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愛你
抬起頭,肖凌凌的眼淚已經順著臉頰滑落,她哭得無聲無息,臉上甚至還保持著笑容:「很抱歉,我母親因為誤解我和Dwight的關係而給你們之間帶來了麻煩。我很快要回國了,真心祝福你們。」
蘇泇靜靜地看著肖凌凌,忽然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本以為對方會在她面前耀武揚威,卻不料結果竟會如此。
把掩藏的傷疤以這種方式撕開,蘇泇只覺得此刻的肖凌凌竟比不久前在路邊哭泣的自己更為狼狽。
她心底積聚的怨氣陡然煙消雲散,平靜地說了一句:「看得出來你的母親很愛你。」
肖凌凌擦了擦眼淚,那雙依舊濕漉漉眼睛裡頭全是羨慕的神色:「Dwight也很愛你。」
然後對面而坐的兩個女人相視一笑,慢慢地喝完了咖啡。
從咖啡廳出來,蘇泇一眼看到了等在路邊的那輛熟悉的車。
蕭涼下車迎了過來,很是自然地當著肖凌凌的面牽起了蘇泇的手。彷彿之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一切都是那麼地理所當然。
車上,蘇泇的手一直被蕭涼緊緊攥著,他單手開車靜默不言,車內的氣氛顯得很是沉悶。
雖然是肖母從中作梗,才會有了之前的那番誤會。但畢竟分手的事情是蘇泇鬧出來的。所以此刻蘇泇是有些尷尬的,不知道怎麼開口才好。
她尋思著蕭涼會不會生她的氣,會不會覺得她沒有和他坦白溝通,會不會覺得她不信任他。
一路上,蘇泇想了很多,越想心裡越是沒底。
沒話找話說的當口,蘇泇冷不丁蹦出了一句:「我記得我們好像分手了。」
蕭涼攥著她的手一僵,指節比之前收得更緊。他目視前方,面無表情地回答:「我也記得我並沒有同意過分手。」
蘇泇被他一句話噎住,好半天接不上話來。
等紅燈的當口,蕭涼轉頭看她:「肖凌凌的這頁還沒翻過去?」
蘇泇癟了癟嘴,嘟囔一句:「誰叫你當初為了救她那麼拚命地撲在研究室里研究喚醒裝置!」
這讓人不亂想都很難吧?
「所以,你其實還是有點喜歡肖凌凌的對吧?只是因為我出現了,所以你計劃有變?」
蕭涼嘆了一口氣,沒有解釋什麼,卻擺了一臉女人真難搞的表情。
車沒有直接回家,而是開到了一處墓園。
蕭涼帶著蘇泇來到一座墓碑前。墓碑上女子看上去很年輕,眉眼間和蕭涼很相像。看來蕭涼沒有說謊,他的確長的像他媽媽。
「我媽是在我十歲那年出的車禍,當時她腦部重傷,失去了大部分的功能,成為了植物狀態。醫院說,她永遠不會醒了,而且受傷的腦部器官會慢慢地衰竭,最終發展成為腦死亡。醫院建議放棄治療……」
蘇泇頓時明白了蕭涼當初為什麼會那麼執著地去研究腦電波起搏喚醒裝置,原來竟是因為這個原因。
毫無疑問,當時他的母親被放棄了,失去了生存的機會。這團陰影一直留在蕭涼的心中,慢慢地煉化成為一種信念。
所以他選擇了學醫,選擇了腦外科,選擇了對出事的肖凌凌不遺餘力地救助。
蕭涼撫摸著墓碑上的照片,眼底蓄滿了哀傷:「如果能等到現在,或許我媽就能見到你了。可當年,她就那樣被人輕易地放棄了。而作為兒子的我,卻什麼也不能為她做。我甚至連反對放棄的資格都沒有,只是因為我當時是個未成年的孩子……」
蘇泇一陣心疼,另一隻手將蕭涼攥著她的手緊緊握住,頭靠在他肩頭輕聲道:「對不起。」
她不該不信任蕭涼對她的感情,不該那麼衝動地提出分手讓他難受,更不該挑起這些傷心的往事讓他難過。
蕭涼將她帶入懷中,下巴抵在她的肩頭,說:「不,都怪我。我應該早點帶你來見我媽的。」
蘇泇雙臂環緊蕭涼,心底一片柔軟。
回到家,蘇泇從黎希兒那兒取回自己的行李箱,黎希兒倚門含笑揶揄著:「敢情你是當我這兒是酒店啊!既然如此,還請把房費給付了吧!」
蘇泇張開雙臂擁抱了黎希兒,發自內心地同她道了一句:「Lisa,謝謝你!」
黎希兒順勢摟著蘇泇晃了幾下,嘆道:「好啦好啦,回去好好過日子,別沒事瞎折騰了!」
說著她停頓了一下,繼續道:「房費折算成飯費,一天折算一頓飯,不能再少了,這可是友情價!說好了,要大餐!」
蘇泇忍俊不禁,慷慨應下:「好!說定了,請你吃大餐!」
……
拖著行李箱進門,蘇泇彎腰換鞋,一抬頭竟冷不丁地撞在了玄關處的尖角裝飾上。
「啊!」她驚呼一聲,捂住了額頭。
蕭涼急忙攬著她仔細查看,見她額上已經撞起了一個紅印子,他不由皺眉道:「都被這個玄關撞了好多次了,這個設計就是有問題,明天找人拆掉算了。」
蘇泇卻連忙說:「沒事沒事!這個設計沒問題,是我總不小心。」
似怕蕭涼當真會拆掉玄關,她討好地挽住他的胳膊,接著說:「其實,家裡這個玄關是我親自設計的,靈感來自珊瑚礁。那時候我才十四歲,我爸看到我的設計圖紙覺得我是個天才,於是便將這個設計用在家裡的裝修上了。」
「那你爸後來沒發現一點兒也不實用嗎?」蕭涼此刻覺得,照搬她家的裝修,其實是一件蠻蠢的事情。
「呵呵,是容易撞倒腦袋,但是注意下就好。」蘇泇微微揚起下巴,「沒什麼是十全十美的啊!」
蕭涼凝視她片刻,忽然問:「既然這麼有藝術天賦,怎麼會選擇臨床心理學?」
蘇泇不打算隱瞞,如實將自己的情況跟蕭涼交代了清楚。她不希望她和蕭涼之間再錯過什麼,她的人生需要他來參與,所以她願意毫無保留地對他剖析自己內心的一切。
「我媽媽曾經受到嚴重刺激,雖然後來痊癒了,但卻依舊存在嚴重的心理問題。從小到大,她一直對我很冷淡疏離,不像一個正常的母親。」
「所以,你是為了你的母親才選擇了現在的專業?」蕭涼有些驚訝。
「嗯。」蘇泇點頭笑道,「所以,我們兩個人的出發點竟是這樣的神似,選擇的專業都是因為受到童年的經歷和自己母親的影響。」
蕭涼看著她的眼眸中有星光在閃動,他握住她的手,在她額上的紅印處輕柔一吻:「所以,我們註定了是要在一起的。」
手指上有涼意滑過,蘇泇低頭一看,那枚被她摘下的戒指又回到了她的手上。
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