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所謂紅塵飛逝
畢業一年,二十二歲的顧青在鼎正建築設計事務所里當擔繪圖員,有工程的時候忙到熬夜通宵,胃痛身體差完全就是正常的,不忙的時候閑到發霉,就是這樣的極端。
「顧青,材料方面出了一點變動,你明天去現場去請算一下,跟施工頭核實。」
顧青推了推鏡框,點點頭表示明白「那你把清單發到我電腦上吧。」
顧青下班回到家,準備好明天的路線圖,因為是第一次去,可不能因為路痴就壞了事,收拾一些文件什麼的,早點睡覺明天早點出發。
翌日早晨。坐車去到工地現場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了。
跟施工頭核算單價之後,再清點過材料的數目已經是下午兩點的事了。施工頭好心的給顧青送上盒飯。
顧青表示感謝,便與他們一起坐下吃飯。
一名男子穿著白色背心大汗淋漓的走了過來喝口水繼續回去搬磚了,顧青注意到他了,不是因為他比別的工人高大威猛,而是因為他長得很帥,沒錯,顧青有時候很膚淺的。
「他是誰啊?長得挺帥的。」
施工頭望了望顧青指的地方,似是習慣了地說「每個來工地的女的都會問!」
顧青點頭,表示認同,因為真的帥。
「他看起來挺年輕的。」
施工頭扒了幾口飯,喝了幾口水道「那個叫顧僚,來工地才兩個月而已,聽說是重點貴族高中出來的,成績好,人又長得不錯,就是可憐。」
顧青疑惑「怎麼了?」
「正巧高三開學,他父母就死了,親戚什麼的也不肯資助他,獎學金什麼的也完全不夠他學費,所以只能輟學了,老師倒是覺得很可惜想幫他,但是他不願意。」
顧青聽到此話便沉默了。
回到出租屋的時候,顧青翻來覆去的想著一件事,掙扎了一個晚上。
顧青想給自己找個依靠。這兩年太累了,自己年紀也不小,家裡在催,搞個童養媳應該不錯。所以想試試,探探邊緣深淺。
最終顧青跟公司請了假,跑工地去了。
顧青跑去買了兩瓶冰水。
顧僚將磚頭有秩序的搬上去,這次是一個高層建築的工地現場,工程量極大,顧僚最近沒有好好休息,以前白皙的皮膚在烈日下已經變成古銅色了,而且手臂上都有明顯的肌肉。
蹲下來搬得時候,一道陰影遮住了,顧僚抬頭看見一雙細長白皙的手握著一瓶冰水,冰水剛從冰箱拿出來沒多久,還散發著清涼,照拂了顧僚的炎熱。
顧青掂了掂手中的冰水,對顧僚道「喝吧。」
顧僚望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顧青小跑追上他「我一場交易想跟你談談。」
顧僚倏地停下腳步,顧青一個急剎車。顧青不解,望了他一眼,然而顧僚看了過來,眼眸冰冷徹骨。
顧青緊張的抿了抿嘴唇,回想一下好像自己並沒有說錯什麼話。
「我不做鴨。」顧僚冷冽的眼眸,咬緊牙關說了出來,一字一句。顧青尷尬一笑,她看起來難道很饑渴嗎。
「不是的,我是說,我資助你,但是你要還的。」顧青說出這話的時候,顧僚閃過一絲驚訝,隨後變冷靜下來「為什麼?」
只是想有個依靠,當然這種大實話是不能說出來的。
顧青知道顧僚為什麼不接受老師的資助,猜想是因為老師資助的話,顧僚大概不知道要怎麼去還,所以他不接受。曾經的天之驕子如今落魄成這個樣子,怕是自尊心吧。所以顧青重點強調,你要還的;果然顧僚沒有立即拒絕。
咳咳,顧青掩唇,道「聽人說你很優秀,只是不想埋沒了你這樣的人才而已。」
顧僚勾唇一笑,嘲諷道「我竟不知現在的人心如此的有正義感。」
顧青沒有接話,小心翼翼的問道「所以,你接受嗎?」
顧僚低首,劉海長的遮住他的雙眸,顧青看不清他的情緒流動。半晌,聽到一句。
「我考慮一下。」
猜得出來,顧僚還是很想繼續讀書的。
顧青點點頭,鬆了口氣,從口袋掏出一張名片。
「你要是想清楚了就打電話給我,或者加我微信,電話號碼就搜得到了。」
顧僚扯過名片,冷酷道「我知道了。」事實上,顧僚就是隨便應付著顧青而已。
一周之後,顧青還是沒能等到顧僚的電話,手機里沒有任何他的消息。早知道當時應該問他的手機號碼的,幸虧公司離工地也不算遠,再去一趟也沒什麼。
但是當顧青來到的時候,周圍望過去,根本沒有顧僚的身影,顧青皺眉,去問了施工頭。
「顧僚?他出工傷了,現在在醫院等待治療。」
顧青怔了一下,隨即緊張問出聲「什麼叫等待治療?!」
「這屬於工傷,那筆錢,要等保險公司報下來。」
「等公司報下來,人都快死了!」顧青有些焦急「算了,把醫院地址告訴我!快點。」
市中心的大醫院。
顧僚在架鋼筋的時候摔了下來,傷到了左肩,鋼筋插了進去,傷勢頗為嚴重,需要及時手術,避免傷口感染,然而手術那筆錢沒有下來,所以顧僚一直沒有動靜。
顧青聽得倒吸一口冷氣,馬上去櫃檯交了錢,當做顧僚家屬簽了字,顧僚馬上送進了手術室。
顧青頭一次慶幸自己是姓顧的。
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顧青抬手遮住雙眸。跟公司請了兩天假,又要扣錢了,如果不是每天靠著提成跟年終獎,這日子鐵定是過不下去了。
手術一個晚上的時間,顧青經常通宵所以撐得住,等到顧僚被推出來的時候,已經度過危險期了,至少沒有截肢的危險。
顧僚還沒醒來,顧青在桌子上隨便趴著就睡過去了,畢竟實在是太晚了。
翌日清晨,風和日麗。
顧青隨便在樓下買了點水果跟粥水,剛坐下沒多久,顧僚就醒了,睜大了眼睛,水汪汪的,像是個受驚的小鹿。似乎沒想到顧青在這裡;半晌,顧僚垂眸,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麼在這裡。」
顧青一邊削蘋果一邊回答「你出了工傷,昨晚剛手術完。」顧青瞟了他一眼道「剛剛收到消息,保險公司那筆錢已經下來了。」
顧青切好水果放盤子里道「不要去工地,拿著這筆錢去讀書吧。」
顧僚蠕了蠕嘴唇,沙啞的聲音響起「這筆手術費你出的錢。」顧青點頭。「要還的。吃吧。」十一月份的天氣還是很炎熱啊,過了中旬或許會涼些。
顧僚垂眸,盯著那盤蘋果看,很久沒吃過了這種削好放盤子的水果,只有他母親才給他做過。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顧青抿了抿唇,沒有接話。
實在要說為什麼,她也說不出來。一直以來都是靠著心來走的人,哪有那麼容易冷漠起來。
聖母白蓮花說的就是她吧,顧青心裡自嘲一笑。自己最討厭的人設,放在自己身上了。
吃完一個,顧僚拿起桌面的紙巾擦了擦嘴,雙手合放在白色被子上,眸中閃過星光,低沉的聲線悠然而起「我接受你的資助。我保證,我會還。」
顧青眨了眨眼,似乎沒想到他會說出這句話,暗喜著,得出結論,感覺這孩子有些純良。
「恩,那你現在住哪裡?」
「工地上,鐵皮棚。」
顧青點頭,這個猜到了,不過要證實一下。
「那你想自己住還是或者跟我住?」
「我沒有選擇的條件,但是我還是希望能自己獨居,抱歉。」
顧青擺擺手,表示不介意。忽然想到什麼「你多大了?」
「十八。」
「我比你大四歲,你叫我姐姐吧。」
顧僚懵了「啊?」
「說起來,還真有緣分,你跟我都是姓顧的,也都是單名,真是太奇妙了。」顧青看著他「叫啊,快叫姐姐。」
顧僚嘴角抽搐,磕磕巴巴的道「不要。」
顧青拿起蘋果品味,這孩子好單純,顯得自己好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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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青在醫院陪著顧僚過了十一月份,到十二月份的時候,顧僚拿著保險金交了學費,在顧青的幫忙下,沒有選擇入住學校里,而是住在了顧青找的出租房,離顧青的出租房兩條街的距離。離學校是幾個公交站的距離,算是方便。
顧青是安全至上,所以租的房子都是小區房,雖說離事務所是遠了點,但甚在安全性高,所以也沒什麼怨言,唯一有的也就是貴了,離盛海高中不遠,也算是學區房了。
顧僚左肩傷得厲害,按照醫生說的本是應該休養半年的,可是顧僚等不及了,高三就那麼短,要立即回去複習才是正事。顧青慶幸的是,不是傷在右肩。
所以只能提前出院回學校了。
顧青幫顧僚整理了校服,囑咐道「我今天要加班,可能很晚,飯呢就放在冰箱里,下午回來自己熱來吃,不要吃冷的。」
顧僚點頭,在醫院躺了一個月,古銅色慢慢變回白皙透紅的膚色,果然天生白就是不一樣,怎麼曬都不黑。
顧青臨走前,顧僚拉住她的手腕,冷峻的臉龐有些人情味了「不要太累了。」
顧青抽出自己的手,微笑的點點頭,轉身出了門。
顧僚回來,全校轟動。
盛海高中是A市最有名的重點貴族高中,雖然他是個高中,但是他是貴族的,所以一年下來的學費很厲害。
本來顧僚家裡並不富裕,靠著他父母每天做著兼職才勉強交得起學費,家裡沒有房子,是租房子住的,存款也沒有,不然的話顧僚也不至於在父母雙亡的情況下如此落魄。
當然對於顧青來說也是一種挑戰。
在熬夜通宵的時候,顧青都有些後悔了。這孩子花費的真厲害。不過有投資,未來就有收入,加油顧青,不要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