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害臊

打開門，可房間內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外，愣是連個鬼影都沒有，更別說是周枳了。

孟婆子那雙耷拉的三角眼，沖著門板床反覆掃了幾遍，還是沒看到人影，這才放鬆了警惕。

舉著釘耙的手放下來，釘耙重重的擊了一下地面，發出「嗡」的一聲。

緊跟在後的周杏見屋內沒有周枳，懸著的心這才落了地。

孟婆子板著一張臉，陰沉的開口道：「周橙，過來！」

周橙料到周枳被一頓毒打的下場，便也沒有跟過去湊熱鬧，而是轉頭湊向羅氏討歡心，幫她晾衣服。

現在聽到自己的名兒完整的從孟婆子的嘴裡念叨出來，周橙的心上下陡然一跳，握著外衫的那隻手也跟著抖了一下。若不是回神回的快，這衣裳就得掉了地。

周橙心有餘悸的將外衫掛上，不敢稍作停頓，立馬就往孟婆子所在的方向走去。

孟婆子橫著眼看向周橙，問道：「人呢？」

周橙被她看著，感覺後背有一條毒蛇在往上竄，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如何反應，「奶，這是什麼意思？」

孟婆子臉上的神色不變，只是說話的聲音、語氣都更重了一分，「我問你，周枳那死丫頭呢？」

周橙這才明白孟婆子話中之意，瞄了一眼床上，空空如也。

「明明在房間內睡覺的，這怎麼會……」指著木板床所在的方向，周橙的語氣微急。

「周杏，你說周枳在哪呢？」孟婆子轉向周杏發難道。

雖說這一刻的孟婆子沒有破口大罵，但卻比平時她罵人時更為可怖。

現在的孟婆子，感覺就是被這三個小賤蹄子給合夥耍了！

入了四月，天氣暖和了不少。

只是現在太陽還沒起，早上在外還是有些涼的。

空氣中還帶著些許夜裡的濕氣，侵入洗的已經泛白的粗布麻衫，涼的整個人都不自覺的打著激靈。

周杏被孟婆子問起，看了一眼身旁的周橙，鬆開緊咬住的下嘴唇，正要開口回答時，就聽到身後響起一道嬌嫩微甜的聲音。

「奶，大姐、三妹，你們在做什麼？」

說話的正是周枳，因為小跑，此刻還喘著粗氣。

看到周枳，孟婆子憋了好久的怒氣又撒泄起來，直接抬手一把扯過她的頭髮，怒道：「你這小賤蹄子，一大早去哪尋死做活了？」

原本沒有任何錶情的一張臉，現在因為謾罵，臉上下垂的肉又迅速皺縮了起來，看上去甚是猙獰，活像是吃人的惡鬼。

孟婆子手上的動作完全就像是條件反射一般，而周枳也是完全沒有意料。頭皮根被扯的，鼻頭一下子就紅了。

被扯的，周枳不自覺踮起了腳尖往孟婆子的方向挪動了半步，欲要減輕些許痛苦。

在孟婆子手上，周枳就像一隻小豬仔一般，反抗無力，只能等待宰割！

「二姐，你真是讓我們好找！你這般早出晚歸的，若是被鄰里瞧見，指不定會傳出什麼閑話……」周橙從剛剛對孟婆子的恐懼中清醒，意有所指的出聲數落道。

說完，又看了一旁的孟婆子一眼，見她臉上的顏色變得愈發陰沉，心裡不禁一陣暗喜。

雖說孟婆子的釘耙最終沒能挨上周枳的身，但現在看著周枳被她扯著頭髮的模樣，周橙心裡也算是有了些許的滿足。

「臭丫頭，小小年紀，倒儘是沾上了白腳花狸貓的性子。」說著，孟婆子抓著周枳頭髮的手也更用力了些。

周枳被她抓的，疼的後背都起了一層薄汗。

周枳說道：「奶，你先聽我說！」

「奶，你先聽聽二妹的話吧。」一旁的周杏解圍道。

孟婆子看了周枳一眼，白胖的一張臉現在長得通紅，一雙短手在空中撲騰著。孟婆子見現在她人在面前，諒她也不敢生出事端來，便鬆了手。

周枳的頭髮得到釋放，頭皮根也得以解脫，不禁長舒了一口氣。

這刁蠻的古代人……心裡恨恨的暗罵了一聲。

「奶，我剛剛這是疾走去了。王大爺家的孫女兒小花說，像我這樣的，日後只能找個缺胳膊少腿的，或是窮的揭不開鍋的嫁了！」周枳低垂著頭，在孟婆子眼裡，又像委屈，又像害羞。

「這嚼舌根的賤丫頭，真是跟她奶一個德行，也不怕嘴巴爛掉！」

周枳繼續說道：「我不想啊，我也想跟姑母一樣，嫁給一個有學問、有聲望的人。」

說到這，周枳抬起頭看了一眼孟婆子的反應。如她所料，講到姑母，孟婆子原本臭到極致的一張臉，現在轉好了不少。

她們的姑母——周友巧，嫁給了隔壁村的秀才。雖說之後未中舉，但在私塾里做了夫子，受人敬仰，也算不錯。而這也是孟婆子常津津樂道的一件事。

「我聽人說，每天一大早疾走、打熬筋骨，個把個月下來就可以變得跟三妹一樣了！」

這番話，自剛剛聽到孟婆子第一句謾罵聲起，周枳就在準備了。看現在孟婆子的反應，周枳也知道她這番話是說到「心坎」上了。

不錯，若是能將周枳嫁給一個文化人，她說出去也能更好聽些。就算沒法嫁給文化人，憑著好看的模樣，也能嫁個更好的人家，聘禮也好、彩禮也罷！

一時之間，孟婆子想著銀兩的好，便也無心再責備周枳去了。

孟婆子低啐一聲，說道：「死丫頭，這麼小就開始想男人，不害臊！」

「嘿嘿、嘿嘿……」周枳低著頭，憨憨的乾笑。

不知情的人看起來，還真的像是含羞帶怯了。

現在打也打過了，罵也罵過了，解釋也聽了，孟婆子也沒有什麼好說，直接拎著她的釘耙就走了。

周橙咬著下嘴唇，齒間有些用力，本是殷紅的唇肉現在透著白色。沒有想到這場「疾雨」，這麼快就過去了！本以為……她本以為孟婆子能好好收拾收拾周枳的！

有的時候，還真是傻人有傻福，竟這麼被周枳撞到了孟婆子的軟肋……周橙不甘心，垂放在一旁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

「二妹，還痛嗎？」周杏心有餘悸的走上前，替周枳揉了揉頭頂。

周橙恨恨的白了噓寒問暖的二人一眼，呼吸微重。