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和解

第一百三十九章信

其實讓陳今安死的方法又很多種。

至少對於陳啟煜這個曾經了解過全部棋局的人來說，扳倒陳今安的方法確實有很多。

但如今許昭昭也身為棋局中人，無論牽動哪條線似乎都和她息息相關，到頭來受傷的都是她，只是傷頭傷尾傷重傷輕的區別罷了。

這讓陳啟煜不得不被牽制了許多。

陳啟煜微微皺起眉頭，兩人相視沉默著。

一聲不聞悲喜的女聲從院子牆頭上傳來，「打擾二位了，不過有人讓我在他死後把這些東西給你們送來。」

二人尋聲望去。

說話的人坐在牆頭上，一條腿靠著牆壁垂放著，身不布衣長褲，頭上戴著烏黑色的斗笠，手腕上隨意用破布纏緊。

珊瑚抬起頭來隨手一人，將手上的一個匣子朝兩人扔去。

陳啟煜穩穩的接住了匣子，珊瑚看了兩人一眼拱手對他們行了一個抱拳禮，朗聲道：「別辜負了殿下的一片好心，告辭。」

她說完轉身就從牆頭上翻了下去，不知要往哪裡去。

陳啟煜打開手上的匣子，裡面放著一些信和一本冊子。

冊子上記錄著陳今晟這些年功績中的所見所聞，他寫得十分詳盡，諸如某某地水源如何，土壤如何，糧食長勢如何。

又譬如：某某縣有多少家商鋪，收入如何，利息如何，稅收又如何。

還有：哪年雪災，哪年洪災，多少人受難，老人多少，婦孺孩童多少。

除了此類外，後面還陸續的記載了當地官員有哪些，交際關係網又有哪些，和朝中大臣有牽連的又有多少。

他標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在冊子的最後兩頁，則是寫了當地貢奉或者是他親眼所見所嘗的美食有哪些，有的後面還標註一行小字：『小余兒或許會喜歡。』

看到最後那行字許昭昭心臟猛的揪停一拍。

陳啟煜眼角餘光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許昭昭，很快的將那一頁翻了過去。

許昭昭將匣子里的信封翻了出來，拆開一看大部分都是朝中老臣的一些情報，關於陳今安的也有提到過隻言片語，而在匣子的最後，還有一封信，這封信的面上的字體和其他不同，正面貼了紅條，用濃墨寫著：許昭昭親啟。

這字寫得有些虛浮不穩想來是在他最後的時光匆匆寫上去的。

許昭昭手微微顫抖著拆開了信封。

入目是一行小字。

皇妹安康。

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死了，說來有些奇妙，我與你本是素無交集的，但我近日卻總是想起你來。或許是第一眼相見的時候是在那荒院里，那是便覺得你像我一位很喜歡的故人。

妹妹嬌容天下無雙，長得倒是不像，但她卻也可以與你平分秋色。只是那一雙眼睛里透出來的實在是和她相像極了。

我的這位故人或許你也認得，她叫戚盈餘。

她先我一步而去，我大抵就也會永遠留在寒冬了。

你似乎很了解戚小將軍的樣子，戚家這兩兄妹有著差不多的性子，如今你和他們卻也有幾分像。

皇家虧欠了你這麼多年，我也十分抱歉，不知用何補償你。於是只得用一些俗物來讓你過得好些。我在京郊東側置了一處別院，是個依山傍水的好地方，命了人看守著，這匣子的暗箱內有信物，拿出來他們就會放你進去。

別院的梧桐樹下有個暗道，裡面私藏了一些白銀黃金，你若需要及時去取即可。

另外，我這個沒有怎麼盡責的哥哥有一個不情之請。

你或許知道戚長周的性子，我死後，萬望你幫我盯著他些，切莫做出什麼衝動的傻事來，朝中上下我已然打點好了，只是擔憂到時他們也攔不住衝動的戚小將軍。

他這人雖然凶了些，心卻是軟的，也聽得進你的話，日後萬望包涵了。

這算是我這個哥哥與你說的一些體己話，不必為我太過傷心，如今我要去找小余兒，應當高興些才是，以前看奇書是說黃泉有千萬里彼岸花，甚是好看。

小余兒若是能在花海中稍微等上我片刻，便也知足了。

許昭昭拿著信封的手不住的顫抖著，剋制到最後一刻的情緒終於衝破了理智的防線，豆大的淚珠從眼眶中落下狠狠的砸在信紙上，頓時暈開了一大片。

陳啟煜皺著眉頭，將她微微顫抖的手握住手裡，輕將她擁入了懷中。他輕輕的將下巴放到她頭頂輕輕磨蹭，眼中神色去顯得十分複雜。

良久，他長長的嘆出一口氣，拿過許昭昭手上的信紙重新折好放入信封中，他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哄著：「逝者已逝，如此感懷只能傷己。」

陳啟煜確實不太會安慰人。懷中人的哭泣聲並沒有為此減小，他抿抿唇，只能默不作聲的看著抱著她。

許昭昭緩了情緒，抬起頭用哭紅的雙眼看著陳啟煜道：「我要陳今安償命。」

陳啟煜撫摸著她的頭輕輕頷首。

「好。」

七日後。

太子喪儀剛過，許昭昭也才終於把情緒稍微調回來一些，身上的傷口也痊癒得差不多了。

現下陳青山每天有宋鶴之陪著玩，她倒也清閑了一些。

到如今她才算是勉強接受了陳今晟已經死了的事實，她這幾日每日都會進宮去陪陪皇帝和皇祖母，卻獨獨不敢見雅妃。

雅妃身在深宮之中，喜怒哀樂皆深藏著不敢披露。

許昭昭知道她心裡的苦，卻也因此不敢見她，怕自己見了又傷懷。

如今太子亡故，陸荷生的和親之事也被一推再推，羽國傳回消息要他們在這邊等著，羽國的使臣團便在京中暫時駐紮了下來。

這駐紮的地方由陳今安親自挑選，離端王府倒是近的很。

陸荷生的床頭上依舊掛著陳啟煜的那幅畫，她托腮看著畫上的人，心中卻很是煩躁。

律蘭端茶進來一眼就明了她在煩躁什麼，太子喪事重大，她的婚期一推再推，原先說好的嫁給翊王現在也沒了著落。

律蘭將糕點和茶水依次擺好，順勢往窗外望了一眼。

除了陳今安安排保護陸荷生的人手外，她也察覺到還有其他人在盯著她。

上回刺殺許昭昭意外失敗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不過看樣子以後要再尋到機會恐怕就是難上加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