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愛是長路,沒有終點(12)
單家村的村民，根本就不是時疫，而是中毒，且根據他們的前後回憶，以及沈太醫的推斷，他們極有可能被人當做了試藥的葯奴。
事情就是這樣，很簡單，並沒有太多的曲折，但卻是以一個村的村民作為代價。
高山將所有的事都交代完了，沒有任何反抗的跪趴在地上，求姬寒蒔饒他一命，看在他也是被脅迫的份上。
姬寒蒔沒有當場將高山拖出去斬了，只因為高山只是幫凶，主凶崔郎中還在逍遙法外。
高山也不知崔郎中去了哪兒，只知自單家村的『時疫』爆發后，崔郎中便不知所蹤。
姬寒蒔讓高山將崔郎中畫了畫像，又讓單家村的村民們認，在確定高山所畫的確確實實是崔郎中后，就命人將他押了下去，待事後一併處置。
高山的哀求聲，隨著被帶走漸漸遠去。
謝如玉坐在那兒，輕輕的吐出一口濁氣，可即便如此，她的胸口也是悶悶的。
前世她在電視上，小說里，也看到過類似的事件，也或許是下意識的以為是假的，並沒有那種共情感，可現在，現實中真的遇到了，那種憤懣幾乎要噴薄而出。
按照單村長說的，此次『時疫』發生后，單家村宮死了四十多號人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年紀最大的七十多歲，年紀最少的才只有六個月大。
四十多號人啊，四十多條人命啊……
正在這時，一雙溫熱的大手將她微微顫抖的手指包裹起來。
謝如玉抬頭，對上姬寒蒔深沉的眼眸。
只此一眼，她便知道，他很冷靜，超乎意料中的冷靜，就好像，就好像高山剛才所言，對他來說只是一個遙遠的故事一般。
她皺眉，問他：「你就沒有感覺嗎？」
姬寒蒔挑了挑眉，並未直面回答她的質問，而是道：「我十五歲被立為太子，之後上朝議事，幾年下來，我參與了太多太多的朝事，我記憶最深刻的是那一年……」
那一年他才十七歲，艾山軍營發生**，他親自帶著人過去艾山，那是他第一次，在沒有戰爭的情況，在內部內戰的情況，看到了屍橫遍野的場景。
謝如玉漸漸平靜下來，仔細聽姬寒蒔講。
她聽，他便繼續講。
事情現在說起來很簡單，總而言之就是，上面貪污軍餉，導致底下的兵士一年沒有薪俸，且吃的是糟糠，喝的是淅瀝的米粥。
不到一年，兵士們便瘦弱的連衝鋒槍都扛不起來了。
上面的將軍不作為，不但沒有任何的收斂，且變本加厲，給兵士們扣上一頂刁兵太貪的罪名，以至於兵士們造反。
姬寒蒔收到消息第一時間趕過去，可即便如此，也是晚了一步，整個艾山軍營幾乎沒有幾個活口，那屍橫遍野的一幕，至今姬寒蒔也不能忘懷。
「他們恐怕做夢都沒有想到，我天朝的好兒郎，不是死在戰場上，光榮犧牲，而是死在將士們的貪婪上。」
姬寒蒔的聲音很低很低，「我有時候在想，在臨死前，他們該是多麼的絕望，朝廷不管他們，上面的將士只顧自己享樂……」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他們能走到造反這一步，可見是已經走投無路。」
那個時候他就知道，他這個太子身上的擔子有多重，他不但是太子，更是老百姓的希望，是他們的曙光。
艾山軍營的事，讓他第一次感到無力，也感到了壓力，他頹廢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還是安王將他打醒了。
也是在那個時候他才知道，安王為何在先皇駕崩后，他也選擇了退出朝局，不是他想退，而是他知道，宗政帝的本事，也知道，他無力扭轉，所以乾脆眼不見為凈。
而安王之所以在太后第一次找上他，要他教導姬寒蒔時會同意，因為天朝急需要一個優秀的繼承人，所以，他對姬寒蒔傾囊相授。
只是，有些事並非一朝一夕的，天朝從繁盛強盛的大國，變成後來的奸佞橫行，烏煙瘴氣，也並非是一朝一日，而是日積月累。
而姬寒蒔想要改變現有的狀況，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
所以，他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整肅軍營，可即便如此，也只不過才進行了三分之一，雖說他的重心放在整肅軍營上，但關於地方官的梳理也不曾落下，只是那個時候，上有宗政帝打壓，左右高妃母子，他束手束腳的，根本難以成事。
也就是近兩年，姬寒蒔成長起來，將大部分的大權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可誰知，這個時候他發現國庫早已沒有了銀子。
經過調查方才知道，原來國庫早已空了，而每當沒有銀子的時候，宗政帝都會加重賦稅，百姓苦不堪言。
姬寒蒔不想，國庫本就是取之於民，不用之於民也就罷了，怎能再剝削老百姓？
而這個時候，他得到消息，當年遙王有一批寶藏流落在外，所以他便開始找尋寶藏，許是功夫不負苦心人，在榕山找到了遙王的那批寶藏。
有了這批寶藏，終於解了許多的燃眉之急，軍營繼續梳理，而百姓的賦稅也在遞減，尤其是困難之地，不但減免了賦稅，且從朝廷撥銀救急。
走到今日，他整整走了五年，五年才走到現在。
「單家村的事，我難受，也悲痛，更恨不得剛才將高山大卸八塊泄憤，更恨不得即可將崔郎中抓起來凌遲處死，可是，不管是悲痛還是憤懣，都不是重點，眼下最要緊的是安置好百姓，讓他們重新振作起來，開始新的生活。」
這也是當年他頹廢時，安王跟他說過的話，他說：「你如此作態，那些死去的人就能活了？不，他們不能，死了就是死了，而且他們死不瞑目！你有在這頹廢自暴自棄的時間，倒不如想想如何及時止損，難不成你想看到第二個艾山？」
用在此時，那便是：「你想看到第二個單家村嗎？」
謝如玉猛地一震，眸光閃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