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喜事
男人眼中初醒的朦朧,霎時間被尖銳的殺意和警惕所替代。
他殺念起,手卻絲毫動彈不了......?
孟梳眉輕笑了一聲,眸光在他無比冷峻的臉上徘徊,
「不必費力了,我調製了些軟骨散,你現在怕是沒力氣殺我。」
不得不說,這個賊子長得真是叫人憤恨老天不公。
堪比女人的精緻五官,透露出冷厲的俊色,乍一看,容光艷麗,叫人不敢直視。
他冷眼看著孟梳眉,失了血色的薄唇微抿。
手下用力,竟真如她所言使不上一點力氣。
這國公府,當真卧虎藏龍!
男人不動聲色,沉聲道,「你想要什麼?」
他雖然被下藥,不得動彈,卻能清晰感覺到身體上的傷口已經受到醫治。
她不將自己交出去,還救了自己,必有所圖。
孟梳眉點點頭,是個聰明人,身中劇毒和重傷卻能脫圍,必定不凡。
「我看你裡衣精緻,不像是普通賊寇,想必有些來歷,」她說著眼睛撇了撇被自己撕壞的衣物,「我不在乎你是誰,又為何被追捕,只要你答應我一個小要求,我不僅放你離開,還能幫你解了身上的劇毒。」
她竟然還知道自己中了毒?
男人眼色微變,這女人絲毫不在意倫常。
她撕了他的衣服,看了他的身體,卻好似平常,絲毫不覺羞恥。
有趣得很。
他凝視那雙狡黠的眸子,輕飄飄地道。
「哦?」
孟梳眉以為他不信,素手輕翻又搭上他的手腕,「你這毒有些霸道,應當是一月發作一次,想必你今日提前毒發,五臟猶如火焚?」
男人眼中閃過微光,「繼續說。」
孟梳眉指尖虛空點了點他手腕青色的脈絡,「瞧這個顏色差不多毒素已經走至肺腑,你有服抑制的葯,可惜幫你解毒的人實在沒什麼本事啊。」
男人不答,心想若是岐山醫聖得知這話,不知要氣成什麼模樣。
她又笑了笑,「不過若沒有吃那個葯,數月前你就該七竅流血暴斃而亡了。」
他臉上猶如寒潭沒有波動,心頭卻波濤驟起。
他在數月前身中奇毒,遍尋名醫,只有聲名顯赫的岐山醫聖為他研製了能緩此毒的解藥,可這個看起來不足二八的女子,竟然一語道破,張口說出能解此毒的話!
孟梳眉正愁沒有好法子離開國公府,這不,機會馬上就送上門了。
她湊近了男人的臉,輕聲說道。
「這毒我能解,但我要你,帶我離開國公府!」
話音剛落。
「踏踏踏——」春杏拎著食盒小跑了進來。
孟梳眉一驚,旋即將掀開的被子一甩,嚴嚴實實地遮在自己和這個男人身上。
春杏渾然未覺,語調里還帶著些火氣:
「廚房的人真是越來越過分了!明知道大小姐也落了水,說什麼薑湯都要給二小姐備著用,我好說歹說才給了我一小碗,小姐你快喝了吧。」
說著,她端著走近,「涼了可就不好了。」
孟梳眉暗暗叫苦,春杏若是走近,她這個小身板必定遮不住男人的身形。
她只好側起身子,巴巴地對著那男人的臉。
男人的鼻樑極高,側看竟如同一座筆直的山峰,挺拔不已,那小扇般的睫毛輕垂,掩蓋住眼裡的神色。
孟梳眉動作過快,胸前抵上了一堵牆般,肌肉緊實的手臂。
感受到柔軟弧度,男人抬眼,露出些許興味。
孟梳眉狠狠瞪了他,「春杏你把薑湯放在一邊,我馬上起來喝!不過......時候不早了,你可拿了飯食?」
春杏懊惱地敲了敲自己腦袋,「瞧我這腦子,我給忘了,這就去廚房!」
小丫頭又一股風兒似的跑了出去。
聽不見腳步,孟梳眉立刻起身,離他退遠了幾寸。
「看什麼看!」
孟梳眉不是原裝的,沒什麼陳舊觀念,事急從權,倒不覺得難堪,只是這男人笑得叫人惱怒,她沒好氣地說道,「你考慮的如何?!」
男人斂笑頷首,「可以。」
話音一轉,聲音透出些涼意,「不過,你就不怕,我殺人滅口?」
他的鳳眼藏匿了冷芒,頗有幾分危險的勾人意味。
長了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卻說著如此瘮人的話。
孟梳眉默念兩聲空即是色,不能被這人皮囊迷惑:
「我能救你,自然也能神不知鬼不覺殺了你!你最好說到做到,否則哪怕你出了國公府的門,也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聞言,男人竟勾了勾唇。
「行,是不行?還得帶上我的丫鬟。」
「可。」
......
春杏提著食盒回到院里,男人已沒了蹤影。
孟梳眉正翻箱倒櫃,收攏些還算值錢的東西,那人若守諾,三日內便會派人接應,哪怕他不來,她也有的是法子找機會離開。
「大小姐?你在找什麼呢?」
孟梳眉轉身招呼她過來,將主僕倆十多年辛苦攢下的一袋子錢遞給她,「你將這些錢收好,取一些叫人去藥鋪里購置幾根銀針。另外再去收拾幾身換洗的衣裳。」
春杏懵懵地接過錢袋子,「小姐要銀針做什麼,咱們要出門嗎?」
孟梳眉避而不答,想了想,沉聲問她,「若是能離開國公府,你可願隨我一道?」
春杏不知內情,還以為大小姐要捨棄自己,眼睛一下子就紅了,「春杏答應夫人死也要照顧好大小姐的!大小姐去哪我也去哪!」
孟梳眉有著原主記憶,自然知道她這從小到大的忠心。
她一走了之,這丫頭留下必定要變成那母女的出氣筒,說不準還要命喪於此。
所以她要那賊人....不,應該說是合作夥伴,帶上自己的丫鬟一起離開,不過,她還是要問一問春杏自己的主意。
聽到春杏意料之中的回答,孟梳眉舒心一笑。
「好,本小姐自然會帶著你過逍遙自在的日子去!」
.......
國公府,華瑞堂。
岳氏端著葯碗,一勺一勺將湯藥送進孟想容嘴裡。
孟想容從小到大都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嘴裡苦澀,心頭更是屈辱。
「母親,是那個小野種!她將我拉下了水!」
岳氏蹙眉,「當真?她怎麼敢!」
那個小蹄子數十年窩在犄角旮旯,從不敢在她面前放肆,她打算著不過是個女兒,以後隨便配個不成器的人家也就是了。
她能有這個膽量,害自己的女兒?
孟想容紅著眼眶,恨恨地說,「想必從前都是她裝出來的,母親!我咽不下這口氣!」
岳氏想起後花園她變了個人似的譏諷,冷笑:「她既然找死,也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說罷,安撫地拍了拍孟想容的後背,「你父親正在府中捉拿要犯,等事畢,母親立刻帶你收拾了那賤婢,叫她跪在地上,跟你磕頭認錯!」
孟想容臉色微緩,好奇道:「要犯?」
「據說是刺殺太子的要犯,趁亂逃竄入了國公府,你這兩日好好休養,不可出門以防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