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孝閔帝被毒殺
宇文護說:「太傅說的不錯,可是九年前,西魏曾經收到過齊主高洋的一封國書,要求我們抓捕一個背上刺有曼陀羅的女子,稱那女子是蘭京的獨女蘭芷,這事不錯吧!」
說完,宇文護拿出了當年的那封國書和那個圖案:「這就是象徵無盡思念、拯救絕望、天堂的書信,曼陀羅。台上的人,把衣服都脫了,證明你們不是蘭芷!」
台上的人沒有動。宇文護大喊:「你們自己不脫,那我只好請羽林軍幫你們脫了!」
台上的舞姬哭地更凄厲了,在哭聲中,一些人開始動手脫衣服了。全場的大臣愕然,宇文護這是當著眾多的將士,把皇上和太后弄得下不了台。
即使這些人里有宇文護說的那個人,也不排除這是他自導自演的一出好戲。如果這些人里沒有,宇文護又將如何收場?
一個軍官說:「脫了的人,全部背朝皇上,經過查驗之後,可以先下去了。」一些舞姬陸陸續續地走了。一刻鐘之後,台上還剩了七八個舞姬。
這些人遲遲不肯脫衣驗身。宇文護下令:「來人,去把她們的衣服扒下來。」太後站起身:「住手,大冢宰,你不要欺負我孤兒寡母太甚!」
宇文護說:「回太后,臣不敢,我只不過是個臣子,您是以前是尊貴的公主,現在是尊貴的太后,臣不敢。」
太后說:「沒有問過皇上和哀家的意思,自己擅作主張在這麼多的將士和文臣面前,皇上和哀家被你耍得團團轉,還有什麼你不敢?」
全國百姓都知道太后寬厚溫和,誰都沒有見過太后發這麼大的怒。皇上見整個局勢僵住了,趕緊起來想勸她母后。
皇上輕拍太后的背,拿起一杯酒:「母后息怒,來喝杯酒壓壓驚。」太后推開酒杯:「要喝你喝,我不喝!」
皇上嬉皮笑臉:「好,我喝!」皇上一飲而盡。皇上仍舊嬉皮笑臉:「母后,現在……」還沒有說完,皇上突然口吐鮮血,倒下了。
皇上還有一口氣:「母后,我要把皇位傳給……」宇文覺抬起手,示意太后靠近他一些,太后靠近她耳邊輕輕說了幾個字,就咽氣了。
太后大叫一聲:「覺兒,我的兒子!啊!」哀嚎聲響徹整個含元殿上空,文武百官陷入慌亂之中。
整個含元殿沸反盈天。宇文護一聲令下:「這些舞姬謀害皇上,來人,驗明正身,立即押入大牢!」
台上的七八的舞姬的衣服被扒掉,果然有一人身上刺了曼陀羅的圖案。宇文護裝模作樣:「大膽刁婦,你混入皇宮,給皇上下毒,謀害皇上,我要將你五馬分屍,你還有什麼要說?」
楊堅有些不解:「別人都知道他們身上刺了這圖案,這些人怎麼那麼傻,為什麼不抹掉?」
伽羅反問楊堅:「你會因為其他人說你爹是通敵的罪臣而不認你爹嗎?」楊堅無言以對。蘭芷說:「曼陀羅,無論晝夜都會從天上落下,給大地帶來繽紛。」
說完,蘭芷從牙縫裡取出一個小刀片,劃破了自己的喉嚨,鮮血把她雪白的衣服染紅了。像盛開的血色白蓮花。
楊堅下令:「文武百官都在原地待命,沒有命令誰都不能擅自行動。」楊堅驚魂未定,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一個軍官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楊夫人,大冢宰知道太後娘娘一向喜愛楊夫人,大冢宰請楊夫人到太后居住的長生殿陪陪太后。」
伽羅行禮:「諾。」楊堅不由自主地想跟著伽羅一起走,軍官攔住楊堅的去路。楊堅厚著臉皮:「我只是送送。」
軍官客氣地說:「楊大人,大冢宰已經說了,所有人沒有命令都要原地待命。」楊堅不知道該怎麼辦,徹底陷入了無助。
伽羅沒有被帶到長生殿,而是到瞭望賢宮。大冢宰在這裡等她。伽羅行禮:「大冢宰。」宇文護趕緊扶起她:「生疏了,你該叫我一聲外公。」
伽羅不在作聲。宇文護說:「我聽說你總是和你爹娘鬧,想必你是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吧。」
這身世伽羅倒是聽爹說過些隻言片語,知道她其實並不像外人所認為的她是崔氏所生,爹對她格外寵愛另有他因。
宇文護說:「當年正是我叔父宇文泰臨終託孤的關鍵時刻,我知道你娘千辛萬苦來找我這個父親,但是我卻不能認她。」
宇文護居然流出幾行濁淚:「我這個爹還讓她去接近獨孤信,她幫了我大忙,卻沒有享一天福,生下你就死了。」
宇文護走近伽羅,握起她的手:「後來獨孤信把你放到崔氏的名下養,我就認了崔氏做乾女兒。想能有個名分多和你接觸,沒想到……我們卻還是形同陌路。」
伽羅被這出乎意料的事實震驚了,伽羅獃獃地不知道如何是好。伽羅有點不敢相信,卻又不得不信:想要和大冢宰攀上關係的人數不勝數,大冢宰沒有理由和她說謊。
宇文護問:「怎麼你爹還沒有告訴你,我是你外公的事情?孩子,我雖然有六個兒子,卻都不爭氣,你是外公唯一的外孫,外公想補償你!」
伽羅很疑惑,為什麼偏偏在皇上駕崩的這個節骨眼上,宇文護要和她相認。如果真的像宇文護所說,她親娘是宇文護的棋子,那麼宇文護可能也想讓她成為棋子。
宇文護對獨孤家和楊家是有些忌憚,但是這次和伽羅相認卻是真心實意的。這些年他操縱著傀儡皇帝,掌握著大周實權,要得到什麼易如反掌。
但唯獨親情,他的兒子們整天想著爭權奪利,勾心鬥角,卻都是庸庸碌碌之輩。六個兒子,卻沒有一個能得他的歡心。
宇文護漸漸老了,年紀越大,他就越想念自己唯一的女兒——伽羅的母親。她傾國傾城,足智多謀,善解人意,卻紅顏早逝。
宇文護早就想和伽羅多接觸,可是卻怕被趙貴那伙人拿住把柄。現在趙貴除了,宇文覺死了,他終於可以認外孫女了。
宇文護小心翼翼:「你還不肯叫我一聲外公嗎?」見伽羅仍舊低頭沉默,宇文護溫和地說:「好吧,我不急,我等著就是了。」
伽羅抬起頭,望著宇文護寫滿滄桑的臉:「大冢宰可有什麼要伽羅做的?」宇文護說:「當然有,有空的時候陪我下盤棋,給我烹茶,給我講故事。」
伽羅換好了喪服。宇文護一聲令下,一個羽林軍官進來,又將伽羅帶到了龍趾宮。大殿上安放著宇文覺的遺體。
遺體被安放在一塊金絲木板上,太后守在遺體旁邊,仔細端詳著宇文覺的臉。太後生了皺紋的手,輕輕撫摸著宇文覺的臉:「白髮人送黑髮人啊!我的覺兒!」
太后的眼淚一串串掉下來,卻仍然滿臉慈愛的笑著:「這回再也不用害怕了!再也不用半夜就被驚醒了。」
太后的腦海里無數個聲音不斷閃現:母后,兒子給您請安來了!母后,別生氣了!母后吃菜!母后兒子錯了!
太后突然大嚎一聲:「啊!」是那麼地痛徹心扉的!太后卻仍舊沒有哭起來。伽羅都忍不住哭了,畢竟是一個才十六歲的生命,他本該有千千萬萬的明天,卻再也沒有明天了。
伽羅慢慢走近太后:「太后,您想哭就大聲哭吧!」太后仍然沒有反應,獃滯了半天,彷彿早已經魂魄離體。
又過了好一會,太后慢慢轉頭,望著伽羅,好像才察覺到她的存在。這時候,毓王爺、邕王爺等王室也來了。
毓王爺膝行到太後跟前:「母后,您要保重身體啊!」太后看看眾多王室宗親又看看站在門口的宇文護,說:「各位王爺,請帶著王妃先到偏殿去等候,哀家和大冢宰有事情要談。」
王室宗親都退下了。太后將大冢宰叫到跟前,對他輕聲說了幾句。大冢宰一臉詫異,幾乎叫出聲:「邕王爺?可是……他還年輕,又沒有戰功……」
太后正色道:「大冢宰幫他!只要有大冢宰輔政,年輕也不要緊。」大冢宰臉色很差:「我以為,太后心裡屬意的,是毓王爺……」
太后:「你猜得沒錯,原本我屬意的,的確是宇文毓。他的軍功、才幹,無人能出其右……」宇文護:「那您為什麼……」
太后沉吟道:「覺兒曾經說過,這些兄弟里邕兒最有資格繼承大統。」宇文護地:「恐怕……文武百官不會答應的。」
太后:「現在他們已經趕來了!我只有當著眾人的面,由我親口說出來,宇文邕才能安心接位。」
宇文護說:「皇上寫下詔書來了嗎?太后的臉色有些差:「皇上正是英年,怎麼會寫這樣的詔書?」
宇文護狡辯:「既然皇上沒有寫下詔書,口說無憑,這不能夠作數的!」在一眾王族宗親里,伽羅顯得不尷不尬,她熟悉的只有宇文毓和宇文邕。
伽羅走到宇文邕旁邊,在他身邊坐下,關切地問:「你在想什麼?想你哥哥?」宇文邕一抹眼淚,吸了吸鼻子,道:「你怎麼在這裡?」
伽羅憂心忡忡地道:「嗯,我也說不清楚,我剛剛遇到個絕大的難題,又沒人可以商量,不知道該怎麼辦。」
宇文邕道:「告訴我吧!我的主意多。」伽羅遲疑一下,很想一股腦地說出來,可掂量再三,卻又吞了回去。她咬著下唇想了想說道:「宇文邕,我問你,你相不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