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不會說話
再次左右看看,是這裡沒錯,但是這個巷子也太荒涼了吧,就是盡頭有一處還算稍微氣派點的府邸,兩個生鏽的鐵環孤零零地扣在斑駁的黑漆木門上,看那門口落滿的枯葉就知道少有人踏足。
上去扣門,噹噹幾下之後裡面竟然毫無反應,看來是連個應門的下人都沒有。
掃視一圈,這牆也不高,踩著旁邊的石獅子幾下借力就翻上了牆頭,輕而易舉進了院子。
落到園中,沈若嫿還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周圍鬱鬱蔥蔥的竹林,嘴裡讚歎:「環境還不錯。」
她哪裡知道此時身後某處,一暗衛正攔住身邊的幾人,低聲警告:「別亂動,殿下早吩咐了今天有人進來不要阻攔。」
就這樣,沈若嫿一路閑逛著就走到了府中,腳踝一緊,頓時滿院子叮叮噹噹響個不停,竟然是被細線纏繞了不少鈴鐺布置在這個院子中,剛剛她就是撞到了一根細線,這才觸動了滿院子的鈴鐺。
「你是什麼人!竟敢擅闖我們王府。」
沈若嫿趕緊回頭,看見一個男人正拔刀指著自己,連連擺手:「都是誤會,我是來給你家主人送燕窩的,外面敲門沒人應才翻牆的。」
那人還不信,沈若嫿看那閃著寒光的刀都不由得發怵,卻突然又是一陣叮叮噹噹的鈴鐺聲,原來是有人在旁邊觸摸了綁著鈴鐺的細線。
沈若嫿看去正是早上那個不會說話的年輕人,他看起來依舊那麼無波無瀾,只是緩步朝自己走來,護衛這才收起刀退到一邊。
然後沈若嫿就見他盯著自己看了一眼,然後遞過來一塊木牌,上書:跟我來
有人帶路,沈若嫿又觀察起這並不算大的院子來了,順便滔滔不絕說著自己的疑惑:「喂,我說你這裡也太詭異了點吧,你真的是什麼皇子嗎?怎麼能有皇子混得這麼慘的.....」
她是真的覺得不可思議,不說別的,三皇子這個名號沈若嫿都沒怎麼注意過,朝中風頭最勁的當然是太子和二皇子,一個是儲君,一個文韜武略出眾,其他也有幾個拔尖的皇子,可就好像誰都忽略了還有這樣一個不會說話的三皇子。
誰能想到他也是皇帝的兒子,也是住在這皇城中,只是這裡著實偏僻了些,都城的達官貴人都是住在皇宮周圍的幾條街,這裡可是挨著貧民窟的闔閭街。
前面的人腳步停了,沈若嫿以為他要說什麼,哦不對,應該是又要遞什麼木牌子過來,趕緊住了嘴。
卻只是見他回過身來,再次看了她一眼,然後目光落在她提著的那個籃子上,然後就,伸出手來接過了.....
「喂!你.....」
沈若嫿真是氣急,自己這問了半天他不回答,倒是不忘記自己帶來的燕窩。
真想就這樣轉身就走,卻看見他此時遞過來一塊木牌:你累了吧
這....這原來是擔心自己提著東西手累了,看著木牌上那生硬的幾個字,沈若嫿剛剛的那點火氣頓時沒處發了,鬼使神差地又繼續跟在他後面進了書房。
看他拿出紙筆在寫什麼,沈若嫿終於知道為什麼要來書房了,看來他袖子里的木牌也不是應有盡有的,只有應急的幾句話。
捧著他剛剛給自己煮的熱茶,沈若嫿盤腿坐在墊子上,看著傅禹修在對面的小案几上寫字。
他真是極瘦,雪白的長袍穿在身上都有些仙風道骨的意味,但是又極好看,就是自己看過都城那麼多長得俊朗的男子,都沒遇到過這樣一個讓人眼前一亮的人。
就連他端坐寫字的樣子都好像是在做什麼很有儀式感的事,這樣的地方有著這樣的一個人,滿滿的不真實感。
在她這犯花痴的時間裡,傅禹修已經寫了幾句話遞過來。
首先當然是把自己的身份再說一遍,他確實是三皇子無疑,只是因為種種原因不常露面,然後就是一句:我認識你,我見過你,我知道你叫沈若嫿
看這毫無邏輯的話,沈若嫿摸不著頭腦,認識自己有什麼好奇怪的,就她堂堂將軍府大小姐的名號,整個都城有誰不知道的?
看她迷茫,傅禹修的動作都有幾分局促,又在紙上寫道:五年前在皇宮的枯井裡,那個雨夜
沈若嫿依舊茫然,別說什麼皇宮枯井了,五年前的事情誰還記得那麼清楚,只能搖搖頭遺憾地說:「算了,你認識我就認識吧,我也很高興認識你,今天來呢只當是還你早上的人情,我走了。」
說罷就要站起來了,手腕卻被人拉住,回頭果然見他眼裡全是焦急。
「你幹什麼?」
沈若嫿一驚,她雖然豪邁,好歹也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剛打算掙脫呢,掌心卻被他翻開,頓時傳來觸感,只見他用食指在自己的掌心寫著什麼。
「我一直.....我一直在找,找你....」
沈若嫿感覺著手心的觸感,一個個讀出他寫出的字,忍不住疑惑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她很確定自己確實不記得這麼一個人了。
「你找我幹什麼?」
沈若嫿看著他,瘦削的臉上此時充滿期待,讓她一時間都不好再繼續打擊他了。
她的猶豫和茫然當然全落在傅禹修眼裡,此時的他只感覺自己真是有千言萬語也說不出,這樣的難受頭一次出現在他心頭。
五年前,自己被困在皇宮的枯井裡奄奄一息,如果不是她從天而降的話,只怕自己早該死在那個雨夜,這樣一個自己終生都不會忘記的經歷,在她這裡卻是連半點記憶都沒能留下!
沈若嫿看他呆住,還以為自己終於發現了這個人的心思,毫不留情地甩開他的手,「我再說一遍,我確實不認識你,而且,從一開始我就覺得你這個人目的不單純。」
沈若嫿只是不想說破,並不是什麼任人誆騙的傻子,看他還一臉不可思議地盯著自己,冷冷地指出問題關鍵:「畢竟要真像你說的那樣一直在找我的話,都城也就這麼大,我本是將軍府大小姐,這會很難找嗎?
我同情你才到這裡來的,但如果你是有其他的目的話,不好意思,主意打錯了!」
丟下這句,驕傲不可一世的沈家大小姐就大步出了門。
只是她哪裡能想到,身後人正因為她這句話踉蹌兩步,同情嗎?她只是同情自己,而已。
這樣的小插曲沈若嫿根本沒放在心上,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巴而已,現在她有更需要操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