你一起走了好……」傅涼薄恨不得跑到地獄去揪著聿懷的衣領,質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有時候,他在想,聿懷為什麼連安穩的日子都不給他們好過,他們又並不是故意想發生這場意外的,何況他們之間並沒有仇恨。
可是他沒有時間想這些,許一笙一步一步往陽台的方向走去,一如當年他下班回家,看到的那一幕……
「阿笙……」連帶喊她的名字,微微有些顫音。
「你害怕了……」
「對,我怕了。」傅涼薄坦白道。
「我不怕,你知道。」是的,她一直都不怕墮入深淵,從聿懷拉她入地獄開始。
傅涼薄不會知道她到底經歷了什麼,所以當她露出慘淡的笑容時,「我不在了,你要好好過,我不是個好人,走之前還要你看著我這樣,是不是很壞,是啊,太壞的人是不能上天堂的,我下了地獄會給你贖罪……你不要害怕,知道嗎?」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你不要再走了好嗎?」傅涼薄祈求道。
可是沒有用。
許一笙一步一步地往後移動。
傅涼薄從回家以後,把所有的利器讓傅媽媽收了起來,就連吃飯的勺子和筷子,只要她吃飯,他必定在跟前伺候。
所以,為什麼傅媽媽要走進來通知傅涼薄。
許一笙不傻,她知道她已經成為他的負擔。
不知為何,她體會到了江起雲最後選擇一躍而下結束生命。
最愛的人被折磨,而得不到救贖,唯有讓心中得到解放,那就是放下。
「我們都要放下,知道嗎?」
「不,不想放下,你也不要放下。」
「我要走了,你聽到了嗎?」
「芟冬說,只要你忘了一切,你就好的,你會好的,阿笙,別害怕……」
「有鐘聲,是不是有人來接我了……」
「沒有聲音,你聽錯了,沒有聲音,阿笙……」
「我聽到了,你不相信我,對嗎?一直都沒有人相信我,我……我不要呆在這裡……不要,我要離開……對,離開!」許一笙已經失了信紙,已然不知道她自己在做什麼。
傅涼薄慢慢地移動腳步,生怕刺激到面前的人。
「你過來,我們慢慢說……」
「我要走了……」
話落,人已經快步跑到陽台,動作嫻熟地如同無數次演示過,她的身影像一條漂亮的拋物線。
傅涼薄抓不住她……
這裡是三樓,即便跳下去也不會死人。
許一笙求死心切,忘了這一點。
從她跳下去的那一刻,心中想的,便是……
傅涼薄,我們重頭來過好嗎?
沒有紛紛擾擾,沒有生病,沒有折磨……
一切的一切,只剩下簡簡單單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